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第6章 凌晨三点

“你这样讲话，会让我觉得我从一个渣男坑，跳进了另一个渣男坑。”

“那你前面夸我赏心悦目怎么算？”程繁弯着唇角。

南珠抬起勺子，缓慢地撞击着碗边，“我只是阐述事实。”

“我也没有恭维你的意思。”程繁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你确实很会聊天。”南珠由衷折服了。

“你更会一点，”程繁把碗里的汤喝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已经夸了我三次了。”

“那我们都会一点好了。”南珠觉得脸上热热的，咕嘟咕嘟灌了一整杯水，才压下去心底的躁动。

用餐结束，程繁朝南珠伸手，“方便看看那个人的微信吗？”

南珠解锁递给他，“随意。”

程繁点开“诚”的头像，“没有正脸还能认出是我？”

南珠双指放大照片，指着他脖子上的耳机，“靠这个认出来的。”

“这副耳机买过之后就戴了这么一次。”

南珠歪头，“不好用？”

“嗯，本来要丢掉的，现在想裱起来了，毕竟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当渣男，挺有纪念意义。”

“......”南珠算是发现了，他不仅会聊天，还有点毒舌。

“你怎么知道他是渣男的？”程繁翻翻她和“诚”的聊天记录，只凭这几句话来判断，确实有些困难。

“我工作的时候接到了曝光他的电话，来电人说的信息，和你基本吻合。”

“什么信息？”程繁很好奇。

“比如便利店啊，凌晨一点啊，冰杯可乐啊，头戴式耳机啊等等，”南珠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你看，多像你，也不怪我认错。”

程繁挑眉，“所以你去便利店就是准备抓渣男的？”

“不是，”南珠这话没撒谎，“南安这么大，我当时就没想着能碰到你。我那晚就是有点饿，找地方觅食。”

“你那晚吃的可不多。”想起她那天的饮食，程繁摇摇头。

“我能说是被你气的吃不下吗？”

程繁笑，“那咱俩都挺无辜的，一个没吃饱，一个白挨骂。”

“我可没骂你，那天在暗河对你说的都是文明用语。”

程繁不信，“没在心里骂吗？”

南珠哑然，“你这叫污蔑。”

程繁耸肩，“我只是阐述事实。”

“你干嘛学我说话？”

“因为你会聊天。”

“......”

得，又把天聊死了。

程繁仔细琢磨着那张照片的拍摄位置，大抵猜测出应该是在便利店第二个货架的尽头拍的。

“偷拍？”南珠看照片有点模糊。

“嗯，我很少拍照。”

“来电人说这个‘诚’给她发过你的照片，看样子应该是偷拍惯犯，估计经常去那家便利店晃悠。你有印象吗？”

“没有。”

程繁把照片存下来转发给自己。

“接下来怎么办？”南珠询问他的意见。

“引蛇出洞。”

程繁点进“诚”的聊天界面，慢条斯理地打字。

他手指很长，打字又很有节奏，像在弹钢琴，有种格格不入的优雅。

南珠：不好意思，前几天我以为我朋友开小号跟我闹着玩儿，就拉黑你了。

这个借口对“诚”很实用。

诚：没事，很高兴还能和你说话。

南珠：这是我的工作号，不方便聊天，你可以加我的私人微信，把这个账号删掉。

程繁发给他一串英文账号。

南珠凑过脑袋，“这是谁的微信？”

“我朋友的。”程繁边回答，边帮她删了“诚”的好友。

“我还以为你需要我帮你聊呢。”

“怕你邀请他出来喝排骨汤。”

南珠愣了好一会儿，“......我也不是什么人都会请客的。”

程繁漫不经心地看她，“我也不是什么陌生人请客都会去的。”

“那你刚才还说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

“我可没说。”

程繁把手机还给她，“我只吃朋友的东西。”

南珠失笑，“谁说我要跟你当朋友了？”

“朋友当不了，不是还有队友可当。我们是一个Team。”

又学我说话。

南珠在心里默念。

“我去结账。”

聊天聊不过别人的时候，跑就是最有用的策略。

南珠来到柜台，刚点开付款码就被告知他们这桌已经买单了。

她指着窗口那道白色的背影，“他买的单？”

老板娘点头，“嗯。”

“谢谢。”

南珠更不好意思回去了。

她拿着排骨汤说了这么多事，搞到头来，是程繁出钱，好一出反客为主！

要不她偷偷跑路？

许是猜到了她的心理活动，程繁起身朝她走过来。

“我要回去给学生上课了。”

