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官封正 第2章 虚实孽龙踪迹显

“听闻三弟新封了燕亲王，大哥特地给你寻了一对这南疆暖玉。一则燕地冬日极寒、这暖玉贴身带着可为你祛除寒气，二则你也到了该考虑姻亲的年纪、这对玉佩相隔远到一定距离便会发出凤鸣脆声，以后你娶了妻子也有个像样的信物。”

慕昭将一个样式简单的锦盒塞给慕晞，“大哥与你共守我燕国南疆北岭，虽以后难得见面，上阵杀敌时也不要忘了大哥永远守在你身后。”

“大哥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太子慕晔笑盈盈的走过来，看看慕晞、又转向慕昭，“三弟这一时半会儿可上不了阵、杀不得敌，就连大哥送的暖玉、大抵也是用不上的。”

“因为——”慕晔转向慕晞，收敛笑容。”他根本就不用去封地，三弟，你说是不是啊？”

慕晞接过锦盒，道了声谢，又不紧不慢道：“一切全凭父皇安排而已。”

“那是自然，不过父皇年岁日高，心大概是越来越软了。若三天两头有人在他耳边念叨什么，左右现在北地无甚战事，或许就这么留在京城图个清净了。”

“虽无战事，前往封地戍卫国土乃是我们的责任，我想三弟定不会推脱的。”慕昭拍拍慕晞肩膀，又对慕晔道，“还有你，虚长这么几岁，怎么还是一样不知轻重，父皇决策也是我们能妄论的？”

“毕竟二哥是太子。”慕晞淡淡道，“当与君分忧。”

“行了行了。”慕昭将慕晔带走，朝慕晞摆摆手，“陪大哥去见见幼弟幼妹，他们还小，可别被你们两个带累坏了。”

晚间宴毕，慕晞还没回到自己的府邸，双手就已经接名帖接到发软了。

“还有多少人没见过？”饶是他脾气再好，客气话也总有说烦的时候，“就不能让他们一起进来吗？”

“殿下……”亲王府长史官刘钰尴尬一笑，摇了摇头，“下官也想让各位大人一同进来拜会殿下，只是这毕竟不合乎礼仪。如果殿下实在倦怠，且见过宗□□的宋大人，其余人由下官代见便是。”

慕晞无奈的叹口气，整整衣服，点了点头。

“宗正丞宋天和宋大人到！”

身材矮胖满脸堆笑的宋大人自回廊拐角走出，双手作揖小碎步向正厅走来，连站在门口的人究竟是谁都没看清，满嘴的恭贺便止不住的自己溜达了出来：“下官参见三皇子殿下，之前殿下弱冠封府下官未及亲自前来，如今重阳节略备薄礼便匆忙前来。久闻三皇子天资过人，今日一得见，果然不同凡响，站如岩间之松柏，坐如青山上洪钟，我朝能有皇子如此，实在是天降福泽啊！”

“大人过赞了。”慕晞浅浅一笑，微微躬身还礼，“我天资与常人并无不同，只是母妃教导的严，略刻苦些罢了。”

宋大人慌忙点头称是，下人递过礼表，慕晞匆匆一瞥，眉头微皱：“重阳节的习俗似乎是登高和插茱萸吧？大人一时送来四十九件玉器，本王不明何意。”

“殿下气质如兰似玉，下官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便只准备了这个，您若是要退回，便是太不给下官面子了。”宋大人又要行礼，却被慕晞快一步打断，他惶恐的抬头，正对上慕晞一双笑眼：“宋大人不是还送来锦缎数匹文房四宝一套么，我便收下了。这玉器实在贵重，便是您敢送，我也是不敢用的。”

“这……”这位宗正丞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做出了四十九件精美玉器，结果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一时脸色忽青忽白，满面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宋大人。”长史刘钰见状走上前，慕晞收回扶住宋天和的手，在一旁坐下。

刘钰稍稍挡住宋天和的视线，露出与慕晞一般的温和笑容，言辞却更加坚定：“您的好意殿下收到了，过重的礼，就请收回吧。”

宋天和心下了然：“三皇子如此守礼节俭、果然不负陛下厚爱，下官惭愧。”

…………

送走了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宋天和，慕晞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疲惫不堪。

