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刹那间沉寂,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赵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勒的乌青紫胀的脸,嘴巴半张,抖动不止:“圆……圆……”
圆圆整个人凌空,脖子上的勒痕逐渐加重,半眯着眼连痛苦呜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半瞌着眼皮无助地望向父亲。
如此残忍凶狠的手段,连冼平凡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他眉头紧锁,瞳孔映出公园门口黑色制服的倒影:这个救他的男人是谁?
显然赵峰也同样疑惑。
他先是着急地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停下脚步,谨慎地盯着那个身材伟岸的寸头:“你能过来阻止我杀人就说明你一定是政府官员。”
他似乎被自己的猜测说服了,眉头一松,无所谓道:“我儿子可是在天府有居民证的普通人,你要是敢伤害他,就等着进监狱吧!少来威胁我,今天冼平凡非死不可!”
风吹起澹平的衣角,他眉头微挑,先是居高临下俯视了一眼手中已经喘不上来气的男孩,随后视线又重新聚焦道赵峰身上,双眼皮下的幽黑瞳孔不屑冷笑:“看来你没听过监控组的名号。”
赵峰和假山后的冼平凡皆是一愣!
澹平语调低沉而缓慢,磁性的声线慢慢悠悠在空中飘荡,但每个字都重重击打在在场人的心房上:“监控组,不隶属于任何政府部门,有独立执法权。而监控组部长澹平,有在危机状况当场处决任何人的权利。就算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毙了你儿子,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你试试?”
他就是澹平!
冼平凡的瞳孔微缩,连呼吸都不自觉加重了几分。在这三个月的打听生涯中,随着与不同人的交谈,他在脑中不断更新对澹平的画像。
从最开始的大腹便便中年人,到其貌不扬圆滑狡诈的脸,到年轻漂亮娇弱狠厉的娘娘腔。
脑中画像无数次的刷新,都没有此刻亲眼见到澹平这个人、这张脸带来的冲击力来得震撼。
这个人的眼睛、语调都波澜不惊地如同一潭死水,但做事雷霆手段与他的极具有压迫感的气场如同狂风暴雨,如此矛盾的两种风格融合在一人身上,不仅没让人感到割裂反而增加了他的魅力。
那张坚毅锋利如同古希腊般雕像的脸,更是把这种魅力放大了无数倍。
冼平凡目光闪了闪,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大脑异常复杂混乱。
同样混乱的还有赵峰,他那张脸震惊、不甘、恐惧几度变换,声音卡在喉咙中发不出一个音节,大脑还没做出反应,对面澹平已经发出命令。
只见澹平单手从后腰拿出一个银质手铐,冲赵峰的方向一扔,反射太阳亮光的手铐落到犯罪者脚边:“给你三秒钟,自己投降拷上手铐,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
银质手铐表面上泛着淡淡的蓝色幽光,那是纳米级人工神经元,在接触到失控卒的时间,这些神经元会迅速钻进失控卒的皮肤潜入大脑,捆住失控卒的神经,使其变成浑身无力但大脑清醒的活死人。
这个神经元就是当年澹平能一人单挑一百八名失控卒的原因,但是没人知道这些神经元到底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又是何人制作,只知道神经元能懂人语,并且只听澹平的命令。
赵峰死死盯着那副手铐,浑身都在发抖,微微弯腰似乎妥协在部长的威逼之下,但就在他双手即将碰到手铐的瞬间,突然猛地起身抬手对准冼平凡,扣动扳机!
砰!
“啊啊啊啊啊——”空气陡然响起痛苦稚嫩的喊叫。
是圆圆!
赵峰瞳孔不可置信地紧缩,整个人颤抖地呆愣在原地。
澹平竟然真的说到做到,对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开枪!
只见圆圆右腿被崩断,鲜血如水龙头般奔涌而出,他浑身痉挛扭动,嘴唇大张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太狠了!这是一种极其凶残的射法,能让一个人体验到最大的痛苦,却清醒不晕厥。
圆圆稚嫩的嗓音回响在公园中:“好……好痛……好疼啊……救我……”
冼平凡和赵峰一样震惊,瞳孔紧缩到了极致,惊愕地倒退两步,但下一秒他头脑接收到一个小视频,
视频里一个男人对着半蹲在大树下的嘻哈风少年嘱咐:“你的声音再痛苦一点,多喊几声爸爸,眼睛对准赵峰刺激他。”
下一瞬,就见圆圆半瞌的眼皮突然睁开,灰蒙蒙的眼珠看向赵峰,灰白干裂的嘴唇蠕动:“爸爸,救我,爸爸我好痛啊……爸爸,圆圆要死了……”
澹平攥着小孩纤细脖颈的手又加了一层力,圆圆的声音戛然而止,枪口对准圆圆的太阳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三。”
赵峰不甘心地咬着牙。
“二。”
澹平的食指放在扳机上。
赵峰盯着圆圆,眼眶发红。
“一。”
澹平食指利落扣动扳机。
“住手!我投降!”
赵峰利落弯腰捡起手铐,瞬间他胳膊上的两只枪消变回会正常人的手,同时浑身发软瞬间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隐藏在澹平身后的监控组组员凭空出现,呼啦啦跑进公园,控制住赵峰。
紧接着医护人员也凭空出现,乱中有序帮小新、冼平凡做检查。
冼平凡已经从某个人的头脑中看到,这是一个名叫张楠的失控卒拥有的跨时空穿梭异能。
“这个孩子心脏太微弱,快!救护车!”