“好呀那我们就到这里吧后续有什么事情你给我发微信只是我白天需要睡觉晚上才能回你。”

南珠一溜烟把心里的想法全说了出来，连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都没留。

看她脸憋的通红，程繁举起拳头，挡住险些忍不住的笑，“好。”

“那后续的进展你还会告诉我吗？”南珠提着伞，他绅士地帮她推开门。

恰好有一对情侣要进来，南珠被迫转向程繁，两人不得不面对面站着。

他一手扶着门边，一手背在身后，和她保持着一拳的距离。

门外冷气横流，门内热浪突袭。

程繁喷了雪松气味的香水，底色外溢，像暖烘烘的壁炉，使人不自觉落入和煦的冬日陷阱。

心跳澎湃间，南珠听到他的声音从脑袋上稳稳地飘下来。

“会的。因为我们是一个Team。”

雪已经停了。

环卫工遍布街道，将这座短暂的琉璃王国细细修整成原本的模样。

不多时，浓雾散去。路人行走匆忙，慢动作侵袭的世界被遗弃在路边即将融化的积雪里。

南珠在马路旁站定，“我要去上班了。”

程繁低头在口袋里摸出一枚口红。

南珠立刻想起半个多月前，她无意遗落了同款，“这是……我的吗？”

程繁点点头，“上次去便利店，你落下了。”

“天呐！谢谢......”南珠话还没说完，一阵冷风就吹了过来。

行道树的树冠上簌簌落下一层雪。

程繁躲闪不及，又被淋了一头。

他眉骨高，就连眉毛上都挂了雪痕，又狼狈又可爱。

南珠没忍住笑出声，“你现在很适合cos圣诞老人。”

“是吗？”程繁像哆啦A梦一样，又神奇地掏出一盒白巧克力。

“？”南珠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程繁把巧克力插进她微敞的小包里，“圣诞老人的礼物。”

“走了。”

不等南珠回神，他甩甩脑袋上的积雪，拐过路口的弯道不见了。

刚离开的热汤店忽然放起了歌。

是Hey的《纯白恋人》。

这是Hey十八岁时候写的歌，歌词还不成熟，曲调也生涩，但那股青稚感总拗着口烈酒般的猛劲儿，像是追不到人不罢休似的。

南珠莫名觉得，Hey的歌好像不止有跳跳糖的味道了。

因为现在，又多了一味白巧克力。

-

看着的微信小号忽然跳出的程繁头像的好友申请，齐简之愣了愣。

虽然昨晚程繁已经嘱咐他换个女生头像，还会让那个冒充他的人加他小号，但看到这一幕，他还是有些别扭。

他一直没通过，直到程繁出现才把手机丢给他，“你的烫手山芋。”

程繁看了眼屏幕，把包卸下来放在椅子上，“你没加？”

“不想跟男的谈情说爱，”他顿顿，“受不了。”

程繁拿起手机点了通过。

诚：很高兴还能和你聊天。

程繁：你也在南安？

诚：嗯。

程繁：挺巧的。

诚：是啊，巧合让我们遇上。

程繁：你是做什么的？

诚：在南安这边做点生意。

齐简之凑过来看，“你还真能聊下去，你从哪儿弄来的他微信？”

“受害者那里。”

“受害者？你去找那个女生了？”

“嗯，”程繁把桌椅摆好，“不想聊就把微信号登到我手机上，用完了还你。”

齐简之不情愿地帮他登录，“你怎么不让那个女生跟他聊？”

“这人到底是谁，我们都不知道，要是什么危险人物，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齐简之被气笑了，“那我就安全了？要是不安全，你不如不找。”

程繁无奈，“那就让他顶着我的身份为非作歹吗？”

“也是。好了，你用吧，用完了再还我。”他把微信切换回去，不经意瞥见一个叫南珠的给程繁发信息。

“程繁，这个南珠......”

还没问出口，程繁一把抢过手机，“你不是还没改好新歌？回去吧，我要上课了。”

齐简之：“......用完人就赶，你还真是无情。”

他气鼓鼓地拿起鼓槌敲了敲程繁的脑壳，随后愤懑地推门而去。

程繁点进微信。

南珠：谢谢你还给我口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你喝咖啡。

程繁思索片刻，输入几个字，发送。

南珠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面前扔了一桌糖纸。程繁送她的那盒巧克力已经见底了。

见他没回复，她就想去他朋友圈看看，还没动作，对方的消息就弹过来了。

程繁：雪化的时候。

程繁：我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