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在 第2章 失控卒

冼平凡维持着抱着小新的动作，他的双手和小丑服上都沾满了黏腻的血液。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离死神这么近，浑身都在发抖，强忍住内心的恐惧，隔空与那名男人对视，试图看出他此刻的思维。

可周围的充斥着惊恐的尖叫，混乱的人群像是被鞭打的羊羔般四处推搡涌动，每个人头顶上的小视频都充满了尖锐的喊叫，刺激的冼平凡耳膜鼓胀，太阳穴突突直跳，根本没有办法仔细窥探那男人的声音。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那名男子对着冼平凡重新扣动扳机，子弹顷刻间沿着枪膛飞射而出。

冼平凡瞳孔瞬间放大，棕黑的瞳孔映射出带着火光的流线型子弹。

神经元电流以每秒光年的传递，在冼平凡的头脑中迅速发出指令——跑！

感谢祖先流传下来的求生本能，仅仅在000.1秒的刹那，冼平凡反应过来，抱着小新转头向广场对面的公园狂奔。

这名鸭舌帽大哥一看就是个疯批，子弹不要钱似的疯狂扫射，这里人流太多，只有往人少的地方跑，才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事实上这位大哥比冼平凡想象的更疯！

看到冼平凡眨眼间跑到几十米开外，周围乱窜的人群又影响他瞄准方向，当即气急败坏“啪”把鸭舌帽往地上一扔，两只手都离开衣兜，森寒的枪口瞬间射出太阳亮光。

他的手竟然是两把机关枪！

突突突突突突突……

“所有人，不想死就给我蹲下！”

震耳欲聋的射击声让人耳朵发麻，数十名无辜人应声倒地。

顷刻间，广场干净明亮的地板砖像是洒水般沾满了血迹，令人反胃的铁锈味飘散在半空，幸存者纷纷抱头顿好，惊恐害怕的眼睛四处张望。

人群中，一个穿着嘻哈的少年严肃地看了眼那个男人，单指一点耳朵，幽幽蓝光缓现，随即他耳朵多出一个袖珍蓝牙耳机，少年低声道：

“观察者广场出现恐怖分子，情绪失控攻击力强大，疑似失控卒，现场伤亡人数超过二十人，请求组织支援。”

轻小的声音形成细微的电流，被空气中无形的电波以每秒万米的速度传送到浓雾密布的深山腹地中……

深林腹地，苍天大树之下隐藏着一座以钢铁为墙壁的秘密基地。

宽敞明亮的走廊里，张楠拿着电脑，急匆匆推开走廊尽头会议室的大门：“部长，出事了！黎明德传来信号，失控卒竟然又出现了！”

会议室内，正在开会的人员皆是一愣，随即脸上都不约而同升起一股恐慌，仿佛看到某个恶魔降世，抓着张楠七嘴八舌询问：

“张特助，你确定吗？失控卒不是早就被部长清理干净了？”

“难道是那个人死而复生了？可他不是已经被部长挫骨扬灰了吗！”

“可是除了他，还有谁能创造出失控卒？”

……

一时间场面混乱，台前PPT荧光反射出每个人惊恐不安的脸，慌乱的恐惧在会议室中迅速蔓延。

咚！咚！

这时，嘈杂中响起两声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众人立即噤声，向会议桌首位看去。

只见首位坐着一个神情严肃的男子，黑色制服下的身形伟岸，留着利落干净的寸头，深邃幽黑的目光散发出不可忽视的气场。

“安静。”

惊慌的众人立即闭嘴，安静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望向张楠：“现场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张楠立即打开电脑，连接会议室屏幕，现场情况顷刻间传送到众人眼前。

整个观察者广场像是淋了一场血雨，一个男人双手为枪对着前方的青年穷追不舍，青年一个脚滑侥幸躲开两发子弹，呼哧呼哧喘着蹙起，钻进假山中。

澹平幽深的眼睛紧盯视频上的青年，目光闪了闪：“袭击者的来历调查清楚了吗？那个被追的青年又是谁？”

张楠点点头：“青年叫冼平凡，是个富二代，好像……在摆摊创业？”