小新被急救车推走,冼平凡怔愣地站在原地,他双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枯。
天空残阳血红,公园如同被列强洗劫过一般狼狈不堪,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
在暗红的天幕中,澹平松开攥着圆圆的脖颈。
刹那间,还有一丝微弱气息可以挣扎的小孩变成了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头颅与身体分家,露出腐烂的皮肤。
冼平凡眉心一跳,就在澹平的转身的刹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突然疾跑上去攥住澹平的手腕:“等等!圆圆是不是早就死了?”
澹平脚步顿住,先是用余光看了冼平凡一眼,随后俯视了一眼圆圆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半垂着眼皮,以一种不近人情的平静语气反问:“有什么关系?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了。”
冼平凡一愣,陡然回想起那些人的忠告:
“澹平这个人啊,就是个唯利是图、忘恩负义的畜生!养父刚死就转身投靠政府,帮着外人打压养父的公司,冷心冷肺。冼少爷,你就别好奇了,只要记住一点离他远点。”
澹平挣了挣手腕,发现这青年力气挺大,竟然一时没挣脱开,冷声呵斥:“松手!”
没想到冼平凡不仅没松开,竟然加重了力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固执:“有关系!圆圆不是你杀死的!”
澹平平静的面容愣了一秒,终于大发慈悲正眼看向冼平凡。
这张脸很漂亮,洁净的面容干净的没有一丝毛孔,深栗的眼睛隐藏在长卷的睫毛下。面如宣纸,眉眼如墨,鼻尖上的细小红痣比粉红的双唇更吸人眼球。
澹平想起张楠对青年的介绍——一个无所事事、创业摆摊的富二代。
浓密的眉毛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固执又天真的小屁孩。
他用力抽回手腕,站在台阶之上微微俯身,平静的眼睛如激光般扫射这张干净漂亮的脸:“你怎么知道?你是能穿越时空查看真相还是有读心术?”
“我……”这当然都是在张楠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从张楠头顶小方块上看到的:
张楠开飞车跑到郊外一个漏风的屋里,看到一个浑身腐烂,被老鼠啃咬的小孩子,捏着鼻子把小孩抱到公园交给澹平。
“部长,这小朋友早在三天前就死了,我让索医生做了检查,这小孩有先天心脏病加哮喘,虽然气息微弱但是能活,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体内涌进过一股非常强大的能量,一口气把他体内的所有能量全都耗干了,导致死亡。”
澹平却在冼平凡犹豫的瞬间眯起眼,锋利地目光射过去,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挂在脸上,充满了攻击力和压迫感。
可冼平凡却突然喉结微滚,不适宜地想:这双眼睛真好看。
“你是不是真有什么异能?否则赵峰为什么紧追着你不放?”
冼平凡一个激灵,否认道:“当然不是!”我也很纳闷,可能我命太好了吧,总会引起一些无端的嫉妒。”
他打着哈哈,大胆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澹部长,巧妙地把话题引开:“我就是觉得一个小孩子,都已经死了竟然都不能留一个全尸,澹部长心真狠。”
澹平不置可否:“能做到我这个位置上的人,自然都没有心,小屁孩。”
小屁孩!
冼平凡当即一口闷气卡在胸口,刚张开嘴想要发挥毒舌技能反驳,突然感觉浑身发愣,两眼发黑,大脑变得一片混沌,晕了过去。
昏暗、沉重,意识昏昏沉沉,眼皮沉重地睁不开,恍惚中冼平凡听到了姑妈和澹平的声音。
“冼女士,医生说贵侄子刚从植物人苏醒不久,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今天枪击过于刺激他大脑才导致昏迷,静养两天就好了。”
病房里姑妈双手合十,两眼发红,缩在椅子里低声呜咽:“澹部长,我就孩子只是调皮了一些,但是很善良,怎么就莫名其妙卷进枪击案了?对方还是失控卒,这孩子刚康复不久,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冼平凡轻叹一声,姑妈怎么又哭了,想要挣扎着张开眼,眼皮却不受控制,意识越来越重,漂浮着沉沦在记忆的黑暗中。
“澹平这个人啊,可太邪门了!”
一间烟雾缭绕的包间,一个男人隐藏在黑暗中重重吸了口烟,心有余悸道。
对面,冼平凡利落地点了点烟灰,给对方倒上一杯酒好奇道:“就因为他单枪匹马杀了一百零八名失控卒?”
“当然不是,跟以前那些被封禁的花边新闻比,这才哪到哪。你醒来的晚,不知道天府五年前发生的事。”
冼平凡眉头诧异一挑:“怎么说?”
“贤哲集团你知道吧?”
冼平凡点头:“自然,因为发明出观察者芯片,垄断了全球的科技,能和政府抗衡,牛的很。”
那男人突然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那你知不知道,坊间传闻五年前那一百多个失控卒就是从贤哲集团跑出来的。而澹平五年前可是贤哲集团核心人物之一,传言是集团下一任内定继承人,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反水投靠政府建立了监察组。”
“更绝的是……”
冼平凡抽烟的动作一顿,目光轻飘飘看向那个男人:“什么?”
那男人舔舔唇,眼睛竟闪烁出一股酸溜溜的羡慕:“他跟贤哲集团的传奇人物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三角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