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鸟渊鱼 第21章 东方已白

薛文茵靠在床头，放着苹果块的盘子搁在腿上，他拿着牙签扎起来一块塞进嘴里，尽量细嚼慢咽的吃着。

哥哥去检察院之前有为期一周的短假，今天是第四天。这几天来哥哥整天都坐在病床边陪他。

林欲从不吃带皮的苹果，也从不啃着吃苹果——用陈嘉的话说，就是矫情讲究。但薛文茵显然很受用，林欲细致的给他削皮切好苹果让他感到心情很好。

薛文茵喜欢这种被放在心上的感觉。在林欲之前还从来没人这样对待他，虽然大家来看他的时候也都会带果篮，但就算是他的养父也没想过他不能给苹果削皮也没法下床去洗水果这件事，更不会开口去麻烦护士做这种小事——其实他很喜欢吃水果的。

“哥哥，我们今晚吃什么？”薛文茵嚼着苹果。

“嗯……冬瓜汤吧，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林欲把洗好的草莓从塑料盒放到盘子里，利索细致的把草莓蒂都摘掉。

“想吃肉。”薛文茵歪头想了想，“冬瓜炖排骨。”

“医生说你要少吃油腻。”林欲婉拒。

“那哥哥要少放点油哦。”薛文茵很懂妥协。

林欲抬眸看他，薛文茵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林欲很快在对视中败下阵来。

“好吧。但最多就能吃三……五块排骨，不能再多了。”

薛文茵重重点了点头，吃完了苹果，林欲伸手把空盘子拿过来，换上刚弄好的草莓盘子。

一个苹果，一盒草莓，晚上还有一个苹果和两个橘子。薛文茵拿起一颗草莓丢进嘴里：草莓很甜，但是昨天的橘子有点酸，希望今天的会甜一些。

林欲收拾好塑料盒丢进垃圾桶，在卫生间洗了手，又回到病床前。几分钟的功夫，他的位置就被占了。

坐在他椅子上的也是熟人。

季明许选择性忽略了薛文茵瞬间冷下来的脸和凛冽的目光，自顾自的把一大袋零食放在床头柜上，刚刚打开一包薯片要拿一片出来，手里的薯片袋就被一只手抽走了。

“季明许？”林欲拿着薯片，挑眉端详着他。

薛文茵怒吞了两大颗草莓。

“学长？好巧。”季明许弯眸。

“不要在病房里吃零食。”林欲把薯片袋折好放回超市塑料袋，“也不要给他吃。”

薛文茵咬牙。

什么给他吃，这姓季的什么时候来看他是带着东西的？分明是在这儿等着他哥呢……还有，巧什么巧，他哥哥在他的病房里再正常不过，哪里巧了！

他又狠狠吞了一大颗草莓。

“哦。不是带给他的。”季明许笑着，“是带给你的。”

薛文茵咽下最后一颗草莓，不等林欲开口抢先发问。

“你来做什么？”薛文茵声音冷冷的。

“我来看看你啊。最近身体好些了吗？”季明许还是温和的笑着。

“你不来我会好的快一些。”薛文茵完全没给他面子。

林欲把零食袋子系好，想着等季明许走的时候让他带走。

“看来精神不错，还有和我斗嘴的力气。“季明许伸手要摸摸薛文茵的头，薛文茵要拦的手还没抬起来，季明许的手就被林欲拍了下去。

“不可以摸头。”林欲淡淡道。

薛文茵嘴角翘起。

“学长——我和文茵关系很好的，他小时候我也经常摸他的头。”季明许皱眉作委屈状，摸了摸被打到的手背。

薛文茵面容扭曲。

季明许是懂恶心人的……

林欲疑惑的目光投向薛文茵。

“……没有。”薛文茵叹了口气，“他是季院长的儿子，我跟他只是熟悉，没有关系很好。”

