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 第7章 第 7 章

经过一个晚上，游颜的脑子还是糊的，怎么回的家，昨晚干了什么，都只剩一团迷雾，至于怎么回来的倒还有点印象。

一路上不断加速的心跳，胃酸在反涌，灼烧着胃部和喉咙。

还有那该死的记忆，一直在脑中回放，挥之不去。

难受。

这和把自己放在火上烧没什么区别，又像给自己做几百遍凌迟，看着别人把自己的肉一刀刀割下。

痛不欲生。

游颜又感受到有人掐着自己的脖子，强行把自己按进水中。

水争先恐后冲进肺里，占满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她想咳嗽，一张嘴反而吸入的更多，肺部火辣辣的疼。

挥舞的手臂想抓住什么，手边却一点东西没有，只能不断挣扎，最后带着窒息感醒来。

幸好是在床上。

不对。

紧绷的神经在松懈后再次紧绷，游颜警惕的望向四周，黑灯瞎火的，甚至看不出是早上，这让她更加紧张，直接冲向门口，刚开门，林烨深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早......”林烨深拿着一杯温水，见游颜一副紧张的样子，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游颜卸下戒备，缓慢平复心情，“早。”

“喝点水吗？”林烨深举起手中的水杯。

房间内开了空调，一阵凉风吹过，游颜穿着湿透了的衣服经不住凉风的摧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汗，不过是穿着黑色的衣服才看不出来。

游颜接过水杯，“谢谢。”

“洗漱完就出来吃饭吧，中午了。”林烨深扯了几张纸巾擦手，转身去端菜。

游颜愈发觉得这就是场幻境。

失而复得，这怎么可能。

昨晚发生的事着实有些戏剧性，又让人紧张的不行。

游颜给林烨深发信息的时候其实林烨深在吃饭，后面回了信息告知游颜像赌气似的一句没回，这就算了，没多久门口就有敲门声，林烨深一开门就迎接的是游颜死气沉沉的脸，脸色除了苍白还异常的难看。

像别人欠了她八百万。

也好像三年前，游颜让林烨深滚的那一刻。

这次却没有让她滚，只是踉跄的进门。

她应该......很希望自己能陪在她身边吧。

游颜昏昏沉沉的，当即就想抱着人痛哭一场，理智阻止了她这么做，她就只是昏沉着，脚下一软，却一个踉跄跌进对方怀里。

林烨深的怀中很暖和，是自己久违的温度。

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檀木气息，很好闻。

游颜都有些忘了，其实自己不太适合喝咖啡，咖啡因让她的心率加快，引起了一系列反应，更多的是旧事的回忆。

是那些不堪回忆的污浊。

“婊丨子！”

“巴黎圣母院着火了，你没家了！”

“你们这样说，万一那个女生跳楼了怎么办......”

“我没有......我没有！”

......

为什么，明明都过了那么久了，还是挥之不去呢。

游颜心如死灰，抓着林烨深的手臂不撒手，反而越抓越紧，指甲都快陷进肉里，她感受不到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这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眼前的林烨深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都不知道。

只能让自己这个随波逐流，又能随时颠覆的小舟抓着唯一一根，也是最坚韧的稻草，用以度过现在的困境。

就算这是幻觉，她也愿意接受。

大不了明天一早起来，面对的是无止尽的黑暗。

她也愿意。

林烨深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只能任由游颜抓着，感受她逐渐收紧的手臂，感受她手臂的颤抖，感受她逐渐发凉的指尖。

“阿林......”游颜说话的声线也是颤抖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是否说出口。

但对方回应了。

这一句话仿佛宣告了游颜意识的回归，林烨深放轻了自己的声音，“我在，你先去床上休息休息好不好？”

“陪我......”这句话说得很小声，林烨深都没感受到这句话的存在，又问了一次，游颜这次终于回答，“好......”

