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欲从未经历过像现在一样平静的生活。朝九晚五,工作轻松,下班回家还有猫可撸。
林欲放好大衣,走到阳台逮到奶咖拎着他的后颈把他丢上沙发。奶咖在沙发上翻身走了两步后把自己团成一团窝在沙发上,留下林欲在阳台收拾被他扒拉蔫了的植物。
他穿着单衣在阳台摆弄花草,重新修剪摆好之后才感觉到阳台有点凉。
林欲抬头看着水洗过一样洁净的天空,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已经入秋了啊。
林欲把阳台收拾干净,关好门以免凉风吹散了屋里的暖气。
检察院的工作实在是轻松过头,幸而京城和奉城离得很近,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甚至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去看望薛文茵,有几次还遇到了方玖方珏。
方玖会给他留两条烟,方珏会问他向日葵该怎么养。不过这俩人都比较忙,坐不了一会儿就走了。薛文茵会给他讲一些军研部和检察院的趣事,或者最近在看的小说情节,他一边听一边给薛文茵切水果。
唯一称得上不那么平静的,应该就是季明许了。
在林欲看来,季老师还是太年轻了。
某些藏在日常里的小心思都实在太明显。林欲从不缺人追,大多数的套路他都习以为常。更不用说季明许还功夫不到家。
“早啊检察官。”季明许照常在门口等着林欲。
“早。”林欲照常打招呼越过他走向办公桌。
林欲打开电脑,开始核查新传到系统里的卷宗报告。把审核通过的卷宗导入案库,没通过的还要和对方对接核实。
季明许帮他倒好牛奶和巧克力球,放到他手边不远的地方,伸手就能拿到又不会不小心碰倒的距离。
“有事吗?”林欲挑眉。
“二十二号你有空吗?”季明许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林欲想了一会儿。
“二十二号是周末,我要去医院看文茵。怎么了吗?”
“晚上,晚上能不能腾出来一点时间?”
林欲探究的目光停在季明许眼里。对方还是温和的笑着,好像只是在和他商量午饭要吃什么,但是……二十二号,他没记错的话那天应该是七夕节吧?
“你有什么事吗?”
“二十二号晚上在江边有烟花。我想和你一起。”
林欲垂眸沉思。
“看情况吧,要是在文茵那里待的晚了……”
“检察官。”季明许打断他,“二十二号是七夕节,你要一整天都和弟弟待在一起?”
“七夕节为什么不能和弟弟待在一起?”林欲推了推眼镜。
“给我一个机会吧。”
“这话阮老师也说过。”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场烟花而已,我……我不会做什么冒犯的事的。”季明许把牛奶巧克力往他手边推了一点。
林欲无奈的看着他诚恳的神色,最终松口答应下来了。
“那好吧……”
“谢谢检察官!我去给你订午饭!”
季明许起身把椅子摆回原位,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面。
林欲给薛文茵发了消息说自己二十二号那天应该会提前走。
[哥哥谈恋爱了吗?]