“袭击者叫赵峰，无业游民，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儿子相依为命。一直生活在郊区山脚下以捡垃圾为生。我调取了人生档案，赵峰在25岁植入观察者后身体状况一直很稳定，没有任何变异征兆，我也很疑惑他到底是不是失控卒？”

澹平只看了监控一眼，便斩钉截铁道：“他是。”

会议室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失控卒——将脑内观察者芯片以人为方式破坏，从而导致宿主变异的人群。

每个失控卒都有不同的异能，杀伤力强大，同时失控卒情绪不稳定，拥有极强的反社会人格，会对社会造成极大的破坏。

五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失控卒浪潮。

全球首都天府，凭空出现一百八名失控卒闯进闹区屠杀了二十万群众！

特警发现这些人群枪杀不死、炮轰不灭，跟铜墙铁壁似的，连军队都束手无策。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敲响了警察局长的大门。

没人知道二人在办公室内谈了什么。

只记得当日晚九点，天空阴云密布，局长走出办公室大门，突然下令建立一个名为监控组的部门。

随后就看到这位年轻人单枪匹马闯进失控卒老巢。

众人错愕、震惊、不解，七嘴八舌中地嘲讽这个年轻人想要立功连命都不要了，只有局长双手背后，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十六个小时候后，阴沉的天空闷雷陡然炸响，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众人在飘散着水雾的空气中，突然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年轻人从失控卒老巢的方向走过来。

随着作战靴踩着碎石的踢踏声越来越近，现场作战人员与镜头后无数的平民都看清了那个人的面貌。

是那个在夜幕中闯进失控卒老巢的年轻人！

只见他全身都被雨水打湿，鲜血哗啦啦自上而下从他身上留下来，单手拎着一只失控卒的头颅，背对深不见底、充满血腥味的仓库，眼皮微抬，平静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那个沉稳、镇定的眼神震慑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九十六名失控卒被他砍了头颅，还有十二名失控卒情绪稳定比较清醒，臣服澹平加入监控组，免于一死。

那场失控卒战役给所有人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更重要的是，监控组的成员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人为破坏脑中观察者芯片让人变异的，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比一百零八名失控卒加在一起都可怕。

张楠桌下的手指不自觉抖颤，艰难地一吞口水，强壮镇定道：“部长，您的意思是……他，死而复生了吗？”

澹平不语。

他看向录像，缓缓垂下眼睫，没人能窥探出此刻部长在想什么。

只有距离部长最近的张楠，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部长眼底涌动着兴奋的波涛，似乎……还有些期待？

是期待那个人真的死而复生吗？

空气寂静三秒后，沉默不语的澹平下令：“先去现场解救人质！”随即又对张楠吩咐：“去吧赵峰的儿子找来，带到案发现场去。”

张楠不解，但还是应下：“是！”

·

呼~~呼~~

冼平凡背抵假山，大口大口喘气，肺部、胸腔都要炸了！

假山对面的射击声突突突震耳欲聋，他已经无处可逃，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痕迹，都能被子弹打成筛子。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状况——小新！

他低头，怀里的小新双眼紧闭，软嘟嘟的面容此刻苍白如雪，小熊图案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

呼吸微弱、脉搏跳动更是越来越轻！

两分钟，

如果两分钟内得不到抢救，小新必死无疑！

冼平凡眉心紧缩，焦急地大口吞咽口水，心脏剧烈跳动冲击他紧绷的神经。

四周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了，继续这么坐以待毙他早晚被射成筛子，还会连累小新！

此刻他真的想骂娘，这怪物到底是哪来的，为什么死追着他不放？

是仇恨他这张帅脸，还是嫉妒他好运爆棚的投胎技术？？？

突突突突……又一阵子弹雨扫射，子弹与石头相撞顿时火光四射、碎石飞溅。

冼平凡顿时缩紧脖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尽力让自己心绪平静，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疯批男人的思维上。

三秒后，他模模糊糊“看”到了男人头顶小方块的画面。

视频里，冼平凡腹部中弹啪嗒倒地，不甘地闭上眼。

画面一转，男人回到自己的家中，床上瘦弱面容饥黄的小男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健康，一个鲤鱼打挺起床活蹦乱跳地跟爸爸拥抱。

