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鹿见月 第3章 关于护旗手的那些事

第二天一早，林逸月整整齐齐地穿好的军训服出发去学校，说真的，在九月份的青宜户外，穿长袖长裤，简直就跟待在汗蒸房没什么区别，一走到室外，燥意瞬间包围了她。手腕上带了一个电子表，液晶显示屏上写着6:50。嘴里还塞着最后一口包子，嚼着嚼着就走到了田径场。

南师附中的田径场还挺大的，装下一千多个新生军训是绰绰有余了。

正式开始军训之前，还有一个形式主义的新生典礼，多半也是一些领导老头在台上说一些漂亮话，学生在底下晒，当无话可说的时候，就可以解散了。林逸月老远就看见元梁举着高一五班的班牌了，迅速锁定组织，向他走过去。

就知道选你小子当班长靠谱。

开学典礼从七点钟一直拖拖拉拉到八点半才结束，林逸月已经在太阳底下出了一身又一身的臭汗，被晒麻了之后甚至觉得其实穿着长袖也不热了，疑似晒昏了头。

五班被分配了一个又黑又壮的教官，嗓子跟喇叭似的，一开口就能把全班人震醒。

这里一共20个班，一个班五十人左右，把田径场划成了20块领地。“五班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走！”教官指挥着全班人向被划分好的班级训练场地走去。

五班教官对大家说：“我姓王，你们叫我王教官，我没有别的教官那么好声好气的，不许动！动要打报告！乱动的做二十个蛙跳！”

林逸月只觉得耳边嗡嗡的，这个王教官讲话真的好大声，怀疑金嗓子喉片成精了。

“重新排队，”王教官用着他的天生大嗓门，“排五排，一排十个人，左边是排头，一二开始！”学生们迫于他的威压，一开始像超市里混在一起的红豆绿豆，参差不齐，不到一会儿，从高到矮全都排得整整齐齐了。

林逸月被迫站到了男生行列里边，当然也有稍矮一些的男生站在女生行列里。

王教官巡视了一圈。

“你，出列，”他直视着林逸月，伸手指着，不知道是太阳太大还是王教官太黑，她分辨不出来他是什么表情。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脖子上的汗是被晒的，还是被吓的：“我？我吗？”她明明有站得好好的啊，也没有乱动，干嘛针对她。

“对，就是你，短头发的女生，”王教官往后一列又看看，“还有你，对对对，就是你，别看别人，指的就是你，你们俩一块出列。”

林逸月向前一步。

“五班全体，除了他们俩，立正——！站军姿啊，不许动，”王教官说，“你们俩，跟我走。”

林逸月狗腿地小跑跟上去，只要不罚她，一切好说。这时也知道了跟她一起出列的是谁，这不是元梁的那个装货同桌嘛，张子玑，一开始她不记得那个字怎么念的人。

他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光是悠闲地走路就能跟上教官，林逸月悄咪咪跟在他身后，让他的影子为自己提供了一路的阴凉。张子玑听见她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往后一瞧，倒也没说什么。

王教官把他们俩带到了国旗台附近，那里还站着总教官和一些别班的同学，男女都有，无一例外都是高挑的。男生和女生各自一字排开，似在听总教说话。

“总教好！”张子玑一眼认出来是总教，礼貌问好。总教先前在开学典礼上发言了好一阵，还是让人有记忆点的。

林逸月一听，那她也得立刻接上，“总教好！”从张子玑身后窜出来，在总教面前站定。

总教的面相比较慈祥一些，眼角有皱纹，眼睛却炯炯有神，“哟，姑娘这大高个！”伸手拍拍林逸月的肩膀。

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呃啊，总教你手劲好大！林逸月揉揉肩膀，自觉地排到女生那一排。林逸月女生这排只有四个人，身后男生似乎也不过五六人。

“行了，你回去吧。”总教招招手，让王教官走了，随即又对面前的少年少女说，“同学们，想必你们也很好奇，怎么被带到来这里了，别紧张啊，我们是要选四个护旗手，两男两女。”

