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夜·灵王府
掌灯后一个时辰,王府里乐声四起,一派热闹景象。景玥独自留在偏院一间配房内,满心焦急,不知景美人何时能到,正在惴惴不安,突然一声门响。
“姐姐?!”景美人欣喜的喊了一声,刻意压着嗓子。
景玥兴奋的冲到门口,一把拉住景美人的手,“美人?!你可来了,急死我了。”说着上下打量她一回,问道:“进宫这段日子,你过得可好?习不习惯?有没有受欺负?”
“好,当然好,姐姐放心。”景美人自豪道:“皇上对我很好,没人敢欺负我。”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尤其是娘,要照顾爹,又日夜惦记你……”听景玥提起,景美人才想起该说的话,忙把父母及家中情况问过一遍。最后话题自然落在景世良身上。
“姐姐,大哥现在境况如何?离到灯节只有十来日,这办法却难想啊。”景美人眼光一转,迟疑道:“不如……我去跟皇上说,也许……”
“不行!”景玥忙开口阻拦道:“你若求情,皇上肯定会问起你跟景家的渊源,本来是谎话,到时一个不小心会越描越黑。你在宫里能得到皇上恩宠是万幸,决不能冒这个风险,何况你若有事,咱们一家人恐怕也不好过。”
景美人暗暗松口气,皱眉道:“幸亏姐姐提醒。嗯,其实进宫之后,王爷对我一直很关照,如夫人每次不忘去我宫里问候。大哥的事,姐姐有没有试着求过王爷?”
景玥摇了揺头,“既然你进宫承了王爷之情,那这件事他自然不能过于干涉。再者,王爷是皇上的臣兄,身份本就敏感,绝不会跟皇上相抗,何况是细作这样的大事。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美人你放心,哪怕难过上青天,我也一定救大哥出来。”
听这语气决然,景美人纳闷儿道:“姐姐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景玥顿了片刻,才微微点下头,“眼下唯有一条路可行,我没什么把握,唯有一试吧。”
“什么办法?”景美人真心好奇,因为胡玉并未告诉她景世良案子的更多细节。
等了半晌,谁想到景玥并未回答,而是一脸愁容的发呆。景美人轻推了她一把,仔细盯着她闪烁的目光问道:“姐姐?姐姐你想什么呢?到底什么办法?能告诉我吗?”
景玥回了神儿,微微一笑,答道:“也是经过王爷提醒,这件案子还有一位关键人物,可以左右结果掌握生死,重要的是他又跟你进宫之事毫无牵涉;所以只要他肯点头,大哥应该能平安无事。”
“谁啊?!这样厉害。”
“镇军大将军,穆赫章。”
“哦,大将军啊,”景美人在宫里耳濡目染久了,对尊贵的名衔司空见惯不觉怎样,随口又念着名字道:“穆赫章……穆、赫……姐姐?!他是?!”
景玥轻轻点下头。
姐妹二人对视片刻,景美人才缓缓问道:“那他是穆太医的……”
“异母兄长。”
景美人这才恍然记起,那时在宫中闲来无事打听新闻的时候得知,穆太后有两个弟弟,唯有穆赫非是跟她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弟,另一个却是妾室所生。本来想景世良获救有望,思及此,却又担心起来:“姐姐既然知道他是穆太医的兄长,那……他会不会也知道我进宫这件事?”
“应该不会。欺君虽是大罪,可这件事讲出来与他毫无益处,他何必嚼舌;再者,我听香鸾提起过,穆家兄弟俩并不在一处长大,年岁相差不少再加上穆赫章常年领兵在外,二人感情淡薄得很,即便同在皇城也互不理睬。”景玥解释的详细,却见景美人眼中仍旧有忧虑之色,忙安慰道:“美人,本来姐姐担心当初你执意进宫因为年少贪玩,今日一见,知道你对那位皇帝动了真心。既然你在宫里过得舒心,姐姐断不会毁了你的幸福。大哥向来疼爱你,即便在狱中,我想他也不会同意拿你的性命前程来交换自由。去求情的事,姐姐有分寸。”
这下景美人十分放心,紧紧环住景玥的手臂,撒娇道:“姐姐,你对美人最好,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姐姐的恩情。”
景玥笑道:“瞧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亲姐妹,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景美人眼神一闪,岔开话题道:“对了,姐姐知不知道,今晚他也来了。”
景玥刚想开口问他是谁,随即明了,沉默下来。
看她不说话,景美人伶俐的继续道:“姐姐别怪妹妹多嘴,之前的事我从胡玉嘴里略听到一些。事已至此,还是别见他了。男人嘛,见异思迁太正常不过。在宫里我见过那夫妻俩几面,瞧穆赫非对秦昭那般呵护照顾,哼,亏得他之前心里还装着姐姐呢。”
“好啦,”景玥抬手点住景美人的唇,故意开心道:“咱们姐妹好容易在新年夜重逢,净说些别人的事做什么。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不急着回宫吧?”