[没有。季明许说要和我一起看烟花。]
[……他可真是会挑时候。]
薛文茵撇了撇嘴,把手机丢在一边,继续翻译新的小说。
林欲对季明许的态度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完全没想法。
季明许甚至有些苦恼,他哪里不如阮清镜做得好吗?但是转念想想,林欲也没喜欢过阮清镜,就又平衡了不少。
他是知道林欲在军部发生的事的。就算他不问,他家老季也会一五一十的跟他讲……毕竟他和林欲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呢。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人格魅力首先源于他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其次源于他如何对待过去——一个人是由他不说的事情,而不是他所说的事情而成为其人的。如果换做是他,可做不到像林欲这么平静淡然。
下班之后他发现忘记带上放在沙发上的速写本了,于是回检察院大楼去取。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有谈话的声音。
季明许放下了握上门把的手——他好像总是做这种偷听检察官说话的事。
办公室没有开灯,季明许还以为检察官已经下班了,但是现在看来,检察官今天并没有准时下班。
深色的天幕渐渐落下来,夕阳刺目的光已经黯淡,空余一片被染成血红色的地平线,透过办公室冰冷的窗子,平静的注视着站在窗边的人影。
方令宇坐在沙发上看着林欲挺拔的背影。
“林欲,”因为刚才喊方瑜的时候被对方温和的怼了回来,他这次喊了林欲,“我也是真心希望你过得好的,你不必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林欲垂眸看着地面上行色匆匆的人群,半晌才开口。
“……不是敌意,司令。”林欲转过身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提出来。”
“满意?”林欲挑起眉,好像对这个熟悉的词非常有兴趣,仔细在舌尖琢磨了几遍,“满意……”
林欲忍不住笑出声。
“我当然满意。”林欲弯眸,“检察院的工作很轻松,离家很近,同事很友好,工资也很高——很不错。”
方令宇觉得林欲变了很多。
相比在军研部时的意气风发和些许恃才放旷,林欲现在更内敛了,也更圆滑,面对他的时候也更加游刃有余。不像以前,虽然聪明但终归还有些青涩。
一年不见,成熟了不少。
方令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成熟对林欲来说就是好事吗?
……成熟的唯一趋势就是腐烂。
“林欲,我当时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一向都是把你和方玖方珏同样对待的。”方令宇长叹一声。
“嗯,我很感激您。”林欲仍然笑着,伸手拉起了袖子,“不知道方玖以前受的伤现在怎么样了……虽然疤痕很难去掉,但是过几年应该也会好很多。”
方令宇愣在原地。
林欲的两只手上都是大大小小各色的伤痕,长的短的深的浅的,明显的烧伤痕迹残留,还有子弹擦伤留下的印痕。
直到这一刻,直到看见林欲手臂上这片伤疤的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多么刚愎自用。他突然想起最开始他和方玖说的对林欲的评价。
“绝非池中物。”
方令宇拉过林欲的手臂,虽然大多数的伤疤已经愈合,他却还是感觉到了林欲当时的疼。
“过得还不错就好……军部会尽力补偿你的。”他把林欲的袖子拉下来,盖住了斑驳的皮肤。
“感谢司令体恤。我会记住的。”
公事公办的圆滑语气让方令宇感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林欲抽回了手。
“如果军部是想让司令来例行慰问的话,还麻烦司令转告,今后都不必操心了。也请司令代我感谢军部厚爱,仍然记得我这么个有作风问题的小中尉。”
“你这孩子——就算……也不能这样说话啊。”方令宇心知理亏,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
“我应该怎么说话?司令,您教教我,我应该怎么说话?”林欲还是笑着,“我应该感激涕零,抱着您痛哭一场,说我错了,我还是愿意留在军部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司令,不管您今天来是为了什么,都到此为止吧。如果有要事的话让方珏发消息告诉我就行,您不用特意跑一趟过来。”林欲笑意不减,话却已经有了逐客的意味。
“林欲!”方令宇皱眉,“我说了,你要是真有什么不满意,你可以提出来。”
“不满意?不,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很满意。”林欲垂眸,“我唯一想要的,军部已经给不了我了。”
“你尽管说。”
“清白。”林欲定定的看着他,“我想军部彻查幺幺二案。”
方令宇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语气也再次柔和了下来。
“方珏也托我问你,你还想回军研部吗?”
“不想。”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答应方珏加入军研部吗?”
“问我后不后悔吗?当然不后悔。”林欲叹了口气,“司令,话已至此,我觉得我们不必再聊下去了。”
“我本来……是想挑个好日子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不错。”
“是……不错就好。”方令宇本来准备了满腔的话,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呢?指责?宽慰?安抚?劝告?