因为女生只有四个，总教干脆就选了最高的两位，其中一个就是林逸月。倒是男生里面比较难选，六个男生都是一八几的身高，体格也大差不差。

和林逸月一块被选上的女生，她说她是十三班的吴嘉丽，身高和她也差不多。吴嘉丽的头发扎了一个低马尾辫，头发刚好遮住了后脖子。林逸月更加悲痛那些被自己一口气剪掉的头发，要是不剪掉，估计现在防晒霜都不用抹后颈。

她们被选定了之后，就站在总教的背后，和那六个男生面面相觑。

好死不死，吴嘉丽这时候和她搭话：“诶，要是你选，你要哪两个？”她说得很小声，几乎是用气音说的。

林逸月假装毫不在意：“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觉得跟我同班的那个男生，准能被选上的。”后半句她没说，其实，她觉得张子玑旁边那个男生，应该也能选上。

他比张子玑要矮上几公分，和其余四个男生差不多。由于脱下了帽子，她发现这个人的皮肤是这堆人里面最白的。眉眼很是俊秀，不像张子玑有着棱角分明的眉骨，反而是柔和中带着一点淡漠，不笑时，眼睛似平静的湖泊，空无一色。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打量他的五官，都能发现他的眼睫毛很长。

他明明视线低垂，不知道是不是林逸月的打量过于明显，他猛得抬眼看过来。

仿佛湖泊中央掀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林逸月立刻将头扭向吴嘉丽那边。

吴嘉丽：“你太明显了，同学。”

林逸月已经不敢直视对面了。

总教这时候反而扭头打趣她们：“诶，俩姑娘想选哪个帅哥当你们搭档。”于是六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更加无地自容了，把脸躲到了吴嘉丽的背后，只听见吴嘉丽特别开心地说：“那我们商量了一下，就要这个吧，还有这个。”甚至还伸手指了指，看来吴嘉丽早就想好了。

总教：“那听你的，其他人都回去吧。”

传来一阵脚步，看来是都走得差不多了。林逸月鼓起勇气，从吴嘉丽的背后钻出来，就看见那个人和张子玑还直挺挺地站着。她顿感眼前一黑，接下来一周都要和这两位哥一起训练了。

张子玑一脸戏谑，仿佛是知道了她刚刚的行为。

那个人倒没有那么多情绪，依旧是平平静静的。

“四位护旗手，互相介绍一下吧。”总教打破了这份寂静。

“高一十三班，吴嘉丽。”

“高一五班，张子玑。”

“高一五班，林逸月。”

“高一一班，厉慈溪。”他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温柔却带着点疏远意味。

林逸月只觉得，他的名字跟他这个人，蛮配的。

护旗手和别人的训练不一样，当林逸月的同班同学还在学习站军姿和向左向右转时，他们护旗四人组已经在总教的监督下，开始学习齐步走和正步走了。总教说，等他们步伐都统一之后，再拿红旗过来让他们训练。林逸月没试过如此高强度的抬腿行走，练着练着，越发脱力，连抬腿都费劲。

总教观察到四个人各有各的疲惫后，让他们原地休息了。

她双腿一个交叉，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了。这下给她累够呛，坐着的时候，大腿都在抖。

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才10:00，距离下训还有一个半小时呢！

她和旁边的吴嘉丽说话：“我刚刚踢正步的时候，腿一直发抖，我的天啊，还不如让我回去晒太阳。”还要这样一直走一个礼拜，林逸月觉得特别枯燥无聊。

吴嘉丽还没说话，身后的张子玑先出声了：“今天最高气温有38度，你真的确定吗？”护旗手是在田径场舞台附近的空地上训练，用以模拟升旗仪式时的路线，由于周边有高大的建筑，所以他们四个人都没有被太阳晒到，田径场上的学生和教官都头顶烈日。

“你说小声些，会招仇恨的。”张子玑又补充了一句。

林逸月撇撇嘴，倒没有反驳他。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一点半下训，林逸月觉得自己走路都没劲，两条腿都软绵绵的。吴嘉丽跟她并肩而行，看见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笑了笑：“你训练的时候太卖力了，下午可以不用这么积极的。”

“总教就站在我旁边，我老紧张了，”林逸月也笑，不过是苦笑，“我待会回家要大吃一顿。”

吴嘉丽要去食堂，林逸月要离校回家，两人闲聊几句之后就互相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