刘钰端来一杯清茶，轻声道：“殿下，这些日子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是些试探虚实的，您不必太过在意。”

慕晞接过茶杯，浅抿一口：“我明白。”他放下茶杯，望向窗外深沉如墨的天色，“这京城，真是待得腻味了。”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来报：“殿下，京兆府尹求见。”

慕晞心下惊奇，这京兆府尹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自己，今日怎的突然求见？

京兆府尹满头大汗，一进门便跪倒在地，语气惶恐：“臣叩见三皇子殿下！京城外近郊的几个村庄，近日频频传出有孽龙食人的传闻，百姓人心惶惶，还请殿下为民做主啊！”

“孽龙食人？”慕晞心中一动，这倒是个离开京城的好机会，“详细说说。”

京兆府尹不敢怠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原来，近几日，京城附近靠山的村庄频频上报村民失踪的事件，上报者口口声声说看到一条巨大的黑影在山林间穿梭，伴随阵阵腥风，似龙若蛇，偏又在山上寻不到半点巢穴踪迹。为安民心，京兆府尹派官兵搜山，不仅一无所获，反而还有数名官兵受伤，更加深了百姓的恐慌。

慕晞听完，并未立刻做出决断，而道：“我如今封府不久，虽有府兵，但不便介入此事，大人不若将此事上奏，我再去父皇那边讨令、随你入山。”

京兆府尹闻言大喜，立刻说明奏折已经递入朝中，最早明日应该就能送到皇上近前。

“不过，往日这种事情皇上一向是安排给巡防营的，明日恐怕殿下话要说的早些。”

慕晞点点头：“大人不必多虑，我既然答应，必有办法。”

京兆府尹得言，再三感谢，也不做多留，匆忙便离去了。

刘钰一直静立旁侧，待京兆府尹离开，复坐在慕晞下手处：“殿下真要接这档子奇事？”

慕晞未置可否，问道：“这京兆府尹和巡防营关系似乎不佳？”

刘钰笑道：“殿下之前住在宫内，自然不知。这京兆府尹官衔虽小，然京中无小事，别说是达官显贵之间的矛盾，就连街坊四邻的鸡毛蒜皮他们也是不能轻易忽视的，因此常年人手不足。”

“偏偏京城地界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临山近水的村子自然三五不时又会有点事情，因此京兆府尹这些年没少同巡防营借人。”

“但巡防营事关京畿安定，一两回还好说，大多数时候并无甚多余人手，后来还有次为了抽调人给京兆府这边帮忙，结果城内走水未及时处置，惹得皇上发了好一通火……自那之后两边关系便有些尴尬了。”

慕晞再度点头：“怪不得找到我这里。此次事件有头无尾、风险又高，巡防营必定不想趟这个浑水，就算听从父皇旨意派了人，最后也必定草草了事。”

“但若巡防营有意敷衍，如今事态已然有些失控，再发展下去，京兆府里上下人员的乌纱帽可就难保了。”

“所以，殿下有信心查出此事结果？”

慕晞笑道：“倒不是是否有信心的问题，只是如今既然众人皆知京兆府与巡防营多有不合，今日京兆府又找了过来，这件事就算我不想接，恐怕旁人也会想办法让我接下。既如此，我不如早卖给京兆府个人情，到时候若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也更自在。”

次日早朝，一切果如慕晞所料，巡防营刚回过皇上人手不足，眼看着太子就要出列说话，好在慕晞抢先一步主动接下了旨意。

为防麻烦，他还特地说明无需皇上额外派兵，他只要府内亲卫、同京兆府原来的人就足够。

…………

自京内至村中不过半日路程，一路之上，慕晞都在思考这“食人孽龙”的传闻。他翻阅了京兆府尹呈上来的卷宗，据卷宗上描述，失踪的村民都是在夜间外出后便再无音讯，而在几次村民或京兆府衙差的巡山过程中，除了偶见失踪村民可能活动区域内有凌乱脚印外，便无更多痕迹了。

而之前京兆府尹提到的巨大黑影和阵阵腥风的描述，是入山捡柴的村民所述，与失踪案并没有直接联系。

换句话说，如今这“孽龙”到底存在与否，仍未可知。

一行人来到事发村庄，只见村中一片萧条，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街道上空无一人。慕晞命人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一位老妇人颤颤巍巍地开了门，看到慕晞一行人，吓得差点晕过去。