林欲闻言看向季明许，短暂停留了片刻又收回目光。

谢方季林……原来他是季家人。说来也是，之前他说去检察院做侧写师，应该也是家里的安排吧。

“既然都说是学长了，还不赶紧把位子让出来，哥哥都站了半天了。”薛文茵翻了个白眼。

季明许迅速起身给林欲让位，林欲完全没客气就坐下了，把薛文茵手里的空盘拿过来，又开始摘另半盒的草莓蒂。

在薛文茵身边时林欲不愿意想太多，他懒得猜测季明许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懒得做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他现在只想给薛文茵摘好草莓蒂看着他把草莓吃完。

林欲很需要一个能让他放松的空间。

一个能够什么都不想，只是做些小事，单纯可以只是闲聊几句的空间，这能短暂的让他有一种恢复正常的痊愈感——他本来是个很安静的人，并不是话多的类型，比起说话，沉默更能让他感到充实和安心。

不过……他是从什么时候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林欲捏着草莓蒂走神。

是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欲醒过神来时已经摘完了半盒草莓，于是他把盘子放到薛文茵手里，起身进了卫生间洗手。

薛文茵拿着草莓蔑视的瞟了季明许一眼。那意思是：羡慕去吧你。

季明许笑容不改，伸手抢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薛文茵恶狠狠的瞪着他。

林欲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这俩人都一副要吃了对方的样子，目光交汇处都在噼里啪啦的冒火星子。但这火药味冲天的氛围对林欲来说很好处理。

他把零食袋子塞给季明许，朝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薛文茵抿唇笑起来，又吃了一颗草莓。

“学长……”季明许眉眼耷拉下来，“过几天我们就是同事了……”

“嗯，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林欲笑着说。

他对季明许并不反感。

但是在同事和弟弟之间要选谁，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无视了季明许震惊中夹杂着委屈哀求悲伤的表情，林欲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薛文茵手边的小说翻开。

薛文茵吃着草莓，凝视着季明许复杂的表情。

“你怎么还不走？”薛文茵咽下一颗草莓。

季明许叹了口气，拎着零食袋子默默退出了病房。

林欲无心去探究季明许的心理活动。

难得有这么长的能和文茵待在一起的时间，他并不是很想理会别人。

林欲修长白皙的手翻过一页，和众多看推理小说的读者一样，在心里默默推测起案件的凶手是谁。

薛文茵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嘴角翘起来了一点。

哥哥能待在检察院是很好的，他可以照顾到很多事，不像在部队里，他很多时候都有些捉襟见肘。就算是军研部也没有凌驾方家军事会议之上的权力，但在检察院，他完全可以代表季家。

林欲去上班的那天薛文茵跟他说检察院不像军部，没那么多规矩，但是很重视人情世故，和同事上司打好关系，比有工作能力重要得多。

林欲沉思片刻。看来检察院还真是个适合摸鱼的好地方。

检察院三楼的走廊长的望不见边，林欲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

推开门的瞬间，外卖炸鸡的香味就冲了林欲一脸。

“学长！啊，现在该叫检察官了，”季明许跟他打招呼，指了指办公桌，“我给你点了外卖，看来时间刚刚好。”

林欲挑眉。

没人告诉他季明许跟他是在一个办公室的啊。

林欲坐在办公桌前，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这个办公室。

两个办公桌一个沙发，还有咖啡机和饮水机，面积也比一般办公室大很多。

——他现在切实体会到在检察院人情比能力更重要了。

林欲礼貌的笑了笑，和季明许打了招呼。坐下来看着一桌子的外卖。外卖盒都已经打开，连鸡翅的骨头都脱好了，薯条和番茄酱分开放在盒子两边。

林欲和他道谢之后拿出手机给季明许转了账，一边吃着炸鸡一边打开了电脑。

在检察院当法医有什么工作要做呢？简单来说就是反复核查和选调卷宗……尤其是公安法医所出具鉴定书的复核复检。

至于解剖尸体，现场勘查，案情推理……虽说检察院法医也有义务协助公安部门，但大多数时候这种事是用不上检方法医的。

季明许看着手机上的转账信息，方才因为林欲坐下吃外卖而稍有涨起的心情又落了回去。

“检察官和我也太生分了——”