一句提醒了景美人,刚想说宣帝在府内,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改口道:“哦,是呢。我得去宴席上照个面才行,那姐姐……”
“王爷嘱托,我不便到那边去,你快回去吧,不要让别人生疑。”
景美人暗自松口气,语气伤感道:“姐姐,我这一回宫不知何时能再出来。姐姐,美人舍不得你。”
景玥神色黯然,“别这样,你在宫里要保重自己,凡事学会忍让,千万莫急躁。得宠固然是喜事,怕有人会心生妒忌。总之韬光养晦才最稳妥,是长久之道。”
一番劝诫,景美人半句没听进心里,匆忙告辞直奔宴会厅。景玥留在房中静坐一会儿,听到前面鼓乐声渐止,猜想大概宴席结束了,起身出来屋子,溜达到偏院外的小花园里散心。停在两处回廊间一片不大的地方,见低矮的松枝上一盏盏红彤彤的小巧灯笼,衬得亮白的月光也温暖起来。她心有所感,伸手扶住灯笼穗子,口中念念道:红烛照五更,不觉月光寒。
“真好兴致,一人在这儿吟诗。”是香鸾站在不远处廊子上,语气一贯揶揄。
景玥笑了笑,“闲来无事,随口说说。香鸾姑娘有事?”
“说多少次,不必一口一个姑娘,称名道姓就好。”说着,香鸾手一指身后的月门,“请吧,你要见的人此刻在西花厅。”
景玥心中一动,“你说镇军大将军来了?”
香鸾面无表情一哼,“你去是不去?再问两句,人走了。”
景玥稳住气,抬脚直奔西花厅。经过香鸾身边,听她道:“相处多日,别怪我不提醒你,大将军的脾气不怎么好,说话小心点儿,省得救人不成搭条命。”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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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王府·西花厅
“想不到二皇兄府上的美酒比起皇宫里的丝毫不逊色。”宣帝摆弄着面前的茶杯,笑望着侍立一旁的灵王,“朕说了,不是在宫中不必拘礼,都是一家人。来,坐下好说话。”
灵王一笑,扫了对面站的两人一眼,谢过恩才在宣帝身旁的位子坐下。
“哎,两位舅舅也坐,”宣帝扬手一指仍旧站立的那两人,笑道:“难得咱们的大将军赶得及新年回朝,带来孛罗国的贡品比往年多一倍,看来几年之内,边境可大安了。”
穆赫章脚下一动单膝点地,拱手道:“皇上洪福天恩,四夷无不臣服。借皇上天威,臣愿拼尽己身以保玄夏国泰民安,皇上万福安康。”
宣帝满意的笑笑,手上一虚扶,“呵呵,免了虚礼,舅舅请起。此刻没有外人,一本正经的倒没意思。坐吧。”
穆赫章不再说话,起身落座。等他坐了,穆赫非才跟着坐下。
宣帝察觉出穆赫非心事重重,问他道:“小舅舅何故面有忧色?是不是王府的歌舞不够精彩啊。”
穆赫非自然不能点头,忙恭敬回道:“王爷府上的歌舞赏心悦目、精美绝伦,臣……没什么,大概酒喝多了些,略微头晕。”
宣帝略一思付,多少猜到他心中所想,又问道:“刚刚宴席之上,朕瞧着你跟秦昭夫妻二人有说有笑,恩爱非常。看来朕和太后牵的这条红线不错。”
“臣……”穆赫非张口难言。本来满心打算着景玥既然落脚在灵王府,不如趁着今夜挑明和她的事,谁知几次探问灵王竟然都推诿过去。这下一时拿不准灵王的意图,倒不敢轻易张口,而且小米还在秦昭手上。此刻只盼皇上能先开口点到曾经答应纳妾的事,口中掂掇道:“臣跟秦昭自幼长大,没有其他夫妻间的生疏感。论到交心,倒未必比旁人如何。”
听他话中有话,宣帝了然一笑,灵王一脸淡然。
穆赫章却接口道:“穆太医这话让夫人听到恐怕得伤心欲绝吧。你跟秦大小姐早已是众人口中一段佳话,当年郎情妾意,才几年未见,心就变了。”
一提起之前的事,穆赫非后悔不已,“大哥何出此言。并非是我变心,我根本从未对秦昭动过心。当年年少轻狂,举止略有逾越让众人误会。”
“好一个误会,说的真轻巧。”穆赫章唇边一丝冷笑,“随口一句把从前之事一笔勾倒。哼,穆太医果真冷硬心肠啊。难怪太后皇上亲自指婚,不然岂非耽误她人的大好年华。”
话中带刺,穆赫非沉气道:“我只知专心学医,不像大哥懂得怜香惜玉、会体察闺阁之情。”
“悬壶济世,甚好。只怕有人学无所成,整日混在太医院的阴人堆儿里,又来个‘误会’。”穆赫章脸上似笑非笑。
穆赫非脸色一沉,“做弟弟的愚笨,不敢比大哥,沙场情场两得意,人人羡慕。”
听他兄弟俩口舌之争,宣帝装没听到,扫了灵王一眼。
“呵呵,没有佳人相伴确是雅坐无趣,”灵王望着宣帝的眼风,识趣的打岔道:“不如臣弟叫府中歌姬前来献唱一曲,皇上意下如何?”