他已经失去了做长辈的资格。不论如何,林欲之所以离开军部,其中他的原因确实占了很大一部分。
方令宇重重叹了口气。
面对这孩子,他总是不知道该怎么与之相处。
——他一直在学着做一个父亲。但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没有取得做一个长辈的资格。
方玖和方珏和他相处都是尊敬大于亲近,他本以为这很正常,父子之间也用不着太亲密。但是季樰和他炫耀他家文茵送他的生日礼物的时候,他难免还是心里酸涩。
方玖和方珏,哪有记得他生日的时候。
他和妻子是政治联姻,没有什么感情,在方玖的教育和成长上夫妻俩也是常年缺席。方玖从小就被他扔到军营里很少过问,以至于方玖和他很疏远,平日里只在工作上有些交集。
直到林欲在军研部工作那一年,方令宇才收到了一次来自后辈的礼物。
一套景德镇的陶瓷茶具。
他那天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放着老大一个礼品箱子,还以为是哪个熟人又替别人给他送礼打点什么事,但他走近之后就看到了礼盒上别着的卡片和信。
署名落款是方玖方珏。
那是一封很长很长的信。
方玖信里提到这套茶具是林欲买的。三页的长信,提到林欲的只有只言片语,可方令宇还是感觉到了这孩子对他们父子关系的上心。
林欲没有家。这一点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也会尽量少提一些关于家庭亲情之类的话题,避免无意间的伤害。
方玖后来跟他说,林欲根本不在意这个,和薛文茵一样,他对原生家庭的态度也是无所谓,甚至林欲更希望完全割裂自己和原来的家庭。
方令宇当时问他。
“他不喜欢原来的家,就能证明他不想要个新家吗?”他皱着眉,“人总是需要归属感的,需要一个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回去的地方,每个人都是。”
虽然他对林欲离开时的态度多有不满,但他心底真的是把林欲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的,也一直认为自己是林欲的长辈。可是今天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真的做到一个长辈该做的了吗?
直到方令宇离开,林欲才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
他很少有这种无力的时刻。这种无力来源于迷茫:他也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他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现在他的生活不可谓不好,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一切都好。他本来也已经找到新的生活节奏步入正轨了。
可是方令宇刚才的话让他感觉到他没有放下。
他还是心里有怨的,可他在怨什么呢?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怨的了。他甚至已经不太在乎当初边境的事真相究竟如何,现在这样平平淡淡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很好。
林欲尽力理清脑子里盘缠的一团乱麻,突然感到身上一暖。
“检察官?”季明许站在他身后把外套披在他身上,“醒一醒。”
林欲回神抬头向后看去。
夜凉如水,月色如银,给季明许身上都打了一层柔光。
林欲眨了眨眼。
季明许长得确实挺不错的,但是没沈程好看——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想起沈程了。
他捏了捏眉心,又看着桌面走神。
“检察官,”季明许轻笑,“你现在不太清醒?”
林欲抬眸看着季明许。
“看着我。”季明许声音温和,他轻轻掰过林欲的脸,让林欲转过来正视他,“你在想什么?我能做些什么吗?”
林欲看着季明许的眼睛。
不如沈程。怎么看都不如。
沈程从不会探究他。
他不喜欢被探究。
林欲微微仰起头,凑近季明许,距离近的几乎要吻上他。
林欲轻轻开口。
“你想为我做些什么?”林欲翘起嘴角,“嗯?季老师?”
季明许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林欲的手已经勾上他的后颈,他弯下腰跟着林欲的动作走,林欲说话时他闻到有些甜腻的柠檬味——检察官又吃糖了。
“我……”
季明许声音暗哑,喉结滚动了一下。
可是林欲却骤然松手和他拉开了距离。
“可我没什么需要你做的,”林欲褪去刚才的暧昧,笑着看他,“你也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检察官……”季明许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检察官不会真的主动亲近他。
林欲站起身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帮他把褶皱拍平之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季明许站在原地看着林欲逐渐走远。
……外套上还有检察官的体温呢。虽然不是很暖,但是很柔软。
季明许站了很久。
第二天林欲来上班的时候看到季明许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林欲给他披上的外套。
林欲看了一眼打开的窗户,皱起眉走到他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季老师?醒醒!”林欲拍了拍他。
季明许咕哝几声把自己又蜷起来了一点。
林欲把窗户关好,从抽屉里拿出体温计,又从书柜下层翻出个毯子给季明许盖好。
季明许病的不巧,林欲今天有外勤。
林欲雷厉风行的给季明许量体温烧热水冲退烧药,季明许迷迷糊糊的听到林欲安排工作的声音。
“现场……半个小时……封锁……材料……”
然后他又听到一个离他很近的声音,很温柔,至少平时检察官不会这样跟他说话。
“……季……喝药了,能听见……还能……吗?”
