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鹿风糖记 第5章 卖糖小能手

何慕羽憨憨笑道：“大娘……”

盛姨母收回抵在他胸前的手，撇头向盛黎麟问道：“这位看着有些面熟，他是？”

盛黎麟答道：“姨母，他就是小时候常跟我一起玩的那个阿羽，他家出了点事，现在暂时在咱家铺子里歇息。”

盛姨母：“哦，铺子？家里有铺子了？”还未等到答话，她又转头向还在抹眼泪的盛娘问道：“阿姐，你还哭啥？家里有铺子了，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张罗张罗？”

盛黎麟轻轻拉了拉盛姨母的衣袖，道：“姨母，此事说来话长……”

盛娘擦擦眼泪，拉着盛姨母的手往屋子里扯，“先别说这些了，阿麟，你去街上买只鸡回来，今日怎么着也得给小妹做顿好的接风！阿羽，你进来帮大娘打下手。”

何慕羽忙跟上去，“好嘞。”

盛姨母一把拉住盛黎麟，“别，阿姐，跟平日一样就行，你也知道你妹我不挑，不用费心。阿麟，不用去买，家里有啥姨母吃啥……”

盛黎麟小心挣脱盛姨母的手，边跑边喊道：“姨母，你快进屋歇息，我去趟街上就回来。”

盛黎麟来到况大娘家，隔着门喊道：“况大娘，我是阿麟，我姨母来了，我娘让我买只鸡回去。”

“阿麟……”只见从屋子里应声缓缓走出来的况大娘抱着菜篮子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她扶着门框喘气，身子猛地晃了晃，突然脸色煞白，整个人像石头一样重重倒地。菜篮子“咣当”一声摔在滚烫的地上，丝瓜茄子滚了一地。

“况大娘！”盛黎麟焦急地在门口左瞧右瞧，而后她盯着爬满龟裂纹路的土坯墙，心一横手一扒脚一蹬，成功翻进了况大娘家的院子里。

进来后的盛黎麟赶忙来到晕倒的况大娘身边，一摸脸颊烫得很，她寻思着况大娘莫不是中暑了。

盛黎麟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况大娘背到床上，然后在屋子里翻找可以擦洗的帕子，奈何寻了会后怎么也找不着，她只能胡乱拿起一旁的麻布衣，又去院子里端了盆水来。

盛黎麟将麻布衣放进盆里沾湿，再解开况大娘的衣裳，然后麻溜地擦拭着况大娘的全身，湿布擦过瘦骨嶙峋的身体，将况大娘蜡黄的皮肤浸在清凉的井水中。

可是况大娘还是没醒，盛黎麟拿着湿布衣的手止不住颤抖。这时，她脑中忽地想起百里赢鱼，便连忙飞奔着冲出门去百里药铺。

药香氤氲的药铺里，百里赢鱼正拨弄着檀木算珠。盛黎麟猛地冲进来，一把攥住百里赢鱼的手腕就往外冲，她边跑边喊着：“阿鱼，得罪了，卖杂货的况大娘在家里晕倒了，我得快点带你过去救大娘！”

“就是这里！”盛黎麟撞开况大娘家虚掩的木门，拽着百里赢鱼来到床榻前。

百里赢鱼先是扫了下况大娘全身，然后迅速从药囊中取出银针，在况大娘的人中、合谷穴位处扎上几针。此法甚是见效，不一会儿，况大娘的脸渐渐恢复了点血色，气息也逐渐平稳下来。

况大娘慢慢睁开双眼，百里赢鱼又从药囊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赤色药丸，让况大娘服下，并嘱咐道：“大娘，这几日避着点日光，少劳作多休息。要是再热得很，不要硬抗，来百里药铺，我给你拿一碗清凉汤降降火。”

见况大娘有了些好转，盛黎麟终于松了口气，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她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粗气。

况大娘坐起身，虚弱地向百里赢鱼、盛黎麟连声道谢，临别前还非要不收钱硬塞给两位各一只鸡。

三人僵持在门口，“拿去！”况大娘扯着嗓门喊道。

盛黎麟使劲将钱袋往况大娘怀里塞，“使不得！怎能不给钱呢？”

百里赢鱼也推脱道：“大娘，不必如此客气，这鸡，您还是……”

“收下吧，”况大娘喘着气，浑浊的瞳孔里映着两只扑腾的鸡影，“我这命还不值两只鸡了！”

“祖母，”从学堂归来的况无忧出现在门口撞破僵局，“阿麟姐，咦，还有个阿姐叫……”

百里赢鱼咧嘴笑道：“阿鱼姐，小鱼儿的鱼。”

盛黎麟惊讶道：“你晓得我？”

况无忧乖乖回道：“祖母提起过阿麟姐。”

况大娘将况无忧揽进怀里，道：“这是我孙女无忧，”而后又麻利地系紧鸡爪上的细绳，“你们就收下吧，阿麟，你不是说姨母来了，别让姨母等久了饿肚子了。”

盛黎麟猛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家里盛娘正等着她的鸡炖给姨母吃呢！

盛黎麟将钱袋递向况大娘，道：“况大娘，再怎么说我也不能不给钱……”