宣帝忙一摆手,“哎,不必。聒噪一整天,酒醉香薰让朕头疼。此时只需瑶琴佳音,再配一炉幽香,安安静静品茗最好。”
“正是。来人,请乐师,点宁兰香。”灵王一声吩咐,很快有人在花厅一侧摆好琴案,焚上香。
半刻,一位婢女怀抱瑶琴款款而来,行礼后落座,抚琴弄弦。
乐声刚起,穆赫章起身道:“皇上恕罪,如此清雅之音臣不懂欣赏,还是饮酒观舞对臣的胃口。”
“呵呵,朕疏忽了,”宣帝一摆手,“二皇兄,你陪他去吧。这里有穆太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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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西花厅,经过回廊上一处僻静的拐角,灵王慢下脚步,“大将军,恕本王失陪片刻,酒气上头,本王去略散一散即回。”
穆赫章扭头看到廊下种着一片海棠,眼神一闪,回道:“王爷请便,我在此等候就是。”见灵王走远,踱步下了台阶,站到那一片海棠之前。花朵盛开,鲜嫩的粉色在月光下少了分娇媚多了分柔情,让看客动心。正在花前观赏,忽然他耳朵一动,口中道:“有心观花,何须躲躲藏藏?”
片刻,脚步轻动,一个纤弱的身影在穆赫章身后盈盈一拜。
“民女景玥,拜见镇军大将军。”语音婉婉。
穆赫章并不回身,手上捏住一支花枝,淡淡问道:“民女?王府里何来民女?”
景玥略一迟疑,开门见山道:“民女景玥,南尧国人,民女大哥景世良被冤枉是细作关押在廷尉府监牢。跟他一起被抓的,还有一位监军,蔡善。民女得知大哥与蔡监军只是普通朋友,他们所通书信不过是朋友间简单的问候之语。请大将军替民女大哥做主,洗清冤屈,还他清白。”
半晌,穆赫章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还没回答本大将军的问题,王府,哪儿来的民女?”
“是……民女年前曾跟随商队来过皇城,有幸认识王爷。今次大哥蒙冤入狱,民女走投无路才来求告王爷。幸得王爷垂怜肯出手相助……”
“伶牙俐齿,”穆赫章一句冷冷的评价打断后面的话,“既然有人帮你,那不必来跪本大将军了。请回吧。”
“大将军!民女的大哥确实……”
“无须多言!我没兴趣听。”说着,穆赫章脚下一动,一步绕开蹲在那儿的人。
眼看功败垂成,景玥心里着急,顾不上无礼,一把扯住穆赫章的外袍,“大将军留步。我大哥真是冤屈的,请大将军出手相救。大将军……”
穆赫章不予理会,抬步要走,想不到景玥心急动火,手上力道很大。他一步迈开,外袍竟被扯歪,“松手!”说着,他一抬脚挡下她的手。
景玥重心不稳跌坐在那儿,紧接着,啪嗒一声脆响,一枚精巧的绣花荷包跌落到地上。声音吸引过两人的目光,定睛一瞧,碧玉锦缎制成的荷包上绣着一朵盛开的海棠。她一愣,正待伸手要捡,却慢了一步。
穆赫章身形一动,竟然撤步蹲下,拾起荷包在手心一握,“你的?”
景玥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盯着眼前陌生的面孔,那双冷酷的眼中似乎飘荡着一丝温情。
“你的?”
