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衿哽住了。
因为无话可说,因为无计可施。弗洛雷斯纵然十恶不赦,可她们抓不着证据,没法告她。
白色的灯光让人心生寒意,时衿打了个颤。汗水风干以后更难受了,冷风一吹,时衿的牙齿开始颤抖,嘴巴也僵住了。
房间里蓦然安静,顾筝弦抽抽鼻子,试探地抬头看一眼。
独自恼了一阵儿,问她:“怎么不哄我了?”
“啊?”时衿一愣,被问住了。
“你继续安慰我啊,”顾筝弦一面说,一面扎进时衿怀里:“多安慰我几句,我就不难过了。”温热的呼吸打在胸前,时衿周身暖呼呼的。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焦头烂额,可那又如何呢?
她只要她的世界里有顾筝弦就足够了,她只要顾筝弦好好的就足够了。
时衿揉一揉她的头发,捏了捏她的耳垂:“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
“饿。”顾筝弦脸上皱巴巴的,妆也花了。
委屈的模样让时衿想起一个人,曾经也是这样怯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说:“我的肚子空空如也了。”
时衿弯曲着指关节蹭了蹭她的脸蛋:“想吃什么?”
“想吃面。”顾筝弦很会撒娇:“学校门口那家,想念它。”
她是说……苏城大学门口那家汤面。蓦地一下,时衿瞳孔颤了颤,心头蒙了好久的雾,被顾筝弦这么一句话吹散了。
“我好像有办法了。”
顾筝弦愣怔,看着时衿瞬间恢复了精神气儿,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说:“我想到去哪儿找证据了。”
“学校门口那家面馆有监控,正对着那条马路,虽然有些挡,但肯定能拍到司机是谁。”
“我能救你了弦弦!”
都说心脏是制造眼泪的机器,太激动,太悲伤,都会流眼泪。
顾筝弦抽了张纸,轻轻在时衿脸上沾了沾。大概是累过了头,手有些抖。
她干脆把纸交到时衿手里,转头收拾东西:“走,我们即刻就去。”
弗洛雷斯权势滔天,她们不能留一点空子给他,即使是路边一家不起眼的面馆,只要被弗洛雷斯发现,动动手指,唯一的证据就没有了。
很幸运,那天的监控还在可查看期限内。
时衿给老板娘细细交代了事情的原委,老板娘是个热心肠的,立马便调出来帮她。
很幸运,监控正正好拍到那辆车。
车速比较缓,司机的五官清晰可见,就是车牌被他们提前做过手脚,查起来颇费了些功夫。
很幸运,监控提交上去的第五天,时衿接到警方电话,说是抓到嫌疑人了。
她们猜得一点没错,肇事司机是弗洛雷斯的前助理,前不久刚刚被开除。
案子的进展未免有些太顺利了……说实话,时衿不习惯顺风顺水。这几天她一直战战兢兢,吃不下饭,觉也没怎么睡好。
她的想法挺幼稚的,总觉着老天爷这几天高抬贵手,就一定会在后头给她使绊子。
……
“嫌疑人叫郭旭,档案都在这儿了,顾女士,时女士,你们慢慢看。”
时衿认真听完警察的叙述,一页一页认真翻看郭旭的档案,隐隐有些后怕:
或许,郭旭是因为没有一次性撞死顾筝弦,没有完成弗洛雷斯交代的任务,才被开除的呢?
或许,弗洛雷斯故意设计郭旭落网,是为了遮掩更大的秘密呢?
又或许……时衿紧紧抿住双唇,后背暗自发凉,脸颊上的绒毛跟着颤了颤,眼神空落落的。她忍不住做出一些可怕的假设,而且越多想一点,脸色就煞白一寸。
“怎么了时衿?”顾筝弦叫她一声,递了杯热水上去。
“哦,我没事。”时衿回过神来接住水杯,顾筝弦手腕一抖,杯子掉了。
两个人愣怔在原地相互看着对方,时衿蹙起眉头,狐疑地盯住她:“弦弦,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啊。”顾筝弦说。
也是,顾筝弦心还挺大的。每晚靠在时衿旁边,灯还没关她就睡着了。
那为什么总是手抖呢?
.