况大娘看出盛黎麟的固执，叹了口气，道：“行吧，那就当货钱，明日我去你铺子里拿风车糖。”

盛黎麟一想，也可以，便收起钱袋，应允了下来。一旁的百里赢鱼提着鸡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跟着盛黎麟离开了况大娘家。

翌日，况无忧来到阿麟风车糖铺子，喊道：“阿麟姐，祖母让我来拿二十个风车糖。”

盛黎麟：“无忧，你来啦，咋才二十个？少了，一只鸡怎么也得抵八十个风车糖。”

况无忧的小手忙挥舞着，“不用，祖母说了，就拿二十个，多了不准拿。”

盛黎麟被小小的况无忧逗笑了，道：“那阿麟姐也说了，就拿八十个，少了不准拿。对了，无忧，你今日不用去学堂吗？”

况无忧乖巧答道：“今日不用上学堂。”

盛黎麟将八十个风车糖装好递给况无忧，“这八十个挺重的，你拿得了吗？要不要阿麟姐帮你送到家里？”

况无忧：“阿麟姐，我不用带回家，回家前我就能卖掉。”

盛黎麟狐疑道：“你能卖掉？”

况无忧撇着小嘴不服气了，“阿麟姐，你可别小瞧我！找我预留的小孩可多了，这八十个风车糖，凭我一人就能卖光。阿麟姐要是不信，就跟着我好了。”

盛黎麟半信半疑地跟着况无忧来到一个杂草丛生的狗洞前，只见况无忧对着狗洞喊了声“小浩”，不一会儿，盛黎麟瞧着洞口钻出个比况无忧还要矮上半截的娃娃。

小浩吸溜着鼻涕问况无忧：“无忧姐，这啥糖呀，好吃不？”

况无忧：“风车糖呀，这么大个风车你看不见啊？当然好吃，我卖的能不好吃吗？你有钱吗？”

小浩的小手在粗麻衣上蹭了蹭，掏出两个脏兮兮的铜板递给况无忧，“我有两个，两个可以买几个风车糖？”

况无忧：“两个呀，给你，快吃吧，你边吃边把小草玲玲小宇晶晶小时晓晓她（他）们都喊来。”

小浩一边舔着风车糖，一边走着回答道：“知道啦无忧姐。”

不多一会，七个孩童咋咋呼呼地一起跑到况无忧的面前，像群扑棱的麻雀围住况无忧。

“无忧姐，我要五个糖风车。”

“我要两个风车。”

“我要四个风车糖。”

“我要一个糖。”

“好吃吗？”

“无忧姐，你旁边的阿姐是哪个阿姐？”

盛黎麟被孩童们的热情惊住了，一旁的况无忧一边数着铜板一边挨个分发风车糖，“这是阿麟姐啊，就是阿麟风车糖的那个阿麟姐。当然好吃，你们不相信无忧姐吗？不好吃我能卖？”

七个孩童齐刷刷看向盛黎麟，盛黎麟蹲下身，“孩子们好，我是阿麟姐，你们是小浩小草玲玲小宇晶晶小时晓晓，对吧？”

小时：“哇，阿麟姐知道我们的名字。”

晓晓舔着风车糖问道：“阿麟姐，风转几圈甜几分，是真的吗？”

盛黎麟忙点头应道：“嗯！你转上十圈，糖就十分甜。”

晓晓闻言急忙鼓着腮帮子猛吹，其余孩童也纷纷效仿。

况无忧将装着风车糖的纸袋包裹好，“我走啦，下次还想吃记得找我。阿麟姐，走，咱们去下一家。”

盛黎麟忙起身跟上况无忧，“还有下一家？哇，这么火爆的吗？无忧，你可太厉害了，是阿麟姐小瞧你了。”

况无忧得意地昂起头，“我以后啊，定要做全镇最受欢迎的卖货娘！”

紧接着况无忧带着盛黎麟又来到一面以青砖堆砌的围墙前，只见况无忧熟练地三两下就爬上了墙头。

盛黎麟急言道：“无忧，无忧！咱们不可以这么直接趴在别人家墙头上，会被人赶走的！”

况无忧依旧趴在墙头纹丝不动，她一边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一边回道：“阿麟姐，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胆子比我还小？”

盛黎麟：“……”

院子里终于有人经过，况无忧忙小声唤道：“阿月姐，阿月姐……”

听到呼唤的阿月姐转过身来，瞧见墙头上的况无忧喜出望外，忙不迭来至跟前道：“无忧，你可来了，这几日秋婳小姐没吃着风车糖，可闹腾了。快给我来十个，喏，这布条里裹了十文钱，你接着！”

况无忧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布条，她麻溜地也将裹了五个风车糖的布条扔了过去，“这是五个。”

院子里突然传来大娘的咳嗽声，况无忧一个激灵，差点从墙头栽下来。她急忙将最后五个约定好的风车糖用布条包裹好扔给阿月姐，“孙大娘来了！我走啦。”说着翻身跳下墙头。

一落地，她不由分说地拽着不知所措的盛黎麟开始夺命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