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官封正 第4章 巧蹭饭花楼遇奇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重阳节前两天。

街市两边花团锦簇、灯影憧憧，各种颜色的菊花、茱萸和绘着花样的女儿灯摆成长龙。

大燕民风开放、经济繁荣，故每逢节日前后三天皆会特许延长宵禁时间。

各种酒楼和茶馆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卯着劲装点各自门面，又想出各种新奇的彩头玩法吸引来客。

比如这以美酒美人著称的如意坊，早在延长宵禁首日就开始宣传自家新从西域请来了金发碧眼的胡璇舞者，还放出话来说届时楼内会有新奇的西域秘术，若有人能破解秘术原理，不光当晚楼内酒水全部免费，还能挑选舞者至雅间单独赏舞！

此消息一出，不仅往日如意坊的豪客们大呼有趣，就连寻常百姓或有些见地的走商、文人也纷纷被吸引了目光。

“我对那些淫词艳舞自然是没兴趣的，不过这西域秘术……”

“说是秘术，左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听我的，只要刻意避开那些耍把戏的人让你看的地方，准能逮到它的纰漏！”

甚至于，有盗贼同时放出话来，说会提前夜探如意坊，将他们暗中设置的机关消息摸个一清二楚。

总之这消息传来传去，不过两天时间，就传成了如意坊请来的是西域秘术妖姬，扬言要在京城内大施迷幻术，而如意坊老板为了破解妖术一掷千金宴请城内高人。

“高人？”

江世初傍晚才进城，正愁没地方吃饭，冷不丁听到人人都在传这花街酒楼老板设下的宴席，大喜过望：“说是妖术，多半还是靠些三流符咒和二流法术唬人，虽然我去破解他们的术法是小题大做了些，但是——”

他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咕噜”一声。

“走走走，吃饭最重要。”

…………

“哎哎哎哎！”老板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拦下，“小道士，这里可不是你能进去的地方！”

“咦？为什么？”

“为什么？”老板被他问的发笑，“你这道士哪里来的，连不近女色都不知道么？我们这里可不是你那光风霁月的道场，进去了，你这颗道心还有这幅童子身恐怕就要交待在里面咯！”

“咦？！！！”江世初眼睛瞪的滴流圆，“你们这里吃人的么！”

“吃，不光吃，还不吐骨头呢！”

“那我更要进去了，这里面肯定有妖怪！”

“你，你，你这小道士真是......”

两人吵闹间门口已是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见这小道士样貌俊美夺目、又怎么说都不肯离开，认定他是个小色胚，趁着道观过节的时候下山来打牙祭。于是闹哄哄的不但不帮老板，反而把小家伙拽了进去。

“老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既放出话说何人都可来你楼内破解者西域秘术，人家小道士慕名而来有何不可？”

“就是就是！人家小道士好心要进你这里面来降妖除魔，你怎么能拦着人家，莫非你这楼内秘术果然是障眼法？”

“各位客官可别拿我这半老徐娘打趣了！”老板急的额头上冒出层细汗，“谁知这不正经的小道士什么来历，万一是故意来惹事的……”

“柳老板！莫要心疼你那些酒水钱！”楼内走出个珠光宝气的胖商人，笑着牵起江世初的手，“我见这小道士面善的很，定然不是来找事的，你不过担心他轻松破了你那些把戏，害得你今晚赔钱罢了。”

“但我们做生意的，最重要的便是诚信二字，你今日坏了规矩事小，明日失了大伙的信任事大。这样罢，今日这小道长算我请的，他若赢了，你自然免去这一晚酒宴前，但我往后一个月的生意都在你这酒楼里谈；若小道长输了，他的一切吃喝全记在我账上，你看这样可好？”

“这……”柳老板额头出的汗更多了，不仅为自己，更为江世初。

谁人不知道，这贾富商不仅爱美酒美人，更是男女通吃！

“贾老爷都说到这份上了，柳老板，你就别瞎操心啦！”

不等老板同意，原本拦着江世初的伙计们已经在贾富商不善的脸色下默默让开了道路。

贾富商身量与小道士差不多，肩膀看上去却要宽上一倍，此刻他揽着对方坐下，从背后看去，简直像把江世初抱在怀里了似得。

眼前是扭动旋转的西域美女，怀里是纯真俊美的道士少年，贾富商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伙计！将你们这里最好的酒全都拿出来，每桌上一壶，全记在我的账上！”

江世初对酒水鱼肉皆不感兴趣，坐下后捞起一把瓜子捧在手心，双眼微闭，心念微动，最后张开手轻轻一吹——

燃成灰烬的瓜子壳纷纷落地，焦香四溢的瓜子仁转眼全进了小道士的肚子。

不多时，月上中天，酒至半酣，只听一声铜锣响，漫天花瓣飘下，如意坊四大头牌身着四大美人服饰、头戴面纱顺着屋顶垂下的长绸翩然落在圆台之上！

四大头牌轻纱遮面，身姿曼妙，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她们在台上旋转，衣袂飘飘，如同梦中仙子。随着她们的舞动，酒楼的灯光忽明忽暗，墙壁上开始出现变幻莫测的光影。

酒楼内立刻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江世初抽了抽鼻子，眸色却深沉几分。

台上这四人既然是头牌，除却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外，个人的精气神应该也比寻常人好得多才是。可如今面纱下的面目苍白如纸，双眸无神，加上空中混杂在脂粉香气中若有若无的精血味道，他能断定，台上可怜的四个女子如今不过是妖物掌中傀儡。

