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回响 第5章 第 5 章

“凯哥，回来了啊？”

生日会的热闹余温尚存，商凯带着些许疲惫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拳馆。

一进门，那股混合着汗水与皮革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跟他打招呼的，是拳馆的合伙人，也是自己的好兄弟陈彦。

“嗯。”商凯微微点头。

“听你爸说你今天和林小姐之间发生了点小乌龙啊？”陈彦一边说着，一边用肩膀轻轻地撞了下商凯，一脸八卦的看着他。

父亲就是这样。若是成功得手，他便会吹嘘自己运筹帷幄；若是失败，他便能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还当成糗事一样打趣。

“算是吧。”商凯正专心擦拭自己的拳套，头都没抬一下，试图以此转移注意力。

陈彦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顺势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身体前倾，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那你喜欢林小姐吗？”

商凯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抬起头来，有些哭笑不得：“你这都哪跟哪啊！”

“不是我说，凯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老这么端着自己行不行……”陈彦一把抢过商凯手里的拳套，扔到一旁，“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打拳，你装什么清心寡欲呢……”

“我还知道离你远一点！”商凯懒得搭理陈彦，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没停。

“说真的，你就没动心？”陈彦又靠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几分。

“我还不至于看到一个女的就想扑上去！”

“那可是林小姐啊！可不是一般的女的……”陈彦一把夺过商凯手里收拾好的健身包。“凯哥，你说你都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了，要是能攀上林家这个高枝儿……”

商凯看着陈彦，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子，就喜欢拿自己开玩笑。以前练冰球的时候，总说商凯太瘦弱，打不过练桑搏的他；后来商凯跟他一起练，给这小子打的跪地求饶。刚退役那段时间，陈彦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继续当冰球教练，他说商凯肯定混的不如他，后来商凯的拳馆蒸蒸日上，还拉了他一起当合伙人。

他揶揄商凯的每个玩笑都被商凯实现了。不妙啊不妙。

“林小姐只是年纪小，人又不傻，”商凯说，“再说了，你以为林小姐整天满大街逛，是想见就见的吗？”

“哎呦呦，才见了一面就这么了解人家了。”

“我……”商凯一抬手就要打陈彦，却被他灵活的躲开了。

“哎别别别凯哥，我只是随便指点一下，”陈彦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林小姐逛不逛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绿地医院附近有个酒吧，你说林小姐下班后是不是也会去那边坐坐呢……”

商凯拿起收拾好的健身包，就要离开。

“凯哥，考虑一下啊——”

商凯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的生活是繁忙的。你在医院旁边买下了一间公寓，因为时常连轴转，你根本没什么机会回家。生日会后，你在父亲的授意下，开始在医院各个部门参与管理，有时也参与救助病人。

二十出头的年纪，成熟和野心在你的眼眸之间流转，你是人前的天之娇女；而人后，无人知晓你年少当家的挣扎与困顿。父亲对你的爱，来自于你的优秀，而不是你女儿的身份。父亲是你的英雄，为了获得他的青睐，多年来你一刻也不停歇地努力着。外人见你左右逢源，而你内心早已疲惫不堪。

这一天，你又在医院里忙碌到深夜。合上最后一份文件后，你的视线不经意间飘向了办公室的窗外。夜晚的绿地医院，安静沉闷，如同一幅深邃的画卷，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神秘。然而，这份宁静并未能驱散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疲惫感，它沉重地压在你的肩头，让你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医院，心中渴望着一丝慰藉。

你决定去酒吧喝一杯。医院大门不远处的酒吧是你的目的地，那扇门背后幽暗而嘈杂的世界似乎正张开双臂欢迎每一个想要暂时逃离现实的人。

推开门，酒精的味道混合着人们的笑声扑面而来，这里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没有人会注意到角落里的身影，以及你满载的疲惫。

几杯酒滑过喉咙，温暖的感觉慢慢在体内蔓延开来，意识也跟着变得朦胧起来。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一群穿着球服的男人醉醺醺地进来了。他们应该是球迷，今晚有足球比赛，看样子是从别处结束了上半场，到这来接着喝下半场的。

你偶然瞥了一眼手表，才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正当你准备离开时，那群人的欢呼和拼酒声却让你难以移步。好不容易挤出一条路，却不料被一个醉汉的胳膊肘击中，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旋转起来。

“哎，这小妞，怎么走路不长眼睛……”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几分恼怒和不屑。

另一个醉汉则用脚踹了一下你，嘴里嘟囔着：“别挡道，别碍事！”

你听了以后怒火中烧，拼尽全力想站起来跟他理论，结果你刚把头抬起来，就看见一个人一脚给大汉踹翻在地。

这个人，是商凯。

他怎么在这！

眼看大汉被商凯踹翻在地，他旁边那个补踹你一脚的人看不过了，“小子，你他妈谁啊，敢动手动脚……”

话音未落，商凯飞起一拳，干净利落地将那人也放倒。

酒吧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破碎物品的声响和两个躺在地上呻吟的身影。

商凯踩过满地的玻璃碎片，走到你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你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起你，朝着门外走去。

你看见酒吧老板一脸错愕的表情站在旁边。他认出了你，赶忙跑过来：“林小姐，这这这……”

酒吧老板也是个熟人了。你不想为难他。“老板，今晚酒吧的损失，都算我头上，”你环顾了一下，商凯这家伙，踹人就踹人吧，破坏力还不小，“还有，那两个人，麻烦你直接送我医院来，医药费我出。”

“好好……”老板见你没有责怪他，松了一口气，赶忙叫伙计收拾残局。

商凯扶着你坐在酒吧外的台阶上。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疲惫，全然不见刚才在酒吧里挺身而出见义勇为的那股狠劲儿。

“你今晚怎么在这？”

你只是随口一问，却意外地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停顿下来。

你微微一笑，带着些许调侃：“来偶遇我的？”

“……是。”他的回答简单而直接，让你有些惊讶。

那是一种热烈而又小心翼翼的情感，仿佛怕一不小心就会吓跑你这难得靠近的小鹿。

你对眼前这个男人好奇起来。

这种制造偶遇的戏码，你不是第一次遇见。这些庸俗幼稚的男人只会一味地讨你欢心，夸赞你的美貌、能力和家世，然后再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到林家的生意上。

哪有什么真情，哪有什么实意。都是利益。连自己都会是利益的牺牲品。

而商凯与这些人不同。他只是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你，好像对你有一种守株待兔般的天真执着的幻想。

“你一晚上都在等我吗？”你对商凯说，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

“嗯……”商凯没有直接回答你。

虽然商凯表现得波澜不惊，但他的内心却如同狂风骤雨般被席卷。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来到这个酒吧。陈彦的话就像给他的心下了一个锚，当他看到报纸上对你生日会的报道，想起那天与你起舞的画面，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再次与你相遇。

遇见你以后，他的眼里不见树林，不见溪流，不见候鸟划过天空，不见阳光普照大地。

只见你。

商凯知道自己必会被你所影响，为你心脏颤动。而他，明确的，清晰的，知晓这一切，却还是义无反顾愿意坠入这神秘深渊。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犹如饮鸩止渴般疯狂，但又心甘情愿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