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在魏天回昌州前得到圆满解决,让季管营松了一口气。
刘兵因涉及帮助行刑犯脱逃,对同僚的死不及时上报等事宜,不可能在州院狱待下去了。
但念在此人秉性不坏,又是因母亲病痛被人拿了短处,做了错事,因此并未对他再做其他的处置。
后来柳凤听说,季管营给刘兵介绍了个差事。
刘兵有力气,又有些拳脚功夫在身,倒是干得不错。
他母亲的病也一日日好了些。
这一次,魏天离家的时间有点长,三个月了还未见他回昌州。
所幸牛利民的案子后,昌州城内安生得紧。州衙里的大小事务也有人代管着,还有柳凤薛誉这般得力助手在,倒是没出什么乱子。
一日,柳凤见郑氏房里的丫鬟拿着封书信急匆匆往屋里赶。
没过多久,便见到郑氏从屋里走出来,脸上笑意满满。
“夫人,可是魏知州要回来了?”柳凤猜测。
郑氏喜笑颜开,“对。按时间算算,今日收到书信时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约莫再有十日便到了。”
“那便好,我见着夫人气色都好了许多。”柳凤笑道。
郑氏叹了口气,“可不是吗?去了三个月有余,我何时与他如此久分别过?何况此番去的还是临州府,要见新帝,那位是什么脾性,对魏天又是什么态度,都不得而知。”
“头两个月我是提心吊胆,生怕魏天这次有去无回。”
柳凤与郑氏边走边说,“怎会?既然新帝下旨任命他为昌州知州,就说明新帝还是信任魏知州的。您就是太思念魏知州了,这才胡思乱想呢!”
郑氏小声道:“捧杀捧杀,先捧后杀,这事儿可说不准。不过好在魏天每月都给我来信,信中报了平安,我这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些。”
“此番魏知州去了这么久,说不定是新帝赏识他,舍不得他走。”
“我也不求什么赏识赏赐,能平安回来就行。”
“那您得注意着自己的身体,别思虑成疾,到时候魏知州平安回来了,您却病倒了。”
“是是,听风儿的,不多想。这几个月,你和薛誉那小子时不时给我院子里拎来些补品,我怎可能病倒?等魏天见着我,别说我吃胖了才好呢!”
二人便这么说笑着。
期间,郑氏安排家里的仆妇和杂役动了起来。
洒扫的洒扫,采买的采买,布置的布置。
柳凤觉得知州府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郑氏的时间算得差不多,想是魏天也想尽早见到夫人,日日赶路,过了七日便到了昌州。
魏天是怎样去的,便怎样回来了。
没见着带回什么皇上的赏赐。
虽然郑氏嘴上说着不求赏赐,只求平安,可心里还是稍稍五味杂陈失落了一番。
柳凤站在一旁看在眼里。她也觉得奇怪,新帝特意将魏天从昌州城召回临州府,又留了这么久,不罚也不赏,是什么意思呢?
柳凤悄悄用手怼了怼站在身旁的薛誉,“诶,你说这新帝既不罚也不赏,是在敲打魏知州,给他一个下马威吗?告诉他权势财富他可以给,也可以什么都不给,甚至可以收回去?”
薛誉摇摇头,“圣上的心思,我可不敢猜。”
两人说话间,魏天已经跃马而下。他快步朝郑婉宁走去,眼眶微红。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独独唤出一声姓名,“婉宁……”
说罢,魏天将郑婉宁拥入怀中。
片刻后,大约是想起周围还有这么多人,魏天轻咳几声,恋恋不舍放手,将郑氏上下看了个囫囵,“……瘦了。”
郑氏用丝帕沾了沾有些湿润的眼角,笑着轻轻拍打了一下魏天的胸膛,“这么久不回来,我整日吃不下睡不好,担心你。”
“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吗?”
“你也瘦了。……如何,可有为难你?”郑氏想问,新帝可有刁难你,可光天化日不好明着问,那声音便渐渐小了去。
柳凤没有说话,不知为何,这样普通的小别后相见的场景,让她鼻子有些酸酸的,“真好。”
“什么真好?”薛誉问道。
“魏知州和夫人的感情真好,羡慕。”
“你若想要,我也可以给你的。”说着便想逗她,上前假意要拥她入怀。
柳凤急得当场便给了他一脚,“注意场合,这么多人呢!”
薛誉嚎叫一声,往前一扑,险些摔倒。
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薛誉背对着众人,朝柳凤龇牙咧嘴一笑,咬着后槽牙小声说道:“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谁让你方才突然要来抱我的?”柳凤说着说着,脸便红了些。
“我那是逗逗你,你还当真了。”
魏天和郑婉宁听到声响笑着朝柳凤走来,魏天将薛誉扶正,“这是怎么了?”
薛誉讪笑道:“没……没什么,方才不小心自己扭到了。”
“魏知州,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听到家人一句欢迎,魏天好不容易收起的泪水,又悄悄湿了眼眶。
他拍了拍薛誉的肩膀,“看到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这段时日,辛苦你们了,不论是家里,还是整个昌州城。”
“对了,牛利民的案子,季盛铭来信大致告诉我了。柳风,干得不错,等晚些时候,把案情和我说说,让我也领略一番你的本事,哈哈哈!”