林欲把季明许扶起来靠在沙发上,给他灌药。还好季明许没烧到神智不清,还知道往下咽药,不然他就得把季明许弄去医院打退烧针了。
林欲又摸了摸季明许的额头,把他放平在沙发上,准备先去处理今天的工作。
给他盖好毯子之后,季明许无意识的拉住了他的手。
林欲毫无怜悯之心的抽出了手。
“我还要工作,过会儿再来给你量个体温,要是还没退烧就带你去医院。现在先好好躺着。”
林欲印了一份空白的法医鉴定报告,又把公安那边要用的卷宗和嫌疑人档案调出来打印,整理好文件放进包里,又给季明许量了一次体温,退了一点。林欲给他掖了掖毯子,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感觉没有特别烫手了才背包出门。
任务地点离检察院不远,林欲开了院里的车,停在现场附近再步行过去。
“是林检察官吗?”一个警察远远过来迎他。
“是。”林欲点点头,扫了一眼对方,“你们队长呢?文件要交给他。”
“啊,林队还在警戒线那边,我带您过去。”
林欲工作时的气场和平时很不一样。如果季明许在这里一定会感叹一句强势的检察官更有魅力了。
“林队,这是林检察官。”
林梓洋闻声回头,对那警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那边处理一下记者。”
“林队,按规定您要先出示相关证件我才能把文件交给您。”
林梓洋皱眉打量这个“林检察官”。
白,瘦,弱。
也就是个一般小文职,还林检察官,在检察院的什么人都能叫检察官吗?回头他要让小赵警官好好背一下检察院的职称。
林梓洋把警官证递过去,林欲扫了一眼基本信息,又看了一下封面和封底,连同文件夹一起还给了林梓洋。
“林队,冯局给我的文件说这次案件的法医工作他希望由我处理。”林欲晃了晃手机,上面显示的正是奉城公安局吴淞分局局长的申请文件。
林欲对此其实也有些疑惑,一般来说公安法医的专业水平是远高于检方法医的,不会出现这种公安申请检方法医参与外勤的情况。但是既然有需求,那必然有其产生的原因,至于原因究竟是什么,那就不在他的工作范围里了。
“你?”林梓洋眉头皱的更深了。
冯局这是做什么?虽然刘文晓法医要去市局了,梁源法医也准备离职,但这些应该都是明年的事才对。
“如果林队有异议的话请上报冯局长询问,我也可以提前回院里交报告。”林欲收起手机,没有回应对方的质疑。
“……既然是冯局说的那就这么办吧。做好你的分内事就行。”林梓洋还是皱着眉。
林欲回应了一个很官方的微笑,拿出法医手套戴好,抬起警戒线去查看案发现场和尸体。
林梓洋凝眸仔细看着这个“林检察官”的动作。
林欲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建筑和街道地形,把一个负责拍照的技侦叫过去说了几句话,之后才蹲下身检查尸体。
林梓洋把那个技侦喊了过来。
“他刚跟你说什么?”
小警察有些脸红,支支吾吾的回答。
“他说,让我先去拍两张街道两侧围观群众的照片,要找穿深色衣物和尖头皮鞋的……”
“他说为什么了吗?”