这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不过来糊弄口吃的，竟还能碰上这档子事。

他正要出手，却感觉腰间一紧，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肌肤。

“小道长，劝你莫要多管闲事。”一个娇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话的是坐在他另一侧的女子，原本妩媚动人，此刻眼神却冰冷如蛇。

“你也是妖？”江世初不动声色地问道。

女子轻笑一声：“小道长好眼力。不过，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妙。这几位姑娘的精血虽被我取走一些，但并无性命之忧。可你若是坏了我的好事，我便让这满楼的人都为你陪葬。”

不等江世初回话，这女子又道：“并且，我有办法让官府无论如何都查到你头上。”

“想来小道长的法术再怎么精妙，也不愿意碰上官府这颗硬钉子吧？”

“若我不出手，你便不杀他们？”江世初冷声道。

对方却没回话，江世初侧头去看，身侧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但他也已经错过了出手的最佳时机。

如此狡猾，看来这妖颇有些修为在身上。

随着丝竹之声在楼内流淌开来，原本只是映在墙上的光影竟像活了似得跃出墙面，在众人眼前编织出种种奇妙画面——

起初是桃花盛开，粉红的花瓣飘落在碧波荡漾的水池中，仙鹤在空中飞舞，一派桃园仙境景象。接着，景象一转，变成了酒池肉林，金樽玉盏，珍馐美馔，令人垂涎欲滴。最后，那酒池中大胆缠绕的男男女女们身形渐渐化作青烟，整栋楼内的光全聚在这酒池一处……

楼内一片寂静，众人皆屏息宁气等着。

忽然之间，一声高昂的动物叫声后，伴随着女子婉转妩媚的低吟声，一位身着薄纱、身形窈窕、带着半张狐面的仙子缓缓从冒着白汽的水池中坐起，众人正要惊呼，仙子一头如瀑长发披散而下，将那令人惊心动魄的春光半遮半掩。

坐在江世初身边的贾富商也看得口水直流，一只肥手不安分地在江世初大腿上摸索。

糟了。

江世初心念电转，感受到这楼内众人正血脉贲张，与此同时那幻境中妖气大涨，显然是要脱境而出吸干众人精气了！

就在这时，幻境中的仙子突然从水池中飞出，一个转身便落在酒楼中央的圆台上，她将身上外罩薄纱褪去、向空中一抛，外罩薄纱竟在空中燃烧起来、随即化作百千火光蝴蝶。

楼中众人又是一阵惊呼，江世初看准机会冲上舞台，正要趁着众人沉迷蝴蝶分神的刹那破了妖怪的秘法，却被对方握住手腕、一扯、一扭、一搂抱在了怀中！

一时间，他再度失去先机，台下众人见状却是兴奋不已、叫好不迭。

“哈哈哈！我就说这小道长是个浪荡子，这么快就忍不住上台亲近美人了！”

“好！小道长和仙子真是绝配！”

“可恶！我也要亲近美人！”

台上妖怪一手同江世初拆招，另一只手还悠闲的竖起食指贴在唇前示意众人不要喧闹，仿佛这台上诡异的双人舞也在她设计之内。

“小道长灵力如此充沛，若真有心杀我，不出三招便可让我丧命，为何处处留手？”妖怪主动向江世初敞开心扉，让他听到自己心声，“莫非也有怜香惜玉之心？”

“你这术法使得奇怪。”江世初道，“虽是采人精气，却如此大费周章、又采的如此小心、还挑挑拣拣……这可不像要大开杀戒，倒向生怕这些人死了似得。”

“小道长果真目光如炬，不知我若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小道长今日可否饶我一命？”

江世初轻哼一声。

妖怪轻叹一声，道：“小道长，你说的不错，今日我所采的，唯有心怀不轨之人的精气，且不会损伤他们的性命、顶多让他们神思昏沉几日。因为我吸收这些人的精气并非是为了尽快提高自己的修为，好对付即将到来的敌人，了解一段宿怨。所以还望小道长莫要阻我，否则不日面对仇敌我只能含恨黄泉，不得瞑目。”

妖怪语气凄婉，不像是假的，江世初于是问道：“光凭你一面之词，我不能信，你有什么证据？”

见他犹豫，妖怪伸出手掌：“小道长，你我击掌为誓，事后我定会留下线索，让你查明真相。若我所言有假，你再来取我性命也不迟。”

一曲将终，江世初抬手与那妖怪击掌，笑道：“你若知我是谁，恐怕宁愿此刻立即死于我剑下也不会愿意沾上我的气息的……不过既然你有这个勇气，我便等你的线索。”

击掌的清脆声响似乎同时给楼内每个神志不清的看客脸上扇了一巴掌，让他们立刻在愤怒中清醒过来，这才看清眼前台上哪有什么仙子美人，只有层层花瓣、一件红衣和一个小道士。

江世初唤醒众人，将台上妖怪留下的衣服用剑挑起，说道：“各位，方才所见，皆是幻术，并非真实。”

众人半信半疑，转过头询问酒楼老板，老板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话如今因为江世初的搅局半个字也说不出，只能咬牙切齿朝台上道：“小道士，明明是你坏我表演、伤我舞者，还敢托言这一切都是幻术？既如此，你怎么不给大家伙表演一段看看？”

江世初巴不得找个借口溜走，闻言笑道：“老板说的是，我方才自顾自跳了那一大段也确实乏了，今日感谢老板款待，既然老板最后想看小道施展一次幻术，那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遮目法术，而后悄悄从酒楼溜了出去。

老板及楼内众人见江世初果然凭空消失，不由怔愣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哪里是施展什么幻术，分明是直接逃了！

本章已修，可安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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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巧蹭饭花楼遇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