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破晓（破案） 第60章 第 60 章

原本以为薛誉会着急上火或是恼怒。

没想到他虽然被噎得呛了两口，但却反过来安慰柳凤：“小事。没钱去挣便是了，有我在，别担心。”

柳凤松了一口气，拍拍薛誉的肩膀，“我们一块儿挣，有本事在身上，干点老本行，不愁挣不到钱。”

薛誉“噗嗤”一声笑了。

“老本行？你是指验尸和破案？”

柳凤点点头，“不然呢？”

“我觉得不太合适。你这是盼着这两日徽州能发生点什么案子？”

柳凤一愣，也是，若想干老本行，可不得发生些天大的命案吗？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若真是走到哪哪有命案，徽州碰到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柯南体质怪不吉利的。

可除了老本行还能干什么呢？柳凤又陷入了迷茫。

但不论有多难，她都不曾后悔过方才将银钱尽数拿给刘兵的举动。

若能用钱救回刘兵母亲一命，自然是值当的。

二人回到暂住的宅院，幸好此处已交了银钱，还不至于被人赶走。

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胜过许多人了。

柳凤盘算了一下目前剩下的银子，只够二人日常吃喝六七日。

自己惯来以男子身份示人，也没个金银首饰之类的，否则还能典当了换点钱。

薛誉虽安慰自己别担心，想要扛起挣钱的责任，可柳凤不想让他那样辛苦。

过去薛誉从翠屏县逃到璞县，一路上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如今这形势断然是饿不死不假，但柳凤曾答应过薛誉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想了一晚上，柳凤决定自己给出去的银子，自己挣回来。

第二日，她顶着个黑眼圈，花了点小钱买了笔墨纸砚。

“你这是要做什么？”薛誉清晨醒来，发现柳凤屋里有动静，推门进去后，见她正埋头奋笔疾书。

“别看！这是我的传世巨作，等我写完，就有钱了。”柳凤看也不看薛誉一眼，三两句给他打发走了。

薛誉自然没闲着，他出门在徽州的街市上逛了一圈，又找人打听打听，哪儿需要账房先生的。

可惜，一无所获。

也到了快用午膳之时，正巧路过一新开业的酒楼，名叫清轩楼。

掌柜的大气，凡进店用餐者，结账一律免五成。

薛誉在外头瞧了瞧，酒楼共分上下两层，装潢典雅。

下面是大厅散座，上层是雅间。

大厅的梁柱上，挂着雅致的水墨画。

有风景的，有鸟兽的，有美人的。

再一瞧，这可巧了不是？酒楼在招厨子。

外边站着吆喝，看起来心宽体胖的应当就是掌柜了。

薛誉上前拱手抱拳，“敢问可是清轩楼的掌柜？”

掌柜停下吆喝，笑道：“正是。鄙人黄清轩，是清轩楼的掌柜。这位公子可是要用膳？里边请！”

薛誉指了指一旁的牌子，“在下薛誉，贵店可是要招厨子？我想试试。”

黄掌柜让旁边的杂役继续吆喝，将薛誉领进厅内。

他上下打量着薛誉，有点不敢相信。

眼前的人瘦弱高挺，斯斯文文，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像是个传统厨子该有的样子。

“你？厨子？铁锅颠得动吗？”黄掌柜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薛誉笑了笑，“掌柜的若是不信，我准备两个菜，您尝尝？”

这会儿食客不多，厨房也空闲着，黄掌柜便应下了。

薛誉进了后厨，转了一圈，大致对有些什么菜心里有了数。

“薛某不才，今日便做个爆炒鳝段和番茄鸡蛋，如何？”

“没问题。”

薛誉又开口道：“但我有个请求。”

黄清轩还未听到底是什么请求，便慌忙摆摆手，“那可不行，黄鳝你得自己杀。我们酒楼的厨子，采买、备菜、烧制，一条龙。”

他想给薛誉一个下马威，文弱书生怕是手不沾血，连黄鳝都不敢杀吧？还请求。

薛誉在池子边停下，看着灵活游动的野生黄鳝，借了条围裙，“自然是我自己杀。我的请求是，这两道菜烧制好，可否让我带回去自己吃？”

黄清轩一愣，“哦……那倒是没问题。”

只见薛誉站在池子边观察了一阵子，迟迟未下手。

黄清轩刚忍不住想嘲讽两句，忽地一只修长大手插进池水中，一下，两下，三下，三条黄鳝已经躺在干涸的盆里垂死挣扎。

薛誉在操作台边站定，抓起一根黄鳝，将其头部往砧板上一敲。

紧接着，拿起一把小剪刀，准确地将黄鳝钉在板上。

另又拿起一把短刀，迅速从黄鳝头身交接处往尾部划拉，黄鳝便被开膛破肚。

薛誉将肚内杂物一揪，再将黄鳝在清水中一漂，便杀好了。

如此这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就连后厨中那位胖胖矮矮的厨子王平，都目瞪口呆。

处理好的黄鳝切段，先下油锅炸了捞出。

大葱和蒜爆香，下鳝段爆炒，再用酒和盐调味，最后少许淀粉兑水，大火收汁后起锅，撒上翠绿的葱花，爆炒鳝段便做好了。

别看薛誉瘦弱，可方才颠锅的动作，又稳又快。

“黄掌柜，王师傅，尝尝？”