“把你当熟人才和你明算账。”林欲笑笑。

季明许挑眉，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林欲吃完炸鸡之后收拾好外卖盒，用纸巾擦干净了手，敲着键盘开始熟悉工作上的操作。

办公室倒是不错，就是还差些东西没布置好呢。纸巾，湿巾，垃圾桶也没有，台历也备一个吧，这个键盘用着真不舒服，还有靠垫也要拿一个来，这椅子坐的他腰疼，旧伤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了，别又落下什么病根……

林欲眉尖微蹙，腰骨传来的丝丝微痛有些干扰到了他的脑神经，虽然完全算不上忍不了，但不适感还是让他有些郁闷。

忍痛专心核对卷宗的林欲并没有注意到桌面角落里不断闪动的社交软件图标。

检察院外勤工作群。

齐悦：[诶季老师季老师，新来的检察官，跟你一个办公室？]

季侧写：[是啊，怎么了？]

吴艳丽：[季老师快偷拍个帅哥让我们都看看，早上小张看到新同事之后回来都被迷的魂不守舍的了！]

季明许轻笑了一下。

林检察官的长相确实很出众。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够引人注目了。美近似妖，唇红齿白，昳丽多情，衬着一双含情眼。长发披散在肩头，一缕一缕散开像是在引导人去抚摸，可偏偏他又是个气质内敛的，长了一张惹人犯罪的脸，却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倒像是不经意间用美貌蛊惑了书生的狐仙。

他悄悄歪了歪手机，偷拍了两**欲工作的照片发进了群里。

季侧写：[图片][图片]

季侧写：[林检职级比我们高，大家在群里不要太激动]

齐悦：[啊？我们这里最高都有二级检察官了，他还要高？]

季侧写：[林检是军部出身，基础职级就是高级检察官，比我们都高一级]

季明许回复完就把手机丢在沙发上，拿出速写本开始画画。

他本科是在公直读的犯罪心理学，后来跟着阮清镜去留学进修，继续研修心理学的同时又学了实验艺术，开始做侧写。

喜欢观察是侧写师的职业病，季明许也没能免疫。从身体姿态，神态表情，还有说话方式和肢体动作来还原一个人的生活经历，爱好，性格，做出一个简单的画像——这是他和社会沟通的方式，先了解，再认识。

比如林欲总是习惯性的按脉搏，明显有伤的腰，颈椎也不太好，腿上应该也受过伤，近视度数不太高，重辣喜甜，喜欢吃零食，擅长做饭，为人和善，很好说话，但也有些自己的原则。

季明许并不觉得林欲仅止于此，一定还有什么被他隐藏在表面之下未曾暴露的东西。

铅笔笔尖和粗糙的纸张摩擦发出微小的唰唰声，没几分钟就画了一张认真工作的林欲——他之前倒是没发现，林欲锁骨上有一颗痣。

人对神秘和未知总是充满好奇和想象。更别提季明许本来就是好奇心旺盛的人，林欲实在是太让他感兴趣了。他像一个谜团，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都是在吸引人去探究。

不过也不必太急，他很有耐心，可以慢慢来。

季明许翻过一页。

林欲核对了最近一周的法医鉴定书，都确认好之后上午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他抬起眼镜捏了捏眉心：自从受了伤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文书类型的工作了，真是有点不习惯。

他注意到电脑屏幕角落不断闪烁的未读消息，点开来看了一眼。

检察院的外勤工作群大多是年轻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出头，再往上年纪的就基本不做外勤了。检察院可以说是体制人员大型养老中心。除了每层楼的外勤组，其他的部门都是中老年偏多。