这句话，游颜憋了许久，却只能以这样的场合下出现，也是当时林烨深转身离开时，她最想说的话。

终于说出口了。

只是没听见而已。

林烨深把人带到房间，安顿好就离开。

她不知道游颜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只觉得三年前两人吵架的那件事变得扑朔迷离，令人想靠近。它就像一片森林，吸引周围的游客向更深处走去，让人们看看内部是怎样的风景。

更深处，哪里才是更深处。

林烨深好像连那片林子都没踏进一步，只是在外面望着。

面前荆棘丛生。

她必须披荆斩棘。

转眼间，七月份就来到末尾，就快到林烨深开学的时候，全国各地的高三学生都统一这个时候开学，八月一号，有些甚至更早。

“你明天开学了？”游颜嘴里咬着根吸管在喝可乐，她在看林烨深收拾东西，腿上还架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在忙小说。

林烨深只是在收拾课本，虽然没什么好收的，但还是得检查一遍，“嗯，看看东西收齐没有。”

“幸亏我是大学生。”

大学生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开学。

林烨深无语。

不过她又想到什么，“你明天要不送我去上学？顺便看看你的母校。”

游颜挑眉，自己毕业也有三年了，暂时还没去母校看过，不过自己的朋友去过，每次还在同学□□流学校的改变。有人说起当年的3D打印室，那里已经建成，会给学生使用，还有自己曾今的班主任，老师，三年时间过去，似乎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只是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一道道痕迹。

给自己带来痛苦的地方也不是那里，相反的，因为自己进了一中，反而之前那糟透了的人都想贴上来，说是沾沾喜气。

过去那地方简直就是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又如狗皮膏药般粘着自己不放。

这个时候，如果自己真的一落千丈，那么被笑话的就是自己。如果自己站在高处，他们就都想依附。

人之常情？

好像是的。

但又令人恶心。

恶心到生理不适。

“不去。”游颜的视线又回到自己的笔记本上，把可乐放到一边，“不过送你这个提议倒是可以。”

仔细算算，自己也到要复诊的时间了。

正好顺路。

“那就说定了，明早八点前要到校。”

游颜用哼出的鼻音回复，“嗯哼。”

江霖这个时候还不忘发信息来嘲笑林烨深。

江霖：「你明天要开学了？」

江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林烨深：「......」

自己这个气啊。

林烨深：「没事，你上高三你也会经历的。」

这次换成江霖无语了。

江霖：「......」

江霖：「再！见！」

林烨深：「拜拜拜拜拜拜」

送走了江霖这个小孩，其实也没多小，就比自己小一岁，这次轮到林烨深开心了。

“笑这么开心？”游颜都快被笑声传染了。

一点都不像个快开学的人。

明早要早起的缘故，两人收工都很及时，林烨深辅导完别人题目就立刻准备去睡觉，游颜在确定自己的文档保存好后也准备进卧室。

两人同时起身。

起身时，两人互相看了眼，都微微一怔。

游颜这次的笑容不再勉强，说话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好像前几天的事并没有发生。，“晚安。”

林烨深回应，“嗯，晚安。”

明天要复查的缘故，游颜这次打开床头柜，检查自己的药。

多少还剩点，还能吃一个星期左右，不过是该复查了，难得有空。

当初要检查时，自己的母亲并不是很赞同这个提议，最后还是随游颜去了，不过每个月的生活费还提高了些，为了支持她的决定。

游颜的父亲也会时不时问问游颜的情况，生怕自己待这个女儿不佳，又怕游颜的母亲忘记转钱。

母上大人：「转账」

游：「已收款」

游颜闲着没事又在往上翻聊天记录，大大小小全是转账，有时还会跟着几句关心的话。

没谁了。

生日了，没人一起过怎么办，转账。买东西，那就报销。和人出去玩，报销。吃东西，报销。生活费，转账。

被金钱砸死的一生。

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已经空了，游颜又只好爬起来，上次干咽药给自己差点整吐了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一出门，凉水壶是空的，热水壶不知道装着什么时候的水。

她把水壶里的水拿去浇花，顺带看看海城的夜景，四周灯火通明，还有人拿着音响放音乐，不过很快就停了。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

她将煮好的热水倒入水杯，又得等它放温，索性把自己微信调到工作号。

群里的粉丝还在活跃，游颜跟着回了几句。

这样的生活还挺好玩的。

如果自己没有遇到那些人，那些事，说不定现在也会过得很好。

那也只是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热水逐渐放凉，游颜把那杯水带进房间，又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药盒，扣出一颗，就着水吞了下去，再盖上杯盖，往床上一倒。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