“老人家，不必害怕，我们是奉皇命前来调查‘食人孽龙’的。”慕晞温和地说道。

老妇人这才稍稍镇定下来，将慕晞一行人迎进了屋内。

“老人家，可否详细说说这‘食人孽龙’的事情？”慕晞问道。

老妇人叹了口气，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食人孽龙”并非凭空出现，而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频繁出没。起初只是家畜失踪，后来便开始有人失踪。

“要我说，肯定是因为近些时日给五仙庙的香火少了，大仙们震怒，这才将之前镇压的妖怪放出来祸害人哩！”老妇人说到激动处，眼角渗出浑浊的泪珠，“可是眼下这样子，谁还敢山上烧香呢？越没有香火，大仙们越是生气，越生气越没有人赶上去，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慕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妇人，她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恐惧，枯槁的手紧紧攥着拐杖，指节泛白。他心中暗忖，这老妇人所说的话虽然听起来荒诞诡异，但亦有可取信之处，正欲再问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殿下！殿下！村外发现异样！”一个侍卫跑了进来，跪倒在慕晞面前。

“怎么回事？”慕晞立刻起身，跟着侍卫来到村外。

只见村外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隐隐泛着火光，火光朦胧中依稀可见黑影闪动，空气中干柴燃烧的松香和淡淡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

“林中起火不是小事，左侍卫你点上两三人随我入山查看情况，剩下的人立刻联络村民、做好灭火准备！”

“是！”

天边日头将落，恐怕再过一时半刻林中便会彻底暗下来，慕晞带人深入林中直奔火源。不妨一个黑影忽然从林里窜了出来，未待几人看清，就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来是一个侍卫被那黑影捉住衣领带飞出去，此刻生死未卜！

“保护殿下！”众侍卫立刻抽出佩刀，将慕晞护在身后。

“不要慌。”慕晞低声安抚众人，手中长剑堪堪出鞘。

未走几步，那黑影竟然闪了回来，这一次直接挡在了慕晞等人面前！

借着不远处的火光，众人终于得以看清，原来这山中所谓的“孽龙”分明是个浑身漆黑、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的人！

刚刚被带飞出去的侍卫却不在他手上。

慕晞看到那人指尖似乎仍在滴血，心中骇然。

他从未见过如此残暴的场景，饶是他久居庙堂，见过不少阴暗之事，此刻也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这时，那黑影再次动了。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刀，寒光闪闪，令人胆寒。只见他径直朝着慕晞冲了过来，手中的短刀高高举起，目标直指慕晞的咽喉！

“保护殿下！”侍卫们大喊，纷纷迎上前去。

然而，那黑影的实力岂是常人可比？侍卫们只一瞬就被他的冲势撞开，好在慕晞在黑影行动瞬间就已后撤防卫，长剑出鞘，堪堪挡住黑影一击。

一声脆响，慕晞被震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树上，再看手上长剑，已然断成两截！

糟糕！

破空声传来，黑衣一击未得，已然再次冲来！

慕晞心如鼓擂，眼前场景似乎被千万倍的延迟放大，他双手攥住剑柄、起身闪到树后，虽然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能再度挡住对方，但心中却有死意萌生！

谁能想到，在距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的山林中，竟有这样妖兵魔将一般的怪物！

“呔！孽物受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着太极道袍的身影从天而降，伴随着飞箭似的火符和隐隐雷鸣之声，稳稳挡在慕晞身前！

火符分作九张，一张正中黑影身上，另外八张则分成八个方位落在地上，登时在地上升起一道火墙！

“锁灵环、束！”

火墙之中爆发出一阵电光，与此同时众人皆听到墙内黑影发出杀猪般凄厉的嚎叫！

“天罡速现，助我神威。魁星高照，诸煞无辉。天罡神力，制伏妖魁。急急如律令！”

那小道士见锁灵环制住了妖怪，立刻踏罡步斗念出天罡伏魔咒，随即剑指火墙之中！

话音未落，惊雷隆动苍穹、闪电割裂天幕，一道银链垂下、照耀林中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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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虚实孽龙踪迹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