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月 第11章 第五章 分道扬镳（1）

“姐姐，你说莫大哥一定会来找我，已经这个时辰了，他怎么还没来？”景美人在屋子里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窗外的日头，一会儿到处走。

景玥仍旧拿着本书看，笑道：“你就耐心些，昨晚莫将军没见到你，今天一早定然来找你。没听人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他呀，肯定夜不能寐了。”

景美人高兴不起来，“他要真睡不下，就该早来找我。快中午了，他能干什么去？！”

“当然是去灵王府了。”景玥肯定道。

景美人却不懂，“我们为什么不亲自去灵王府道谢？让大哥一人去，不大礼貌吧。而且去了王府，说不定能碰到莫大哥呢……”

景玥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打定主意对这位灵王敬而远之。

二人正说着，有个小子打扮的人敲门回话，说是莫风在禧宴楼等她们。景玥觉得奇怪，可景美人不管那么多，说什么也要去。姐妹二人简单梳洗过，跟着小子直奔禧宴楼。还是上次那间包厢，里面竟只有灵王一人在。

见身后的门已经关上，景玥心里有些不安的预感，行礼道：“民女请王爷安。”

景美人忙也行礼请安。

“二位姑娘不必多礼，请坐。”灵王神态悠闲的一摆手。

姐妹坐下，灵王竟然亲手斟了两杯茶给她二人。谢过礼，景美人端起喝了一口。

景玥不喝，举着茶杯一笑，“多谢王爷。不知我大哥和莫将军他们……”

听她刻意拉长声音，灵王自明，笑道：“哦，你大哥太客气了，一早到王府致谢还带来那些南尧国特产，本王很是喜欢。作为回礼，吩咐府中的采办带着他去城里几处有名的货栈采买东西，大概傍晚才回。所以，本王想着与其让两位姑娘孤单单留在客栈，不如邀请你们来品尝一下玄夏国的美食。”

理由完美的无懈可击，景玥只得点头笑笑，低头喝茶。

景美人张口问道：“那莫大哥呢？他去哪儿了？”

“美人！别没大没小。”景玥暗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儿，轻斥道，“不能跟王爷无礼。”

景美人不觉得，心里委屈，嘴上反驳道：“我只是问问么……”

灵王一脸平静，微笑解释道：“莫风有事要办，今日不得空。不然，自然要来作陪。”

一时有伙计来上菜，转眼满满一桌酒菜摆好，香味扑鼻、精美异常。灵王命人介绍过菜肴又斟上酒，举杯要与姐妹二人同饮。景玥存着心，不敢喝，只说自己不会喝，拿唇边沾了沾完事。景美人一闻是香香的梅子酒，更何况是王爷敬酒，顺势放开喝起来。饶是景玥不停找藉口劝她少喝慢喝，她仗着自己酒量不错，半顿饭过去，脸颊就泛起红晕，人也飘飘然起来。

“美人！”景玥真的怕了，死死按住景美人还要举杯的手，低声道：“再喝就醉了，别喝了。”

灵王在一旁静静的吃菜，仿佛没听见没看见一般。

景美人酒气上头，大声道：“姐姐，我没事，你也尝尝，这梅子酒凉凉的甜甜的，比咱们家酿的桃花酒还好喝呢。”

景玥无奈叹道：“是好喝，也不能多喝啊，小心大哥知道了骂你。”

一提起这话景美人心里更来气，嘭一声撂下酒杯，哼道：“大哥他偏心，从来不关心我只知道骂我。反正我做好做坏都比不上你，那还怕什么？！”说着，又干了一杯。

景玥一时无言以对，一抬眼，却意外发现灵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正琢磨间，就听他开口劝道：“美人姑娘还是听话的好，你若喝醉，她这个做姐姐的也要跟着挨大哥的骂了。”

王爷说话，那就是命令，景美人这点儿心机还有，不情愿的一撅嘴，推开酒杯。

灵王继续道：“我看姑娘这么喜欢饮酒，早知道昨晚就跟皇上多要一坛月泉酒，赏赐给你。”

话音落处，景美人脸色绯红，羞答答道：“无缘无故……皇上怎么会赏给我酒呢……”

灵王一笑，“姑娘大概不知道，昨晚宴会之后，皇上特意问本王，‘那个献礼的姑娘是谁’。我们兄弟二人自幼一处长大，皇上的脾气，本王多少了解些。若非对姑娘印象深刻，他不会开口问的。”

听了这话，景美人更加羞怯，面若红霞，讷讷道：“王爷别拿我取笑了……”

景玥却觉得灵王话里有话，索性打岔道：“天色不早了，不敢耽误王爷太多时间。不然，我们先回客栈去，还有些事需要打点。”

灵王盯着笑意平和的景玥，半刻，竟打岔道：“姑娘昨晚在御药房见到了长乐果，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景玥一愣，回道：“蒙王爷恩，见到长乐果，果真是仙品。我们和大哥商议，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只想先回南尧去，看爹的病情如何再作计议。”

灵王点点头，“也该这样，不过……”他话锋一转，叹道：“只是可惜了……”

景美人接口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眼前这样大好机会，难道，姑娘不想一试吗？”灵王眼神在姐妹二人间一飘，定在景美人身上。

景美人一颗不安分的心越发躁动起来，顺着话问道：“王爷直说不好吗？是什么机会？”

灵王回道：“再有一个月就是皇上生辰，按照规矩，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选送几名资质上乘的美人进宫伴驾。昨晚皇上亲口询问姑娘的事，你说，这可不是天赐良机么。再者，皇上已经知道你们是灵王府的人，若问我要人，本王如何敢违抗圣意？”

