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觐见不得沈逢安掉眼泪,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很想把一切告诉沈逢安。
她几度哽咽,最终只是抱住了沈逢安的腰。
亲昵的拥抱使得沈逢安能感受到白觐说话时喉头的颤动,她仰了仰头,想要掩藏自己的难过。
“最近被工作上的事情折磨得身心俱疲,很累,但是我一个人能处理好。”白觐深呼吸,边强颜欢笑,边腾出手来给逢安擦眼泪,“对不起呀,我的情绪影响了你。”
“你又哄我。”沈逢安的眼泪滚进了白觐的颈窝,又难过又心急。
她知道白觐说话不爱带语气助词,每每带上都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多数时都是为了哄她开心,就像现在这样。可她就吃这套,她拿白觐没有办法。
沈逢安的这次询问又被白觐四两拨千斤地应付过去,成了一段小插曲。
疑心病这种东西很难短时间内治愈,白觐想起了客卧衣柜里藏着的东西,决心将他们藏得更隐秘。
稍晚些时候,沈逢安的心情已经平复。白觐抽身去了趟客卧,四下打量了一番注意到了移动的家具和摆件,血气近乎凝住。
她扶着门框,朝沙发上抱着Kindle读书的沈逢安道:“你看到我那件蓝条纹的衬衣了吗,我看衣柜好像被你收拾过了。”
“我只是整理了一下,没有看太仔细。”沈逢安起身,“我帮你找找。”
门边的白觐迅速伸手推住她的肩膀,将她送回了沙发。
沈逢安随着沙发的弹力轻晃了几下,顺势将白觐拉下身。
慌乱间白觐蹭低了沈逢安的毛衣领,蓝白相间颜色在眼前一闪而过。
“好你个沈逢安——”白觐握着她的手腕将沈逢安压在沙发上,膝盖抵住了她的腿。
沙发太小,沈逢安身量又高,压制住她着实让白觐费了番力气。
“我说我怎么找不到。”毛衣又被拉低了,白觐微凉的指尖勾住了衬衣领口,在沈逢安的肌肤上滑动,“原来穿在你身上。”
“你的衬衣配衣服都好好看。”沈逢安张开手作放弃挣扎状,有些受不了脖颈间痒痒的感觉了,“再说了,我老婆的衣服我还不能借着穿一穿嘛!”
她说得理直气壮,惹得白觐探手去挠她痒痒。沈逢安腕间的束缚一消失,白觐的主动权也就消失了。被她压着的人很快使了巧劲,成功和她颠倒了位置。
“我没力气了,你偷袭成功的。”白觐半开玩笑道。
她本以为沈逢安会像从前那样顺着她的玩笑臭屁一回,自夸一番自己的腕力,可沈逢安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替她抚去嘴角含着的发。
那种不安感又席卷而来,和到家后白觐被问住时的心情一样。
“你是不是在衣柜里藏了什么东西。”
沈逢安说的是肯定句。
白觐笑容微僵:“你发现了?”
沈逢安静静和她对视着,被灯光映得温柔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像一汪幽潭。
白觐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喉头忽感干涩,每呼吸一次都觉得十分沉重。
“我……”白觐低吟出声,却久久没有说出下一个字。
沈逢安瞋眸:“你真藏了东西呀?”
芜杂的思绪在刹那间整理出了线头,白觐脱口道:“是给你准备的礼物,但是我想等过段时间再送给你。”
“十二月能有什么节?”沈逢安一脸困惑。
白觐抚着她的脸颊轻笑,心却揪痛:“等到跨年呀,傻瓜。”
如果沈逢安真的翻到了衣柜里的东西,那白觐口中虚假的跨年礼物是不是就成了那一纸诊疗报告。
这听着不像是礼物,更像是报复了。说假话的白觐无时无刻不在心痛。
听到她说礼物的沈逢安眼睛一亮:“真的吗?”
说假话的白觐阖眸颔首。
再次睁眼时,肩上已经枕上了沈逢安的脑袋。她蹭着白觐,像是向主人表达爱意的猫咪。
白觐抚上她的发,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道歉似的吻了吻她的耳垂。
周六的晚上,她们像刚工作时每个得以喘息的休息日那样,挑好了酒水和零食,依偎在房间里看电影。
只是这次,白觐找好了理由,没有陪沈逢安同饮。
沈逢安酒量很差,两小杯下肚脸颊便发了烫,人也有些迷糊了。晕乎乎地喝完最后一口,她枕上了白觐的腿,手还不忘紧扣住白觐的指节。
“睡吧。”白觐语调轻柔。
“晚安。”沈逢安语调粘腻。
白觐啄了啄她的额角,轻声道:
“晚安。”
周日早晨,醒来的沈逢安发现白觐已经不在身边了。
白觐买好了早餐,泡好了蜂蜜茶柚子茶,在冰箱上贴好便签,叮嘱沈逢安要按时吃饭,多喝水,头痛要打电话给她。
便签被沈逢安捂在了心口,感动之余,她一一按照白觐说的去做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白觐宝贵的午休的时间,沈逢安拨去了一通视频电话。
屏幕上白觐身边是医院的布置,但她身上却没有穿白大褂。
“刚从食堂回来?”沈逢安托腮问。
“是啊,中午吃的盐水虾和西兰花。”白觐微微一笑。
“减脂餐嘛这是。”沈逢安砸吧了下唇,“下学期排课我看看能不能挑个好的时段,中午我给你送饭。”
“不要。”白觐脚步声能清晰地录进手机,“你两头跑得多累呀。”
“这会医院怎么这么安静啊,好难得。”沈逢安问时正收拾着外卖盒,没有注意到白觐微妙地神情。
“是吧,我也说难得呢。”白觐答。
话音未落,电话那端响起了杂音,白觐逆着光回头,朝来者颔了颔首。
“同事叫我有事,我先挂了。”她压低了声音对逢安说。
收拾东西时,坐在餐桌边沈逢安就已经将手机架在了一遍。眼下她模仿着小学生的动作坐得笔直,乖巧应了声好。
白觐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视频挂断音响起,一直躲在楼道口的柳识春出现在白觐身后。
“真的要交给主任他们评估吗?”
白觐收起手机,面色平静:“评估吧,我们可以当面沟通。麻烦你们了。”
进安宁疗护病区的病人需要先进行相关评估,再确定治疗方式,由安宁疗护科的医生给出入院评分。除了这些,白觐还会知道自己的预计生存期,可以选择自己的舒缓疗护计划。
柳识春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真的要去评估吗?”
“要。”白觐的回答掷地有声。
白觐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她身后的柳识春却没有跟上。
她们面对面僵持在了廊道里,一个隐在了背光处看不清神情,一个逆光而立,神情坦荡而淡漠。
柳识春忽然垂下脑袋,双手掩住了面颊。
白觐转身,折返回去,掌心落在了柳识春的肩上。
她轻轻地拍,柳识春的肩膀却越颤越厉害。
半晌,白觐听到了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决绝啊,你的心是肉长的吗?”
“当然是肉长的。”白觐安慰着穿白大褂的人,平和的语调里泛起了涟漪,“不然也不会有疾病和感情了。”
柳识春抬起头,抓住了她的臂弯:“你每次都是这样,当初拒绝我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决定姑息治疗的时候也是这样……”
说到这,柳识春哽咽了下:
“白觐,算我求你。我带你看看安宁疗护病房,你再做决定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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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