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江入冬后,"顶尖发艺"的生意淡了不少。
我和周佑的见面频率从每月两次变成了一次——临市的年终检查让她忙得脚不沾地。于是每个周三晚上九点,成了我们雷打不动的网吧时间。
阿强总笑话我:"又去和网恋对象约会?"
老城区的"极速网吧"烟雾缭绕,耳机里永远混杂着游戏骂战和键盘敲击声。我总选最角落的那台电脑,用纸巾擦掉键盘上的烟灰,登录那个专门为周佑申请的□□号。她的头像永远亮着,是一只她手绘的卡通剪刀——和我店里的那把一模一样。
"林芮!!!"视频接通的瞬间,她的脸卡在像素格里,声音却清晰得像是贴在耳边,"我们办公室的打印机又吃纸了!"
显示器里的她穿着我没见过的藏青色制服,头发规规矩矩地扎成马尾,只有额前那缕不听话的刘海还是老样子。她凑近摄像头,给我看桌上堆成山的文件,抱怨食堂的菜太咸,说同科室的李姐又给她介绍对象。
"这次是个税务局的小伙子,"她撇撇嘴,"说家里在临市有三套房。"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缝隙里的烟灰,银戒指在显示器的冷光下泛着青灰色。周佑突然凑近摄像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屏幕:"林芮,你那边好吵。"
"网吧都这样。"我转移话题,"你黑眼圈重了。"
她立刻慌张地去摸眼睛:"真的吗?是不是丑死了?"
丑。我在心里回答。丑得让我想穿过屏幕去抱抱她。
视频窗口的右下角,□□宠物跳来跳去——那是我的电子小狗,取名叫"小剪"。我总忘记喂食,小家伙饿得直转圈。我疯狂点击"投喂"按钮,试图不去关注她说的介绍对象的话题。
有时信号不好,画面会突然定格。周佑的脸卡在一个滑稽的表情上,我就在这静止的几秒里,用指尖轻轻触碰屏幕上她的眼角眉梢。等画面重新流动时,她已经换了话题:"对了!我学会用复印机了!"
网吧的包夜时间到凌晨六点。周佑通常熬不到那么久,说着说着就会趴在文件堆上睡着。我不忍心关视频,就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看她桌上那盏小台灯在摄像头里晕开一团暖黄的光。
有次她半夜惊醒,迷迷瞪瞪地问:"你怎么还在?"
"等你关灯。"我说。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制服外套滑落也顾不上捡。摄像头被碰歪了,最后画面定格在天花板上。我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听见她钻进被窝时满足的叹息,听见她迷迷糊糊地说:"林芮...我周末一定回来..."
耳机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网吧的烟雾呛得我眼睛发酸。
离开网吧时天还没亮。我站在寒风中搓着手,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手机突然震动,是周佑发来的□□消息:
"梦见你了。你手指好冰。"
我望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把戴着银戒指的手揣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