群里的人都很活跃，没一会儿就聊了一百多条。林欲翻了翻聊天记录，看到了季明许偷拍自己的两张高清大图。

他无奈叹气，开始敲字。

林欲：[抱歉，今天早上有事来晚了，没来得及跟大家打招呼。我叫林欲，原北部战区军研部中尉，目前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转职到检察院来工作，很荣幸能与大家共事。]

林欲：[猫猫wink. GIF]

群里一阵寂静后突然爆发了。

各种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消息和表情包刷了满屏。林欲没有备注，看着一片消息刷过去有点眼花。

[中尉！天哪！中尉！]

[军研部！是军研部的大佬啊！]

[欢迎林检！热烈欢迎！]

[林检怎么从军研部过来这边了？]

季侧写：[好了诸位，欢迎就到这里吧，林检还得工作呢]

群里的消息又恢复了原来的流速。

林欲抬眸看向季明许，他发消息的时间真是恰到好处。是早就知道他离开军研部的原因？虽然以军部和检察院的关系，季明许有所耳闻也是正常，但军部真的连这种程度的保密都做不到吗？

林欲没有开口询问。

“林检？”季明许放下笔，“军研部的待遇怎么样？”

“嗯……还算不错吧，就是比较忙。”林欲轻松答道。

“检察院的氛围很轻松，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了。”

林欲笑笑，起身冲了一杯热牛奶，又拆出个巧克力球扔进杯子，搅了搅放在桌上晾着。

上班第一天，很多东西他都没准备，但巧克力和牛奶仍然没少。

季明许不自觉的笑起来，又拿起画板。

喜欢甜食……林欲的口袋也很神奇，不论什么时候都能掏出来糖。

林欲试探着喝了一口牛奶，有点烫。他抿唇微微皱起眉，把杯子又放下了。

季明许掩唇遮住笑意。

他的速写本上有一多半都是画的林欲。

喝水，皱眉，工作，说笑……从在公直的时候就开始画了。

他很喜欢林欲趴在桌上拨牛顿球的那张。

林欲不是个好模特，他身上随着举手投足变化的美感并不适合被画出来。画是静止的，但他是灵动的，流畅的，舒展的。

像抽条的新枝。

季明许翻到前面，林欲是唯一一个让他画了这么多次的人。他第一次画的时候烦恼的夜不能寐，满脑子都是林欲穿女装洋裙的样子……

他虽然沉迷其中，但他也知道这不是爱，也不是喜欢。他只是被林欲的神秘所吸引。

他一向容易被未知吸引。

和林欲共事是很舒服的一件事。早晨来的时候他会帮每个人买好饮料，咖啡、奶茶、汽水、果汁……他能细心的记住每个人的口味，和每个人都关系不错。每天都踩点上班，打卡的时间一分钟都不差。

“吴姐今天的口红色号很好看。”林欲笑着和吴姐打招呼，又拍了拍小齐的椅背，把一个纸袋放在他的桌上，“今天过生日吧？生日快乐，晚上一起出去聚聚？”

小齐受宠若惊的嘿嘿笑了一下。

“谢谢林检！晚上下班我请大家一起！”

外勤三组在林欲没来的时候还是一片散沙，只是偶尔闲聊，林欲来了之后大家的话就变多了不少。

季明许很惊叹林欲的能力。

他只要每天早上路过外勤组的时候和每个人随口说句话，外勤组一整天就会热络得聊个不停。

……竟然连生日都记住了吗？

“早啊检察官。”季明许靠在门口等他。

“早。”林欲推门走进办公室，季明许跟在他后面。

林欲坐在办公桌后，调了一下腰枕，开了电脑开始工作。季明许适时的递过来一杯咖啡，林欲接过来喝了一口。

林欲强忍住想吐出来的冲动，硬是把一口速溶咖啡咽了下去。

真不是他矫情。要是当年在军研部不眠不休解码的时候，他一晚上能喝三四杯速溶咖啡，但自从工作强度没那么大了之后他又有空喝自己手磨的咖啡了，突然喝到速溶咖啡实在是咽不下去。