“魏知州说笑了,夫人就是我们的家人,自然要对她好。至于这个案子,本就是我的职责,也多亏了大家的配合,才能处理得这么漂亮。”
魏天继续哈哈笑着,指了指柳凤,看向郑氏,“你看看,我还没怎么夸呢,这就谦虚上了。”
“行了,我赶路十余日,也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今日晚膳我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
看着魏天和郑婉宁转身后的背影,柳凤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送出去,魏天突然转身,疑惑地看向柳凤。
“你……”
“?我怎么了?”
“柳凤,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柳凤用手背试了试自己脸颊,确实有些发烫。
应是方才被薛誉逗得羞红了脸,这老脸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愈发薄了起来。
“想是快要入夏了,天气有些炎热。”说完柳凤其实就后悔了,这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
果不其然,“不对,婉宁,给他找个大夫看看。春末夏初的天儿还有一丝凉意,怎可能热成这样。”
“不用了!其实……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方才魏知州如此夸赞我……”
这话一说,魏天才相信,“赶紧练练脸皮子,往后夸你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众仆役散去,柳凤和薛誉也回了自己院子。
凉风一吹,柳凤脸上的红晕已然散去。
薛誉歪头看了几眼,小声说道:“可惜了,你脸红的样子挺好看的。”
柳凤斜眼瞪了瞪他,离他远了些,也不等薛誉,快步朝屋子里走去。
薛誉不明所以,快步跟在后头,“这是怎么了?这回不是逗你的,真的好看。”
说话间,薛誉扯着柳凤的衣袖,将她一把拉入怀中。
屋门不知何时悄悄地关上了,只留下二人拥挤在那屋内的方寸之地。
薛誉能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浑身僵硬,他将柳凤稍稍带离怀中,问道:“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是。”
“我哪儿做错了,说来听听。”
“方才在外头,你说你不过是逗我,我还当了真?”
“对啊。”薛誉点点头。
“逗我?所以你说的那句话是假的了?”
“啊?哪句?什么假的。”薛誉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柳凤指的是哪句话。
“你说,若我想要,也可以给我的。”
薛誉稍稍回忆了一下,说道:“自然是真的。魏天对夫人那样的感情,我可以给你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你明明说了是在逗我,当不得真。”柳凤双眼一瞪,看得薛誉心中一软。
原来是为了这句话在生气,“我的意思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抱你只是想逗逗你,若我真的做了,你的真实身份你的清誉怎么办?”
“柳凤,我每时每刻就想将你拥在怀中,可我就是心中再想,也不能将你置于那样尴尬的境地。”
“当真?”柳凤抬眼半信半疑看向薛誉。
薛誉伸出三个指头,指尖向天发誓,“真的不能再真。”
“我姑且信你。”
“所以……别再生气了。你看你方才下脚那样重,真的很疼,约莫已经青了。”
薛誉皱着眉,一瘸一拐往床沿走去,“快给我看看,可要上些药?”
柳凤来不及细想,有些心疼地跟上,她双眉微蹙,眼眶有些红,“方才情急,踢到哪儿了,真的有这么疼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让我看看。”
却在抬眼间,见到薛誉微微扬起的嘴角。
再细细回忆,方才那一脚,不过是鞋面轻轻勾了薛誉的小腿肚一下,害他踉跄了一下,并未真的用劲儿。
还有,若是真的疼,方才回院子时,还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疼成这样,这腿脚说不利索就不利索了呢?
柳凤双眼一转,继续蹙着眉头,“快和我说说,哪儿疼。”
“是这儿吗?还是这儿?”每用手碰着一个地方,柳凤就用指头揪着薛誉小腿上的软肉用力一拧。
“哎哟哎哟,疼疼疼!快放手!”薛誉叫唤着,直到腿上的痛感消失,听见柳凤的娇笑,薛誉这才反应过来,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被骗了。
柳凤捂着嘴笑得停不下来,脸上因为缺氧又泛上了潮红。
薛誉不叫了,眯着眼笑着看向眼前这个笑靥如花之人。
满室充盈着笑声,如春风,如夏花,令人心旷神怡。
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柳凤的惊呼声。
柳凤一晃神,便被薛誉拉入怀中。
此刻,她跌坐在薛誉的双腿上,因为害怕跌倒,双臂下意识搂着薛誉的脖颈。
二人的鼻尖稍稍不注意便要碰到一起,气息交缠着,越来越粗重。
薛誉双眸深处越发黝黑,仿佛深不见底的洞口。
他舌尖微微伸出,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随着喉头的滚动,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说过的,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
说罢,宽大的手掌在柳凤的脑后稍稍用力,便将她的下颚靠在自己肩头,“别这样看着我,我快忍不了了。”
薛誉耳畔传来温热又湿润的气息,“那就别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