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鹿风糖记 第3章 竹马阿羽回来欲入赘搞事

“啊啊啊啊……”幸好盛黎麟在半路被一棵歪脖子树挂到，她死死抱着树干不停喘着粗气。树枝吱呀作响之时，她听见上方传来两种脚步声。

“阿麟，阿麟！”头顶上方先传来盛爹的呼喊。

盛黎麟用尽全力应道：“爹——我没事，挂树上了，你快去拿绳子过来，把我拉上去——”

“是阿麟吗？”张泽鹿探出头的刹那，山风正漫过发梢，她惊讶道：“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快拿绳子过来救我！”

张泽鹿应道：“我也来山上拾柴火，我家里有长绳，我现在回去取。”

待张泽鹿讨来绳子，只见他先将麻绳在粗树干绕了三匝，绳结打得紧紧的，再朝山崖下放绳子，随后大叫道：“阿麟，快抓住绳子！”

听到喊叫声的盛黎麟小心翼翼地松开树干，往山崖壁靠了靠，然后抓住垂落的绳端，在张泽鹿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爬了上去。

上去后，盛爹抱着盛黎麟哭，盛黎麟一边安抚盛爹一边对着张泽鹿连声道谢。

张泽鹿收起绳子，笑道：“没事，都是乡里乡亲的，举手之劳罢了。”随后三人一同下山。

几日后，盛黎麟照例去小鹿糖果铺子拿糖的时候没看见张泽鹿，她好奇地往后院多望了几眼。

张娘看出盛黎麟的小心思，笑道：“小鹿他呀，在后院忙着钻研最近很火的那个嵌字豆糖。他说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有什么很明显的小问题，但就是找不到。阿麟，想看就去后院看看。”

盛黎麟脸红红地回道：“张大娘，那我就稍微看一眼。”她来到后院，看见张泽鹿正神色凝重地啃着一条嵌字豆糖。

盛黎麟轻步走上前去，故意在靠近张泽鹿的时候大声叫了一下来吓唬他。

张泽鹿却突然一脸痛苦地发出“嗯哼嗯哼”的声音，盛黎麟慌忙重力拍击他的后背，“怎么了？被我吓得噎住了吗？”

“哈哈，骗你的。”张泽鹿笑得狡黠，并得意地晃悠着手里长长的一条嵌字豆糖。

盛黎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正欲开口，却被张泽鹿塞过来的一长条嵌字豆糖堵住了嘴。

盛黎麟顺势咬了一口，“哇，好吃诶，这黄色的是黄豆做的吧，”她又咬了一口，“黑色的应该是黑芝麻，嗯……还有点麦芽糖的香味，这里面还有囍字呢。”

张泽鹿却忧愁地说道：“我总感觉这个囍字不太对劲，但是我实在是看不出来。”

盛黎麟盯了会嵌字豆糖，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她将嵌字豆糖举到张泽鹿面前，说道：“你看，那两个‘口’字的中间是不是缺了点黄色，两个黑色连在了一起，当然看得怪怪的，这中间少了条黄豆条。”

张泽鹿听着盛黎麟的话，又仔细地瞧了瞧自己手中的嵌字豆糖，惊喜道：“真的诶！我就说怎么哪里看得怪怪的，这么明显我竟然都没发现，阿麟，你眼睛比我好使多了。”

盛黎麟笑笑不语，张泽鹿又说道：“阿麟，我们要不要一起做一下我们的名字？”

盛黎麟想到自己名字的笔画突然“噗嗤”笑了出来，“我的名字可麻烦了，你确定能做出来？”

张泽鹿拍拍胸脯，道：“那当然，等我研究研究，定能做出来！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嵌字豆糖上做出我们两家的招牌，‘阿麟风车糖’、‘小鹿糖果铺子’，想想就有意思。”

这么一听，盛黎麟也来了兴趣，“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要不先试试你的‘鹿’字？”

张泽鹿：“好！”