呃……咖啡味香精。

“不喜欢咖啡？”季明许看他神态有趣，尽力忍着笑意。

“没有……挺喜欢的，就是有点烫到了。”林欲把咖啡推远了一点，继续翻卷宗。

林欲的习惯是先把一天的工作全做完，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做自己的事。

季明许把咖啡端走，坐在沙发上默默喝完了一整杯。

林欲时刻都对所有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他对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掌握的太好了，让人总是对他有想要靠近一点的想法，但是又始终迈不过那层薄薄的透明的隔阂。

季明许没什么要做的工作，他大多数时候的工作是配合公安行动，和林欲的工作交集不多。可能也是考虑到林欲的伤势，虽然把他放在了外勤组，但并没有安排什么真的需要他出外勤的工作。

季明许也很闲，他闲到天天画林欲。

林欲的办公桌很有生活气息，他从家里搬来了两盆绿萝放在桌上，隔断书立里除了工作资料还有几本小说和法医学的书，小说是薛文茵送给他的，他做完工作就会看上一会儿。除此之外，检察官的抽屉和柜子里都是零食和酒还有茶叶。

他不常喝酒，但会在上司来查班的时候变戏法似的突然从哪里拿出一瓶来送礼。

而从小养尊处优的季明许显然没有这种意识。

先前季樰从京城过来的时候，和林欲相谈甚欢。临走前林欲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精装五粮液，又添了几句吉祥话，季樰乐的嘴都合不上，季明许都看愣了——林欲只比他大一岁啊。

当晚回家之后季明许就挨了一通数落。

“你看看人家兄弟两个！林欲和文茵哪个挑出来不比你强百倍？我从小就给你最好的，结果呢？就不提文茵躺在病床上都能把军研部搞起来，你看看林欲，人家还是从小在福利院出来的，你再看看你。”季樰拆开五粮液的礼盒包装，“季明许，我也不求你别的，好歹我以后把检察院交到你手里能放心才行吧？”

果真别人家的孩子就是看着顺眼。

季明许不得不承认林欲的人格魅力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相貌只是他众多优点中最不值一提的一个。

他有让人在短时间里喜欢上他的能力。这种能力既是与生俱来，也是后天所得，从父母给的相貌，到自己努力得来的才华成就，为人处世的态度，林欲无疑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季明许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坐在同一个办公室里，他每天和林欲相处的时间最长，林欲的各种神态他每一刻都没有错过。

林检察官穿着制服，身上每一处都捂得严严实实，季明许时常会想那正经规范的制服下边是什么样的，那白皙如玉的皮肤上会不会有情人的吻痕。

他逐渐沉沦其中。林欲喝水时的吞咽声他听着都觉得引人遐想，暧昧不清。季明许单手托着下巴，看着林欲疲倦的靠上椅背，阖眸仰头，舒展着长时间低头而有些酸痛的脖子。

好像一只收起翅膀的白鹤。

他不禁就着这副模样继续往下想，检察官在某些时候是不是也会像这样……整个人几乎紧绷成一张雪白修长的弓，形状优美的脖颈向后仰去，露出被薄汗浸湿的喉结。挂着泪花的长睫颤颤垂落，湿漉漉的长发黏在白皙的肌肤上，眼睛里仿佛蒙着一层水汽萦绕的薄雾……

季明许放下笔，一走神又画了一张喝水的林欲。

季明许长长的叹了口气。都说饱暖思□□，看来他是得饿几顿才能把脑子里的不当想法稍微压下去点儿了——林欲怎么突然起身出去了，他出去干什么，这不是还没到午饭时间呢？

季明许放下速写本走到门边。

是陌生的声音。

季明许贴近门缝，但除了模糊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