景玥轻轻点下头,心中疑惑:为何自己没戴在身上的荷包,此刻出现在这里?
穆赫章眼神在她微蹙的眉头间一扫,冷冷抛下一句话:“明日午后来大将军府。”
“明……可是……”
“取回这个。”话音未落,穆赫章握住手中荷包,起身离开。
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景玥拿不住要领,满心疑惑。
不知多久,一个声音从黑暗中飘来:“呵,见过大将军,把魂儿掉了。是吓的?还是动了春心啊?”
景玥心中一动,起身问道:“是你做的?那枚荷包……”
“聪明,”香鸾拦过话道:“你该谢我。没它,你进不了大将军府,更求不了情。”
“为什么……”
“不用那么多废话,留着力气明天跟大将军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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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将军府
街角,马车上。景玥心中不安,挑起车帘望着远处大将军府紧闭的大门,“昨晚我已经把事情缘故讲过,大将军好像根本听不进去。那一会儿我该拿什么理由说服他?”
坐在旁边的香鸾一哼,“根本不需要。该说该做的都说了做了,答案近在眼前。”
“听你的意思,十拿九稳。能不能告诉我,那枚荷包,到底怎么回事?”
“你真想知道?”香鸾神色暧昧中又带着一丝不屑。
景玥更加莫名其妙,点头道:“荷包是你送我的,当时你说让我挂在床帐外纳香用。为什么昨晚会突然出现在地上?”
香鸾高深莫测一笑,“时机到,自然会出现。午时已过,你可以去了。”
景玥无法,明白她在替灵王办事,也许,其中有很多自己猜不到的隐情。可很多事,走了第一步,只得一步步走下去,不能回头。静心想过片刻,她下车去到府门口。门上家丁好像在等候,见她来了,也不多问,直接在前领路。
一处院落门口,二人停下脚步。
“姑娘到了。大将军久候了,请进吧。”家丁抬眼打量景玥一回,退至一边。
景玥抬手去推虚掩着的门,就听院内传出一阵女人娇俏的嬉笑声,似乎不止一个。
“姑娘?”家丁叫了声,“进去吧。”
景玥回过神儿,推门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怔在原地。空落落一处规整的四方大院,只正中一间二层雕花小楼。楼一侧立着两排宽大的红木架,架子上林林总总摆着几十样兵器;另一侧立着三架标靶,四五个一人高的木桩子。院内一水儿青石铺地,没有一点绿色和装饰之物。院子中央,穆赫章怀中揽着一位娇艳美人,手把手教她搭弓射箭。他们身后簇拥着三四位衣着艳丽的女人,有说有笑。脚步迟疑间,景玥忽见那把本来对准标靶的弓箭,竟然慢慢转向自己,尖锐的箭尖直直对准自己眉心。不等反应,咻一声,箭已闪电般飞来。
啊……几声女人的娇呼。噗!闪着白光的箭掠过景玥脸颊,钉进她身侧的门柱里。
接着一声低沉的冷笑,“把箭拿过来。”
听到吩咐,穆赫章怀中的美人缓过神儿来,刚想挪动脚步,却被他一只手揽在身侧。
“你!”穆赫章手中的弓一抬,直直指向门口呆立的景玥。
景玥茫然扫视众人一回,才想起自己该做的事,侧头一看,箭尾的白羽根根分明近在眼前。运了口气,她拔下白羽箭,双手托住,走到院中央,屈膝蹲下。
“民女景玥,拜见大将军。”
白羽箭举在跟前,穆赫章并不伸手去拿,却看向怀中的美人道:“如画的技艺大不如前了。瞧瞧靶心在哪儿,偏了那么远。是不是你怨怪本大将军不陪着你,一心想飞出我这大将军府?”
一语毕,一阵嗤笑。
“大将军,”如画娇嗔一声,面含羞涩靠紧穆赫章,眼睛却瞟着景玥,“画儿怎敢心生埋怨呢,何况大将军是为国效力、驻守边疆。画儿只盼着能时刻陪伴在侧,绝不会离开大将军。”
听她这么说,周围几个女人有含笑的、有不屑的、有暗气的、有无所谓的。
景玥没心思研究,动了动举着白羽箭的手,提高些音量道:“大将军!民女今日来是为我大哥的……”
“废话少说。”穆赫章推开跟前的如画,两根手指轻轻一夹,接过白羽箭,口中道:“本大将军只问一句,来找我,是谁指点你的?”
