另一边。
自从虞沧海见识到辣条的魅力之后,狂买了几大袋,加起来有五六十包,除去要留给张宁远和纪释全的两袋,剩下的请宿舍里的左邻右舍都吃了个遍。现在马跃锌说起他都是:“我室友虞沧海。你问他做什么工作的?搞辣条批发的,认准金一特老字号。”
托这个大嘴巴的福,接下来的两天,路上遇见的熟悉的同学也都会找他要一两包。这么多包辣条,一周没过完就送的差不多了。
等回到寝室,马跃锌无意间瞥见他微端,居然又是辣条的商品界面。
他服气地问虞沧海:“有这么好吃吗?这种国民品牌小时候还没吃够啊?”
虞沧海单眉挑起来,“我上大学才第一次吃。”
“富汉不知穷汉趣。我们综合区的孩子小时候就爱吃这个。”他嗤笑一声,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等等,我记得你也是综合区的……?”
“是啊。”虞沧海若无其事地答道,“我家在南安。”
“那你怎么不知道金一特?这可是童年啊。”
“可能我哥我姐都不给我买吧。”他摊手,“作为老三,他们总是不带我玩。”
由于虞沧海态度十分自然,虽然马跃锌想问“那你不会自己买吗”,但是一想到此人是连金一特辣条都没吃过的可怜孩子,顿时对他怜爱了。
“怪不得你现在这么爱吃。”他说,“我们都是情怀,只有你是初恋。”
“……就这个初恋好。”虞沧海冲他竖起大拇指。
很快又到了周六。
他拎着两大袋辣条,无视别人好奇与打量的目光站到了纪释全家门口。
这次是张宁远给他开的门,这小子一眼就瞥到他手里金红色的大袋子,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哇!虞老师你真的带了一整袋了!谢谢虞老师!”
接着他眼尖地看出了点端倪:“我去,还有一袋!”
虞沧海笑的有点狡黠:“这可不是你的,是你纪叔的。”
“纪叔也会吃垃圾食品?”张宁远将头后仰,眼睛瞄着他手里的袋子,“虞老师,我看你不如直接给我,反正纪叔最后不吃也还是要给我的。”
“那可不一定。”虞沧海侧身挤进去,顺手带上门,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伸手撸了一把小孩头,问:“你纪叔今天不在家?”
张宁远点点头。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金一特辣条递了一袋给男孩,另一袋则轻轻地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走,上课去。今天居然没有问题要问吗。”
“有。”张宁远抱着辣条袋子,欲言又止地看着虞沧海,“老师……”
他的虞老师低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无比阳光的笑容。
“上课不许吃辣条,不然告诉你纪叔。”
虞沧海说着,长臂一带,把失望的张宁远拉去屋里上课了。
这次他检查了作业和月考试卷之后,觉得这个孩子资质非常好,可以说是“孺子可教也”——综合试题的平均正确率是87.5%,已经比他刚教时上升了一倍还多,进步堪称神速。以现在张宁远的水平,物理不说太出彩,至少不会拖后腿了。
他把作业的错题讲了一遍,又抽查了张宁远对知识点的理解,对自己的教学成果基本满意。
“光和力都掌握得很好,机械能也有很大进步。”他评价道,“就是压强和浮力需要再练习一下。我今晚回去选一套专项试题发给你,下周上课之前做好。”
“知道了。”张宁远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显得有点沮丧。
虞沧海看了他一眼,“这次月考分出来了吗?多少名?”
男孩瞬间挺了挺胸膛,骄傲地说:“32!”
“就物理一门而言。”虞沧海勾起唇角,“还有进步空间。你可以做的更好。”
“我知道,都是虞老师的功劳。”
“是你自己的功劳。下课了,去吃辣条吧。”张宁远眼里闪着星星看过来,被虞沧海拍了拍肩膀。
他转移了男孩的注意力,起身拉开门,却在瞬间失语,随后眼里化开一缕笑意。
张宁远口中“不吃垃圾食品”的纪释全穿着一身风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点着微端,一手捏着辣条往嘴里送。
他放在茶几上的那个金一特大袋子被他挪到了手边,里面空了一小块。
纪释全余光看到他出来,先把手中的消息回完,才抬起头来笑着说了一句:“感谢虞老师的辣条。”
“举手之劳而已。”
虞沧海放缓步子,在客厅与玄关的交界处停住脚。
这个位置十分灵活:要是纪释全忙,他几句话间可以顺理成章的告辞,不做更多打扰;要是纪释全有挽留的意思,他也可以并不突兀地走到沙发区域聊一会天。
他做这种判断的时候几乎不需要思考,仿佛潜意识里就知道在特定环境下该如何行动。
如果他之前在社会的人情往来中锻炼过,还能称得上是世事通达,可虞沧海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几乎未经世事,就拥有了这般敏锐的直觉与行动力——似乎也只有高情商三个字可以解释。
纪释全几乎立刻就看懂了他步伐所包含的意味,拇指随意一划关掉终端,邀请虞沧海来沙发坐坐。
“最近几天杂事比较多。”他话里含着解释的意味,“希望没有让你感觉到怠慢。”
虞沧海听到这话,心里浮出一团惊讶。即使他有意与纪释全多些接触,但对对方来说,自己只是一个短期家教,教的还是亲戚家的小孩。纪释全为什么要和他解释这个?