张泽鹿利落地将一碟黄豆和一碟黑芝麻分别倒进两个锅里，又将其中一个锅铲递给盛黎麟，“阿麟，你用小火炒黄豆，我用大火炒黑芝麻。”

“嗯。”盛黎麟接过锅铲，开始熟练地炒起了黑芝麻，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两人分别将其磨成粉末状。

过筛后将熬制好的麦芽糖糖浆分别倒入黄豆粉和黑芝麻粉中再揉捏成面团状。

最麻烦的就是接下来的组装笔画，两人盯着纸上的“鹿”字瞅了半天。

盛黎麟：“这中间的一横一竖加一横那个可以做成一个弯曲的，然后那两竖还得做成四个长条……”

“耶！我们一次就成功了。”盛黎麟一看到切下来的完整“鹿”字，激动地一下子抱住张泽鹿。

两人愣住……反应过来的盛黎麟匆忙松开自己的手，背过身不知所措。

张泽鹿也开始慌乱地想找点事情做，他咬了一口嵌字豆糖，没成想心不在焉的他这次真的被噎住了，他发出痛苦的声音。

盛黎麟以为他还在胡闹，便皱着眉头说道：“不要开这种玩笑……”她一下子拍掉张泽鹿搭在她的肩膀上求救的手。

“我都说了，不要开……嗯？”不耐烦回头的盛黎麟看见异样的张泽鹿，这才发现他这次是真的被噎住了。

“天呐天呐。”盛黎麟赶紧拍打起张泽鹿的后背，只见张泽鹿在不停地拍打下终于将糖咳了出来，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一番折腾后，盛黎麟向张泽鹿告别，“我先回去了。”张泽鹿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盛黎麟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她不安地回头张望了好多回。

死气沉沉的夜色慢慢笼罩着大地，一阵清爽的微风从窗户的缝隙处吹到桌边，盛黎麟略显凌乱的头发被轻飘飘吹起。

蜡烛被风吹灭的一瞬间，屋内陷入一片漆黑。紧接着，重重的一声响起，窗户被狂风暴力推搡开。

随即窗户跳进来一个人影，人影小声唤道：“阿麟！”

等看清楚眼前之人时，盛黎麟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没曾想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何慕羽的状态竟会如此差劲。

很明显苍老了许多，整个人黯淡无光，像焉了的花朵一样无力站立，脸上挂满泪痕，眼神空洞地看着盛黎麟。

他抽泣着说道：“阿麟，我该怎么办？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突然话锋一转，“阿麟，我愿意入赘你家。”

盛黎麟：“？”

何慕羽牵起盛黎麟的手，继续说道：“我们不是一直心意相通的吗？可恶的亲戚骗我一家变卖家产去京城做黑工，我和我娘爹好不容易逃出来，可惜天不遂人愿，我那可伶的娘爹在半路上活活被饿死，我也是一路苟延残喘乞讨回来的……”

盛黎麟挣脱何慕羽的束缚，道：“阿羽，我们自小只是邻家玩伴，我对你，绝没有相处的意思。我先唤我娘爹起来，再作打算。”

被婉言拒绝的何慕羽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舔着张脸回道：“也是，这种事是得问下二老。”

短而小的蜡烛又窜起摇曳的烛火，盛娘先开了口，道：“阿羽，你也是大娘看着长大的，你娘爹的事，大娘一家也很痛心，只是大娘家的情况你也知晓，这破屋里实在是住不下那么多人，要不……我让阿麟爹先送你去铺子里打个地铺凑合着？”

赶人的话一出，何慕羽只好悻悻作罢，也不好再提入赘一事。他的小黑眼珠提溜着，寻思日后再往二老耳边吹吹风，入赘那是迟早的事，便先遂盛娘意乖巧回道：“阿羽都听大娘的。”

盛爹带着何慕羽走后，盛娘立马撇了撇嘴，忍不住跟盛黎麟闲话，道：“只听说过投奔富亲戚蹭福气的，哪有往穷亲戚家使算盘子的。更别提咱家跟阿羽家只是住得近罢了，要不是前些年那次你受了风寒，何大娘帮忙先垫了药费的恩情，就咱家这条件，哪有空接济别人，诶……”