郭旭才在拘留所关了两天,就把该说的搜肠刮肚都说了。
与此同时,她们撞破了另外一件事——郭旭就是在高铁站跟她们合照的小男孩的父亲。
后来微博热搜底下那张引起轩然大波的照片,也是他以小男孩的名义发出来的。
“为什么害人?”冰冷的光打在审讯室里,时衿直截了当地问他。
郭旭被卡在拘束椅上动弹不得,自知瞒不住了,干脆佝偻着脊背揪一把头发,全盘托出:“我在外头喝花酒,欠了一屁股债,老板说让我替他做件事就给我五十万,我答应了。”
“他让你撞死……顾筝弦吗?”提起顾筝弦这三个字,时衿声音在抖,咬牙切齿,拼了命想要保持冷静。
“不是。”司机比她想象中的要诚实:“老板只说让她残疾,从此再也站不起来就行。”
“老板说,顾筝弦站不起来就没法工作了,到时候只要递点儿资源给她,那个女的就会巴巴儿上赶着俯首称臣。”
恶心。
时衿听不下去了,对旁边做笔录的警察姐姐说:“我要问的问题就这么多,麻烦您了。”
时衿抛出的问题只是开胃菜,对恶魔的审判才刚刚开始,所有令人作呕的东西,都下地狱去吧。
刚踏出公安局门口,凛冬的寒风直冲着脖子灌进来,时衿裹紧围巾的功夫,接到苏城拘留所打来的电话。
思索那么一两秒,惴惴不安地接起来:“喂,您好?”
“请问您是时鹏的家属吗?”
“是,”时衿严肃起来:“我是她姐。”
“这里有时鹏的一部手机,需要您取回去。”
时衿闻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心里骤然轻飘飘的。老天好像打定主意要帮她,比郭旭重要的证据紧接着递过来了。
时鹏这家伙懒得很,聊天记录什么的从来不删,内存不够就换一部新手机,旧的留着当纪念。
所以,他留下来的这部手机里,完完整整记录这弗洛雷斯的犯罪证据:造谣、诽谤、蓄意谋害、杀人未遂……各种罪名堆叠在一起,换来一张通缉令。
不过时衿并没有寄希望于这次审讯,说到底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罪名,她知道弗洛雷斯肯定会被放出去。
意料之中,只是装模作样审了一天,那混蛋便接着逍遥去了。
那天来了十几家媒体,把公安局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透过人缝,时衿瞧见弗洛雷斯淡定地对着镜头打官腔,然后轻蔑一笑,缓缓望向时衿,像只怨鬼……
时衿捏着手机,同样死死盯着他作以回应。手心震了一下,接通了:“纪老师。”
“喂?时衿?怎么了?”
时衿一面眼看着弗洛雷斯被簇拥着走出去,一面缓慢张口:“那部手机的数据,能恢复吗?”
这才是时衿的第二张牌。
她了解时鹏,那混蛋虽然懒,但不至于是个蠢货。平常跟弗洛雷斯勾搭交易的聊天记录不删也就算了,性质严重的他一定会删。
比如,贩毒。
时衿把手机拿去给纪柠,拜托纪柠再联系一次那位懂电子产品的朋友,问问看能不能恢复已删除的短信和聊天记录什么的。
电话那头一阵打字声,纪柠说道:“恢复了。”
猜得没错,时鹏之前和几个伙计合伙贩毒的“事业”,就是弗洛雷斯安排给他的。
时衿冷静得像个将军,慢条斯理等着弗洛雷斯吃完最后一顿晚餐,然后,适时向公安机关递上他组织贩毒的证据。
时间计算得正好,就在他以为自己完美脱身,开香槟庆祝的时候,被破门而入的警察按在桌上。
前后不过擦个嘴巴的功夫。
眼看着警车开走,时衿藏在餐厅拐角处的花坛后面,偷偷给顾筝弦报告说:“进去了。”
大老板进去了,顾筝弦录的几部综艺,拍的几个代言,不出意外的话都会被卡掉。
不过还好,工钱是事先结算过的,她们这边没有损失多少银两。
无风无浪地过了几天日子,任谁也没有想到,弗洛雷斯早就打算好了,连自己会被关进监狱这一步都预设过。
审案结束的第三天,微博热搜顶部再次高高挂起顾筝弦的名字,标题是:顾筝弦,伪造身世,假名媛,包养。”
几个极有指向性的关键词底下,明晃晃摆着几张照片:
她和时衿出入出租屋的照片,报班学钢琴的聊天记录截图,购买指套和小玩具的快递信息截图,以及所谓专家对她和卡米尔做的面容分析,最终得出卡米尔是梅洛恩家族后裔的说法截图。
简直荒谬。
时衿看着热搜直摇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叫一嘴专家……
网络上的人总是吃一堑不长一智,明明几次造谣都洗白了,新一轮谣言出来以后还要跟一波风,不长记性。
“明天是不是还有个采访?”时衿问。
“嗯。”顾筝弦心事重重,眉头上了把锁似的:“那边没有说取消,我还得去。”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是商量的语气,更像是打定了决心。
“可是你学校那边……”
“不急这一会儿。”
三月了,再有两周就是毕业答辩,倪诺后天的飞机回苏城,和她一起参加。
听说倪诺学业完成得很出色,回来以后,基本上可以直接在苏大硕博连读。
可是时衿,因为挂了一次科,没有保研资格了……
感谢收藏么么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9章 第 8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