冼平凡眉头一跳，所以这个疯批杀他是为了他儿子能恢复健康？

他试探性冲假山外大喊：“你真的想让你的儿子醒来之后没了父亲吗？”

突突突突……假山外的枪声响了两声，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赌对了！

冼平凡深吸一口气，续道：“就算你现在杀死我，你儿子恢复健康了，你也会因为杀人而进监狱，到时候你儿子没有父亲还是会被欺负，你不知道没爹的孩子像棵草，就是烂地里的苦瓜菜吗？”

“……”男人沧桑的脸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头顶上的小方块紧接着变化，展现出一个小男孩眉眼弯弯的可爱笑脸。

冼平凡那张嘴简直是被开过光，又或者说粹过毒，方的能说成圆的，直的能说成弯的，最重要的是能精准地抓住一个人的痛楚死命攻击，令对方哑口无言、五脏肺腑剧痛而失去攻击力。

一听假山外面没动静了，冼平凡就知道戳中痛楚了，继续乘胜追击：

“我看你穿的挺穷的，应该没给你儿子留下什么财产吧？”

“我的天，你儿子真是太惨了，等醒来之后，不仅父亲没了，连生存的钱都没有。四五岁的孩子，没有父亲的保护就如同一只蝼蚁任人宰割，你真忍心让你儿子失去你，过着流浪狗的生活？”

冼平凡的每句话都如同一把飞到，噗呲噗呲正中赵峰心脏，鲜血淋漓。

“闭嘴！我儿子不是流浪狗！”只见赵峰怒喝一声，盯着假山的双眼冒出血丝，上前几步对着假山突突突扫着。

人只有在被戳了痛楚之下才会情绪失控，冼平凡不仅没有闭嘴，反倒更大声喊道：

“你的儿子一定会恨死你的，你根本不配当父亲！”

“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

男人胸口起伏，偏执地盯着假山，半晌后突然诡异地咯咯笑出声：“就是为了我的圆圆，我必须要杀死你，只要你为伟大的观察者献祭，神仙就答应我夺回我的公平，属于我们穷人的公平，到时候……”

男人眼中瞳孔病态地眨了眨，轻声道：“到时候，我的圆圆会快乐幸福地活着，他会有非常非常多的钱，他会感恩我这个爸爸！”

神仙？

融凡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赵峰头顶的方框上。

只看到一个小孩子居高临下又轻蔑地盯着赵峰，那小孩子身后还站着两个容貌俊美但气质阴柔的男人。

他还想再仔细凝神观看，假山后的赵峰却突然发了狠，一边缓步上前一边疯狂火力猛开，不要命地扫着。

只不过眨眼间，假山顶已经被射穿，露出冼平凡微卷的栗色发顶！

但此刻冼平凡所有注意力都在怀中小新身上，一无所知！

赵峰双眼癫狂眯起，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抬起胳膊用枪口瞄准冼平凡的头，轻缓道：

“你这个富二代能懂什么？在这个世界，那些有钱人能随意进入观察者主控制室窃取全球人的灵感，而我呢？”

“就因为没有钱，连自己脑中产生的任何想法都不能随意使用！我的想法竟然成为了哪些富人的专利！”

“凭什么！凭什么！”

“你们这些有钱人都去死吧！去死吧！”张峰一边扣动扳机，在癫狂的兴奋中喃喃道：“神仙会让你们这些攀附在穷人身上吸血的恶魔全部灭绝！灭绝！”

砰！

一颗子弹撕破空气，直冲天空！

冼平凡和赵峰同时一愣，因为那颗子弹并不是赵峰射出来的！

同一时间向枪响声望去。

只见公园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一身黑色制服，肩宽腿长，气质刚毅又具有压迫感。

他单手拎着一个小男孩的脖子，手上的枪直指男孩太阳穴，深沉幽黑的目光盯着赵峰，他的语调平稳地令人恐惧胆颤：

“赵峰，富人会不会灭绝我不知道，但是我敢保证，你要再敢射出一颗子弹，你的儿子绝对会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