景美人越听越开心，能得到皇帝的垂青，大概天下99%的女人都会兴奋。但景玥是那1%，她明白‘自古帝王多薄幸’，不由得为妹妹担心，也为莫风担心。

姐妹俩各有所想，一阵沉默。灵王一双眼看透景美人的心思，嘴角儿挂上一丝冷笑。

“王爷，这件事，我们姐妹自己做不得主的，”景玥掂掇再三，才缓缓开口道：“还是等回到客栈，跟大哥商议之后，再提不迟。”

“可是姐姐……”景美人要开口反对。

“闭嘴！”景玥是真的动了气，不觉冷下目光，“美人，我们该回去了！”

第一次见姐姐发火，景美人也乖起来，顺从的跟着她给灵王辞行道别。二人起身离去，门外走进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并一位美艳女子。

“爷何苦跟他们费口舌，”书生打趣的望着美艳女子道：“一个暗探，依我看，香鸾就很好。”

香鸾狠狠回瞪书生一眼，扑通一声跪下，认真道：“香鸾誓死追随王爷。”

灵王一笑，伸手虚扶一把，“好了，起来吧。把你送进宫，本王可不舍得。”说着，别有深意盯了香鸾一眼，继续道：“我吩咐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

香鸾脸红彤彤的，没说话。

书生回道：“查过了，一切属实。不过，只一点意外，那景家大小姐的身世，似乎有些特别，但这件事除了他爹景大鹏之外，几乎没人知晓。”

灵王立刻追问：“怎么说？”

“听闻一些早年和景家有交情的商人私下议论，景家大小姐并非景大鹏亲生，而是抱养的。但是何时抱来、是谁家之后、又从何处来的已无人知晓。”

“哦？这就有些意思了……”灵王话说一半停住。

青峰笑着接口道：“王爷明察。抱养来的本不算大事，何况只是个女孩儿。可景大鹏对这件事讳莫如深，确实……有些意思。”

灵王想了想，才问道：“那知情人，是都死了？还是……不敢说话？”

书生停了半刻，摇头道：“难说，属下还需时日打探，请王爷再宽限几日，到时青峰定然把来龙去脉打听清楚。”

灵王点点头，却是深思的样子，足足一盏茶工夫，才起身踱步到窗前，自言自语道：“换了也好……看来，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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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二人回到客栈，果然如灵王所说，景世良直至傍晚才回，也是喝了不少酒。景玥并不打算将中午的事告诉他，但景美人藏不住话，一股脑将所有事一字不落的说出来。本以为景世良会勃然大怒，谁想到，他愣了会儿神，竟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赫然发起呆来。

景玥担心，递杯茶过去，道：“大哥，是不是酒气上来了？我叫店家弄点儿醒酒汤来吧。”

景美人做好挨骂的准备，谁想到无声无息了，忍不住担心道：“大哥，要不先去休息吧……”

等了一阵儿没回音，姐妹俩心急，忙起身要去找店家做醒酒汤。

景世良忽然长叹一声，愁眉不展道：“其实昨晚我本想着盘亘几日再去北边打听一下长乐果的事，现在看来，还是别在玄夏国久待，免得惹事。咱们明日就启程吧……”

啊？！景美人有心事，自然不肯马上走。

景玥却满心赞同，点头道：“正是，今晚我和美人收拾好东西，明早出发吧。好久没收到家信，我心里很惦记爹娘和二哥呢。”

“不，我不走！”景美人顿足道：“干嘛慌张的跟逃命似的，再留几日怎么了？！我还想……”

“美人！别闹了。”这次出口责备的是景玥，“当初咱们说好的，追上队伍就一切听大哥安排。大哥开恩让我们跟着走这一路，还没玩够吗？！”

景美人见姐姐也教训自己，杏眼圆睁，不觉大声道：“才不是大哥好心，要不是爹同意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会答应的。在家听你们的，在外面还要被管着，有一个大哥不够，现在连姐姐也这么对我？！”

“美人，我……”

不等景玥开口解释，景世良啪一巴掌拍在桌上，吼道：“玥儿是姐姐，说你一句是应该的！你淘气惯了不知轻重，还不让别人说？！别以为大哥不知道你的心思，我看，进这一趟皇宫，让你魂儿都飞了。”

“没错！我就是舍不得离开怎么样？！”景美人一跺脚，转身跑开。

景世良冲着她背影大喊道：“我告诉你，你不走，我绑也把你绑回去！”

景美人脾气最烈，从不吃硬气的，此刻早已没了人影。

景玥伸手在景世良肩头一按，安慰道：“大哥别动气，我去劝她，她肯听的，你先歇着吧。”说着跟过去。

景世良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出神，心里担心景美人犹可，唯独放不下景玥，如果灵王强逼着送人进宫，那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她去。

这边景玥追到房间里，景美人赌气躺下睡了。她想从旁劝导，那一个哪里肯听，堵着耳朵喊着：“要是再说我就去外面不回来了。”景玥了解自己妹妹的性子，不再逼她，熄了灯，在黑暗中说下一番话，也睡了。

听她道：“你和莫将军若真是两情相悦，要长相厮守，你就该回南尧。莫将军为人我不能十拿九稳，但他绝非风流薄幸之人。等时机成熟，他定然会上门提亲的。如果我料错了，他不来，又或者你们之间不过是仅有些好感而已，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心意，那留在这儿，有机会进宫也不算坏事。可是你该好好想想，享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到头来，又有几人得到过帝王的真心？更不用说，还有等到白头也盼不来宠幸的冷宫。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消逝在等待、争宠、期盼、失落中，是幸呢？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