“没、没有。”
林梓洋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林欲伸手拨过死者的脸,又摸了摸死者的头部。
嗯……情况非常严重呢。高处坠落造成的对冲性颅底骨折,身上还有多处骨折,腹部伤口有明显生活反应,颈部有扼痕……除了众多生前伤和挣扎搏斗造成的痕迹,还有死后伤。
杀人之后把尸体从楼上扔了下来么……
林欲抬头又观察了一下周边的楼宇。
初步检查完尸体,他把法医手套摘下来放在地上,让公安的车去把尸体抬走,拿出法医鉴定书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林欲的习惯是至少做两版鉴定书,第一版来画图和标记重点,第二版才是统筹信息之后上交的版本。
林欲标注了几处细节,把夹板和鉴定书都收好,在警戒线外找了处阴凉,等他们把现场整理好。
没过一会儿林梓洋就扯过来一个小警察。
“给他看看照片。”
林欲接过相机,对着小警察鼓励的笑了笑,跟他说谢谢。小警察的脸更红了。
林欲翻着照片,仔细看过每个人的脸。
“人太多了,我……我看不到谁是穿皮鞋的,就尽量都拍了下来……”小警察紧张的解释。
“你做的很好,”林欲拍了拍他的肩,又指着一张照片上穿着棕黑色外套黑皮鞋,手里拿着一副手套正在抽烟的人给林梓洋,“虽然破案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但我建议你们可以查一查这个人。就算不是凶手的话,至少和案子会有些联系。”
“理由呢。”林梓洋看着照片。
“死者脖子上的掐痕有明显的……”林欲停住话头,专业术语他担心林梓洋听不懂,“呃,就是能看出来他被人掐过脖子,掐他的人应该戴着手套。死者身上有刀伤,捅进去的方向是自上向下,”林欲比划了一个拿刀捅人的姿势,“对方身高应该高于死者,穿深色衣服可以遮挡沾到的血液,至于皮鞋……死者脸上有个痕迹,应该是尖头皮鞋踢的。”
“可你是让他去拍照之后才查看尸体的。”林梓洋迅速给莫凡发了短信,让他去查附近的监控,找穿棕黑色外套黑皮鞋戴手套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的男性,又把林欲指出的照片拍过去。
“林队这么关注我?”林欲揶揄,“所以我只说让他看穿深色衣服穿皮鞋的人,毕竟刀伤和脸上的痕迹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用特意看。”
“你怎么知道嫌疑人会在围观人群里?”
“你家副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有警笛声,从我接到电话到这里不到半个小时,你们已经拉好了警戒线把现场保护起来了,保守估计你们行动的时间和案发相差不到二十分钟,”林欲抬头环顾四周,“他没时间这么快就离开。而且这里是繁华地段,中午本来就人群密集,这么大一个人从楼上摔下来,一定会造成恐慌,人群越是混乱四散,他越是不好离开现场,他身上有血迹,还穿着行动不便的皮鞋,从楼里下来也会遇到逃走或是看热闹的其他人,很容易就会暴露。最好的时机就是等警察来拉好警戒带之后,围观人群都在这里站好看热闹的时候。他从楼里下来假装跟着围观,等人群散了他再跟着离开。”
林欲推了推眼镜。
“不过也有可能他没这么聪明,案发之后马上就跑了——这样的话就对你们更有利。这条街上到处都是监控,你们调几个出来就能看到那个在所有人都在混乱慌张的四处跑动的时候落单抄近路迅速离开这片区域的笨蛋了。”
林梓洋点点头表示清楚。
“初步的尸检结果你已经写完了吧,我带回局里就行,你可以回检察院交任务了。”林梓洋伸出手。
林欲挑眉。
“行,那就谢谢林队长能让我早点回去休息了。”说着,从包里拿出刚才的鉴定书递给林梓洋。
“……你在鉴定书上画画?”
“林队长,术业有专攻。你带回去给你家法医看看,他不夸我我算他见识广……”林欲看了看时间,也确实得回去看看季明许怎么样了,别再烧傻了,孩子本来就不聪明,“既然我的工作结束了,那就先回去了,期待下次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