盛黎麟也不满地回道：“几年不见，阿羽的算盘子打得更响了，娘，他方才还想提入赘一事。”

盛娘往地上“呸”了一口，道：“这混账玩意，穷死了也不缺他，等过些天，给他找个包吃住的苦活就打发过去，饿不死就成，只是苦了何大娘，没个晚年。阿麟，睡吧，我去帮你把破窗修修。”

盛黎麟：“嗯，娘，修累了就放着，唤我来。”

盛娘笑问道：“你娘连个破窗都打发不了了？”话音未落，她已经三两步走到破窗前捣鼓起来。

第二日，暖阳斜斜掠过小巧可爱的一排排风车，盛黎麟蹲在铺子里正打磨风车扇叶，碎木屑沾在鬓角也浑然不觉。

何慕羽倚着门框看她，道：“阿麟，你娘爹对入赘一事......”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断。

张泽鹿熟络地走进来并递来一支风车模样的糖画，“阿麟，你瞧，我见你的风车糖转得好看，照着模样特意做了个……”在看到何慕羽后声音戛然而止。

盛黎麟起身刚伸手接过糖画，何慕羽的衣袖却猛然掠过糖画边缘，“当心！”

盛黎麟的手腕被何慕羽猛地抓住往后拽，她一时没拿稳，手里的风车糖画不慎摔在地上。

“阿羽！你这是干嘛？”盛黎麟恼怒挣脱何慕羽的手，麻布鞋尖沾了点黏糊糊的糖渍。

何慕羽垂眼不动声色地用鞋底碾过一块碎糖片，假意道：“抱歉，方才我瞧见有一只蚂蚁正往糖画上爬，情急之下就......”

张泽鹿蹲下身去拾风车糖画残骸，不悦道：“蚂蚁没吃着，倒是让一双开口破鞋吃了个尽兴。”

盛黎麟望着张泽鹿手里的碎糖片，喃喃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风车糖画。”

何慕羽轻轻翻了翻白眼，道：“阿麟，这有什么的，你要想吃，等我赚了大钱，把这镇上所有的糖画都买来给你，比这个好看的多了去了。”

张泽鹿起身斜视何慕羽问道：“阿麟，这位是？”

盛黎麟回道：“邻里乡亲，你可以叫他阿羽，他暂且在我这铺子里歇息，不日后找到其它去处就离开。”

张泽鹿咬着牙上下打量着何慕羽，“原来这位是阿羽啊……”

何慕羽满脸堆笑道：“我晓得你，你就是那个小鹿吧，近些天多亏了你帮我照顾阿麟，如今我回来了，日后就不劳你费心了。”

听不下去的盛黎麟踢了下满口胡言的何慕羽，“说什么呢？今日天气好，你还不快去找活去？你在这待久了我可是要收房租的！”

张泽鹿憋着笑，脸涨得通红。何慕羽的脸面有些下不来，却又不敢惹恼盛黎麟，只能故作镇定地说道：“我跟阿麟是从小玩到大的，这不，平日里就爱小打小闹的。”

盛黎麟眉头一皱，何慕羽连忙自找台阶，“好好好，我这就出去看看。”话音未落，人一溜烟跑了。

张泽鹿望着何慕羽仓皇逃离的背影又问道：“那个阿羽，为何非要在你铺子里歇息？”

盛黎麟回道：“他家碰上了点事，我跟他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有些交情在，总不能一脚踢开，就先给了他一个睡觉的地，别的我家也帮不了。”

张泽鹿：“那看样子他还得赖在你这铺子里好久，你娘爹也愿意？”

盛黎麟无奈地耸了耸肩，“多了一张嘴吃饭，谁乐意啊。”

张泽鹿忽地在盛黎麟面前蹲下身，指尖带着粗麻布抹过她鞋尖残糖，“那我帮你把他赶走？"他的声音像糖画般黏糊糊的，尾音却发出糖刀刮底的清脆锐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