景玥不敢直视他凌厉的眼神,垂着睫毛略想了想,回道:“是民女自己想到的主意,才去求灵王帮忙能见大将军一面。”
穆赫章眉峰一动,盯住景玥半垂的面庞,一言不发。
半晌,景玥等的纳闷儿,正待抬眼要看,猛然一股力道从手臂传来,被拽起来。两人近在咫尺,借着郎朗日光,她清晰看到他右脸颊上两道交错的褐色旧疤,趁着犀利的眼神,透出令人畏惧的杀气。
“既然是你自己的主意,想必该清楚,”穆赫章眼光在景玥玲珑有致的身形上一扫,勾起嘴角儿道:“让本大将军出手相助可以。你凭什么?”不等回答,他继续问道:“会唱歌吗?”
景玥摇摇头。
“跳舞?”
景玥又摇头。
“抚琴呢?”
“我……”
呵呵……一直旁观的一众美人儿笑起来。
如画眼含嫉妒睨着贴在穆赫章胸前的景玥,暗讽道:“不是吧,歌舞音律姑娘样样儿不会?!那你真厉害,如此蠢钝还想进大将军府?!”
“谁告诉你本大将军要让她进府了?!”穆赫章眼风一瞥,吓得如画忙敛声低头。他手上一松,放开景玥,另只手捏起白羽箭送回到她眼前,“我给你一次机会。让这支箭正中靶心,我就答应救你大哥出狱。”
“当真?!”景玥一脸兴奋。
穆赫章笑而不语,一晃指间的白羽箭。
景玥看了看他手中紧握的那张硬弓,再扭头一瞧几米开外的标靶,片刻,心生一计。“好。希望大将军说话算话。”说着,她接过白羽箭,径直走向标靶。
众人好奇的目光追谁着她的身影,眼见她走到靶前,一扬手,噗一声把白羽箭稳稳插进靶心。
“啊?!”如画忍不住喊出来,“这样也算?!”
见有人开头儿,其他美人儿接二连三接口。
“太夸张了吧?!”
“哼,挺会耍小聪明……”
“是啊是啊,大将军,她这是故意蒙骗您呢。”
穆赫章笑着听她们议论,眼睛望向靶前盈盈而立的景玥,扬声吩咐道:“来人。送景姑娘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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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王府·偏院配房
“见过王爷了?”香鸾靠在窗框上,看着正在收拾床铺的景玥,“王爷跟你说了什么?”
景玥手上忙碌着,“天色已晚,王爷只问了白天去大将军府的事。对了,王爷让我问你,说你有事和我说,是什么?”
“小米有消息了。”
“真的?!”景玥手上一顿,忙转身奔到窗前,“真的?!她现在怎样了?得救了吗?”
香鸾一哼,绕过景玥到桌前一坐,举杯喝茶。
“喂,你别只顾喝啊,”景玥追过去她身边坐下,“快告诉我,小米到底好不好?”
“她现在在暖晴庄。”
“啊?!那……”景玥一时语塞。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香鸾喝口茶,才继续道:“昨天晚上秦昭也在,你不方便露面,所以我替你带了句话给穆赫非。约他十五灯节,长亭桥相会。”
“十五……相会?”景玥摇摇头,蹙眉问道:“你别转弯抹角好不好?我在问小米的事。”
香鸾故意装听不懂,反唇道:“灯节是好日子,自然该去会情郎,卿卿我我互诉衷肠。”
“你……”景玥无奈忍下气,“好,你想说嘴尽管说。不过请你认真告诉我,小米现在的境况。若你实在不愿开口,那我……只好再去见王爷。我想王爷不会那么无聊逗我玩儿吧。”
香鸾脸色微变,咣一声撂下茶杯,“皇上今日已经下旨,让穆赫非择吉日迎娶赵小米入门为……妾。所以,秦昭不敢再扣押着她,而是把人送到暖晴庄,只等好日子到了再过门。”
话音落处,景玥不觉瞪大眼睛,心底升起一种奇异的不安感。
香鸾似乎受到刚才那番话的刺激,见景玥神情有异也不再逗闷子,直言道:“吃惊也好奇怪也罢,总之事情就是眼下这样了。赵小米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你可以放心。现在你该全心全意在你大哥的事上才对。你大哥没脱身牢狱之前,不想节外生枝的话,你最好离穆赫非和他的暖晴庄远远的。万一让秦昭抓到把柄,后果你明白。”
景玥默默点下头。
“明白就好。啊,夜深了,我去睡了。”说着,香鸾走到门口,却停住脚步,口中道:“十五见面是真的,我替你约了穆赫非,如此重要的事,该当面说清楚。”
“谢谢。”景玥语气真诚。
香鸾嘴角儿微微一扯,一言不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