薛誉给两位递上筷子。

光闻到的香味就已经让人忍不住咽口水了，更何况真切地吃进嘴里？

鳝段外皮酥脆，里头的肉质软嫩。

入口鲜香无比。

“好吃！好吃！”

薛誉将企图伸向菜盘子的筷子拦下，“黄掌柜别急，还有道菜。”

黄清轩已经不想他再做什么劳什子番茄鸡蛋了，只想立刻马上将他留下。

薛誉可不这么想，少一个菜他怕柳凤吃不好。

番茄鸡蛋虽是一道极其朴素的家常菜，可将家常菜做得好吃，方能体现厨子的技术。

这食材、配料、做法步骤，和其他人倒是别无二致，可最后黄清轩一尝，频频点头。

“薛公子好手艺，就这么定了，明日便来我清轩楼，与王平一起！”

“多谢黄掌柜。”

“那这菜……”黄清轩馋得紧，可方才答应了人家要给他带回去的。

“抱歉，家中亲人尚未用膳，我想带回去给她吃。”

黄清轩忍了忍，“好好好。”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吃。

回到宅院，柳凤的屋门依旧紧闭着，她还在埋头奋笔疾书。

薛誉叹了口气，将食盒打开，“先别写了，该吃饭了。”

柳凤翕动着鼻子，终于抬起了头，“什么味儿？这么香！”

一瞧，两碗令人看了就食指大动的菜肴摆在面前，此刻还热乎着，散发出阵阵香气。

柳凤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可片刻后，她有些嗔怪道：“这两道菜得花不少钱吧？咱现在银钱不多，虽然我马上就可以挣大钱了，可也不能这么花。”

“这下可好，六七日的餐食，如今要缩减到四五日了。”

薛誉趁她正气恼着，往桌上未遮掩好的纸上看去，只见写着什么“他嘴角一扬邪魅一笑，我以我爷爷的名义发誓，一定会找到真相”。

……

薛誉抽了抽嘴角，将柳凤拉到身边，用手指将她眉间的山峰抚平，“别生气啦！今日这餐食，不花钱。”

“不花钱？怎么可能？难不成，你去偷去抢的？小誉誉，我们还没到……”

话还未说出口，薛誉俯下身，将后边半句尽数吞下。

品尝了几口后，薛誉恋恋不舍地与她唇齿分开，“话有些密，堵一睹你的嘴。不偷不抢也无需花钱，你就放宽心吃吧。”

说罢，将柳凤按坐在椅子前。

“当真？是谁如此好心，施舍给你的？”

“这可是我凭真本事得来的。”

“我找到挣钱的法子了。”

“？”柳凤一愣，“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你是不是在扯开话题。”

“我今日去街市上转了一圈，正巧有家酒楼新开业，在招厨子。烧菜这点手艺我还是有的，便给掌柜试了这两道菜，掌柜的当下便要了我。”

柳凤瞪大双眼，“所以，这烧好的菜，便带了回来？”

“正是。掌柜好心，还给我带了一壶梅子酒，你尝尝。”

柳凤终于不疑惑了，她大口吃着美味的饭菜，高兴道：“那是好事，什么时候去？”

“明日卯时便要到店中。”

“这么早？”

“还得采买备菜。”

“这些活都你一人干？那掌柜不再配个小工帮帮你吗？”

薛誉摇摇头，“有活先干着，我倒是没想那么多。”

柳凤叹了口气，“好吧，就辛苦你几日。等我的大作完成，咱就不干了。”

薛誉望向桌上的纸笔，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薛誉天还未亮透，便起身出门了。

薛誉对菜的品质称得上挑剔，加之他的手艺，清轩楼迎来了开业以来第一次的火爆场面。

晚上，客人都离开后，薛誉将后厨收拾好，迎着星光与月亮，疲惫地回到宅院中。

一连三日，都是此番情形，掌柜的一高兴，先预支了薛誉半月的薪水，倒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柳凤却不是很高兴，每日薛誉都早出晚归，睡醒了见不着他，睡前也不见他回来。

独独见他留了袋银钱在桌上。

还有每日差人送来的三餐。

柳凤觉得自己仿佛就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

她想去清轩楼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周扒皮酒楼。

可巨作马上就要完成，不能再拖了。

终于，在见不着薛誉的第四日，柳凤的巨作迎来了结局。

她将手稿理好，出门去寻卖话本子的摊位。

那小贩见到她，指着摊位上的话本子说道：“公子随便看，价格便宜，挑几本。”

柳凤一看，都是些类似于“俊俏公子爱上我”的风花雪月的情感话本子。

她问道：“你们只卖这种吗？”

小贩会意地笑了笑，“那自然还有其他的。公子来，你看看这本如何？”

他从摊位下方悄悄抽出一本，遮遮掩掩递给柳凤。

柳凤一瞧，“噌”地一下，便烧红了脸。

只见那话本子名字倒是正经，可翻开一看，全都是入不了眼的画面。

毫不遮掩，姿势万千。

“不是，你们就没有正义一些的话本子吗？”

小贩见柳凤似乎不是在找这种，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到底买不买，不买快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柳凤将自己的手稿递给小贩，“其实我想问，你们收这类话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