他不想他尴尬,面上一点端倪都没露,张口答道:“每次一进到这个门,我连怠慢是什么都不记得——您多虑了。”
“怎么不叫纪哥了?”
“您客气得我不敢叫了。”虞沧海放肆地埋怨了一句。
纪释全低头笑了几声,在暖光灯的照映下,一双眼堪称波光潋滟,狭长的眼尾弯起弧度,直直落入对面的青年眼中。
他没再接下去,悄无声息地换了称呼,另起了个话题,“暑假快到了,小虞最近在忙什么?有出行的打算吗?”
“暂时没有。我们学校有一个研究实习项目,是从暑假开始培训的。”虞沧海问一答十,“我之前申请报名了。如果幸运地被选上,正好能把这个假期用掉。”
纪释全注意到他使用了“用”这个动词,眉间轻轻动了一下。
“怎么不回家?我以为像你们这种大一大二的学生,是会盼着假期回家或出去玩的。”他说,“不过小虞老师很有志向,我觉得你会被选上。”
“借您吉言。”
不知道为什么,小虞他还觉得没有什么,但小虞老师四个字像根羽毛,轻飘飘地在虞沧海心里挠了挠。
“我家在综合区的南安,比较远。另外光磁车对我太不友好了。如果出行要做光磁车,那还是宅点算了。”
纪释全看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眸光里的笑意浓到要流出来。“光磁车快是快,欲速则……”
“欲速则晕车。”虞沧海哈哈笑了几声,“《云京日报》的打油诗。纪哥平时也会看这种大众娱乐报?”
“我看起来很没有人情味吗?”纪释全微微歪头,“偶尔看一看。”
“总觉得您是会把全部精力奉给事业的那种人。”
“娱乐和感情一样,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虞沧海闻言目光转向他。青年的打量一触即收,快得仿佛没看过,而纪释全却只是半垂着眼盯着茶几,恍若未觉。
“南安……”他轻声说,“是挺远的。”
“纪哥知道南安?”
“听过。我小时候也住在综合区。”
“原来是这样。”虞沧海点头。
再说下去就要步入到纪释全私人信息的领域了,即使他挺想听的,可是这样打探的意思未免也太明显了点。
于是虞沧海重新将话题转到了交通工具上,说起了云艇的利弊。
中间张宁远出来绕了一圈,从沙发边蹭过去,顺走了他纪叔的一包辣条。
纪释全两眼一闭只当没看见,抬手把采购经费转给了虞沧海。两大袋金一特辣条的钱,不多不少正正好,又减少了他拒绝的一个理由。
虞沧海不承认自己主观上只是想顺着纪释全,只把推拒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嘴皮子不利索,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拿去磨磨——怎么就是客气不过这个人呢?
他今天是下午来的,眼看着就天要黑了,终于起身告辞。这次他用尽浑身解数,终于把纪释全劝得留在了沙发上,没再相送。
男人单腿盘坐着,另一条腿晃悠悠地垂下来,线条分明的眼睛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
“路上注意安全。”他说。
虞沧海应声,关上了门。
他沿着走廊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胸腔里有些超频的心跳。下楼,排队等待,呼叫云艇,直到云艇停落之时还未消退,面无波澜地坐进了驾驶舱。
他对操纵这个机器太过于熟悉,手比脑子快得多,很快完成了启动升空,接着并入轨道,沿着城市里的各种建筑滑行。
纪释全明明从来都没有怠慢过他——以家教老师和学生家长的身份来说。
那么他说的怠慢是指哪方面?
而且他说,娱乐和感情一样,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和感情一样。
虞沧海松手交出驾驶权,后靠在椅背上仰起头,脑后的靠垫将他的发丝压得盖住了眼睫。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他想,这毫无作用。家教还有最后一次,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聊天并不是只有纪释全在拿捏节奏,他还有一次机会。
既然有些话的意思不清楚,那下次就去探个明白。
《云京日报》第19期:空轨覆盖率突破80%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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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