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是真的不想要这双手。”
林妙音盯着自己的手,好吧,的确是很白皙修长的,在很久以前就有不少人说她的手那么修长,是天生的音乐家,就适合去弹钢琴。那些人都是怎么说的呢?他们的嘴脸是那么令人觉得不舒服,但是她的爸爸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林妙音就该是天生的钢琴家的。
可惜林妙音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五音不全唱歌跑调,什么哆唻咪完全听不懂,甚至觉得这些东西实在是枯燥无聊。她会选择走美术这条路倒也不是多么热爱,单纯只是为了考上一个好点儿的学校罢了。
“音音,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张南穿着围裙正在炒菜,炒的青椒炒肉丝。林妙音不喜欢吃肉,但是林妙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这一年又如此重要——过了今年,明年的夏天就到了决定这万千考生的命运的时刻。张南看了一眼女儿略微有些单薄的身躯,该是好好补补了。
“……”林妙音看着正在炒菜的男人,男人身形不够魁梧,不过却也可以用高大形容,一米八几的个儿,在南方这个小城市算得上是高的了。
林妙音生在南方,长在南方,心里却隐隐想要去北方。南国的雪该是没有北国的雪美的吧?
这里很少下雪,特别是在城里,很多时候雪刚一下地,有时候还没有落在地上,就那么化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等会儿要去找你那个同学,没记错是叫张桐?那个女子人还不错,你好好对人家,别欺负人家。”
林妙音抿唇,“我知道的。”
张南跟张桐虽然是一个姓,不过不是亲戚,如果没有林妙音这个人作为中间媒介,这两个人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处去。
张桐那小姑娘嘴甜,见人就喊叔叔阿姨,逢人脸上就带着三分笑容,大人们见了都喜欢她。张南也不例外,知道林妙音跟张桐关系不错,也就顺便叮嘱一下。
还是张桐好。
做林妙音有什么好的呢?
成绩不上不下,有人说宁**头不做凤尾,不错,她就是那个鸡头。
艺术班的第一林妙音,不仅艺术班的人知道她,就连其他班的人都知道她。因为这个林妙音实在是太好看了。
好看不好看是主观的一件事情,然而最让人称道的其实也不是林妙音的脸,而是林妙音的气质。气质这种事情实在是很难说清楚讲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事情都是无法跟人解释的呢?
林妙音忽然问男人,“妈妈呢?她没有回来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才低低地说了句,“她回娘家去了。”
“哦。”
林妙音没有再问了,她走到了客厅等着吃饭,不过十分钟菜就已经炒好了,端上来饭菜之后,父女两个无话可说。
“你妈她前些天跟我吵架了,不太想要理我,刚好你放暑假了,她就回娘家去了。”张南跟林妙音小心解释。
林妙音吃了一口菜,又喝了一口汤,“我知道了。”
张南小心翼翼道:“你去跟你妈说说,这样子,不太好……”
林妙音冷道:“现在知道后悔了?”
张南小声道:“这不是没想到她这回闹这么大吗……”张南脸上还顶着个黑眼圈,昨天一晚上他都没有怎么睡,虽然两个人是相亲认识的,会结婚还是因为家里催得紧。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已经把对方给当成自己的亲人了,突然有一天她不在自己身边了,张南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日子还是照样过,却哪里哪里都觉得不自在。
想到这里,男人眨巴着眼睛,对着林妙音道:“拜托了,你可是林妙音啊。”
林妙音不置可否。
女孩戴着一个遮阳帽,那个遮阳帽是她从柜子里搜出来的,这个遮阳帽有些旧了,在遮阳帽的旁边还有个褪色的扇子,女孩顺便把这把扇子也给拿上了。
她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来找她,她又不是林妙音,林妙音是他们班的同学,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了,人好看成绩也说得过去,性格又好,很多人都喜欢跟她玩。
“夏歌。”
夏歌就是上次那个问张桐还记不记得怎么跟林妙音认识的女孩。
夏歌戴着副黑框眼镜,本来很好看的一双眼睛被这么一副眼镜给遮住了,有些可惜。
她这回来上课扎着个双马尾,马尾辫是用一条皮筋绑住的,那条皮筋就是地摊上随处都有的货色,不值几个钱。夏歌那头发倒是挺长,一直到了大腿根。这样长的头发,以前读书的时候,年纪还小,加上又不爱说话,被男生扯头发了都不敢跟家长说。
张桐上手摸了一把,点评道:“很舒服。”
夏歌今天穿着一套白色的裙子,过了膝盖,将近到脚踝处才停下。这条白色裙子的裙摆处有着一些花边,张桐看了一眼,没评价。张桐对穿裙子没有什么意见,对化妆的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她是不穿裙子也不化妆的,倒不是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她心里其实多少是有些传统和保守的。
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够知道而已。
“张桐,你没有等林妙音吗?”
张桐眯了眯眼睛,“她可是林妙音啊。”
张桐自然地牵起了夏歌的手,“走吧。”
夏歌侧着脑袋看张桐,如果说林妙音那个人天生就是个白天鹅,哪怕什么也不需要做就能够自动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张桐就是那种尽管第一眼看可能并不是那么起眼,但是相处的越久就越能够感受到她的魅力的女孩。
然而自己不是光芒万丈的林妙音,也不是能够让人逐渐感受到魅力的张桐。
“你不喜欢林妙音。”虽然是疑问句,然而夏歌的语气却是肯定的,原先还很小的声音也显得坚定起来,“是吗?”
张桐侧着头看她,笑了,不过也没有否认,“不是不喜欢,是讨厌。”
我讨厌她已经很多年了呢,久到我都快要忘记当时是怎么认识她的了。
六月份的正午,天热得不行,知了挂在树上有气无力地叫着,往年父亲亲手载在院落里的杨树也枯了大半。
今年天干,已经将近于一个月没有下过一场雨了。
眼看着大片大片的庄稼也要干死,孩子妈急得连孩子都顾不上去奶,去了附近的观音庙去求雨。
天可怜见,这个观音庙里的观音娘娘其实是送子观音,给你送个孩子是她可以做到的,求雨就不是她的本业了。可能术业有专攻吧,即便是观音也做不到超出自己本职的工作。
最后,就连孩儿他爸也绝望了,高价买了些粮回来,趁着现在粮食价格还没有被哄抬得太高的时候先买些回来。反正这些粮放在家里暂时也是不会烂掉的。她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女儿要大些,儿子要小些,这两张嘴都是要吃饭的。
老天爷啊!你下一点雨吧!
那年的天是那样的热,我以为我就要那么死了。
她看着弟弟的出生,爸妈高兴地大摆宴席,她有被这样期待着出生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到底有没有,她不敢去问。
他们翻遍了字典,又去问了村子里读了书的人,才敲定了一个名字。她不一样,她的名字就是很随便的一个二丫。
还是后来读了书老师觉得不好,才劝他们给她换了个名字。
但是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
林妙音,她就像是小公主一样,那么轻易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明明我与她的名字相似,但是为何两个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但是我也知道我这样的人是不配的。
你能懂吗?
我当然能懂。
张桐看着夏歌,“所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