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考结束终于可以休息一天。
谢织久违地睡了一个懒觉。
醒来后注意到手机有好几条消息,一边拉开床帘一边点击查看。
【闵其】:「谢哥,你今天过来吗?」
他愣了愣:「不来。」
转手发过去1000,「帮我看好她。」
那头发来一大堆彩虹屁,磨磨蹭蹭半天才收。
「谢哥,我们知道你没多少钱,不用打这么多的。」
闵其转回500。
谢织叹了口气,多吗?几人费心劳神照顾自己生病的妈妈,这点钱实在算不上多,他选择退回,手机又振动两下。
【江同学】:转账1200。
【谢老师】:?
【江同学】:补习的费用啊~
【谢老师】:周六没有补,而且车费都是你付的……
【江同学】:给你就拿着吧,买件厚衣服吧,这天会更冷的。
【谢老师】:1200已接收。
人傻钱多的大少爷。
谢织盯了会手机,可惜江淮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他莫名有点失望,正放下手机,耳边突然传来个男人的声音。
“小弟弟?”
是个中年男人,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模样,正在收拾自己的床位。
也许是刚刚太专注了,他居然没有发现这人。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刚在和女朋友发消息吗?笑的那么甜蜜。”
男人的眼神带着点引人不适的侵略味道,谢织感到烦躁,他木着一张脸,一个问题也没回答,下床去了公共厕所洗漱。
这是一家青旅,破旧,脏乱,但是一个月只要三百。
谢织本来在的那间除了他没有别人,现在突然冒出个中年男人,让他十分郁闷却也明白是无可奈何的事。
他缺钱。
非常缺钱。
他妈妈的病一直需要吃一种价格高昂的药控制情绪,后面又查出身体上有点问题,因为医药费至今没有去复查。
要怎么做?
他一个高中生要怎么做才能不犯法又快速得来钱?
生锈的水龙头流出寒冷刺骨的水,他捧起一捧盖在脸上,凉的他一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手机振动两下。
他将湿透的刘海撩起,打开屏幕。
【江同学】:陪我走走,给你钱。
【江同学】:转账400。
水珠落在键盘上,谢织有些失笑,回了个好。
镜子斑驳,谢织却清楚看见自己嘴角的笑意,心里那股不顺的悲观感也被驱散不少。
这里没有别人,但是他还是笑了。
真是奇怪。
谢织刚到广场,一眼就看见江淮。
“帽子卫衣加口罩……”你以为你是明星吗?
后面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他便注意到江淮通红的眼睛。
“没休息好吗?”两人在咖啡厅落座,谢织先开了口。
“嗯,遇到很多很烦的事。”江淮将菜单递给谢织,“我要经典美式就行。”
“我也。”谢织接过咖啡,看了半天也分不清拿铁、摩卡,焦糖玛奇朵有什么区别,只好道,“我和你一样吧。”
江淮一时愣住:“你没喝过咖啡吗?”
“只喝过速溶的。”谢织并不忸怩,也许是昨晚发生的事,他对江淮格外的宽容。
“那点生椰拿铁吧,有加牛奶和糖,你应该会喜欢。”
谢织听话地勾选了生椰拿铁。
“真请我喝吗?”江淮又确认了一遍。
“嗯嗯,请你喝。”谢织不厌其烦点头。
两杯咖啡花去快五十,江淮看起来有点受宠若惊。
毕竟谢织可是一件薄薄的旧衣服穿三天,食堂两块五的番茄炒蛋吃一周的男人。
咖啡上来后,他摘掉黑色的口罩,谢织一眼看见了他脸上红肿淤青。
江淮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微微下垂的眼型和比常人要浅色的瞳孔带出点少年的稚气,笑起来阳光帅气,可此刻脸上遍布着数道凸起的红肿条痕,十分骇人。
谢织一愣,不由放轻了声音:“上药了吗?”
“没有。”江淮摸了摸脸,凹凸不平的痕迹从指尖滑过,他早上起来并没有仔细看镜子,却也知道这幅样子有些凄惨。
他窥见谢织眼中隐隐约约的担忧,居然莫名感到有些满足,于是将头埋进手臂,声音低闷:“我身上都是,看不到,没法上药。”
“那等会去我……”谢织想起房间里的另一个住客,顿了顿,“你家有人吗?”
江淮猛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看向谢织:“你要帮我上药吗?”
“嗯。”谢织不自在地抿了一口手中的拿铁,瞳孔瞬间发亮,他不做声,又连喝了好几口。
小孩子一样。
江淮忍不住笑起来。
J市城中心就是和乌镇不太一样,高楼林立,鳞次栉比,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川流不息,每一处都如此繁华而热闹。
谢织来这里许多天,这才有机会认认真真看一眼这个城市。
“你家里有药吗?”谢织突然问道。
“应该……没有……”江淮思索一番,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谢织并不感到意外,他其实觉得如果不是他提出要擦药,江淮根本就不会考虑这方面。
“我去买。”说着径直朝附近的药房走去。
江淮愣这一下,谢织已经没了身影。
“这也太过自说自话了。”江淮待在原地,看了看手机。
推送跳出来了条消息。
[向阳街十八刀捅人事件大突破!!!]
他面色凝重点开,发现只是说排除了情杀和仇杀的可能性。
老刑警看起来很和善,说了许多话,但仔细一想会发现没几句是有关案子的,十分圆滑。
江淮关掉视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也许是因为案发现场和谢织家离得有些近,下意识有点关注。
“走吧。”想谢织谢织到,他拎着一个袋子,示意江淮带路。
江淮的家在天璟滨江,出了名的有钱人聚集地,谢织一路上被震撼得大开眼界。
江淮家的整体基调是浅色,客厅做了下沉式,沙发绕了一圈,非常有安全感,高高的落地窗,将城市的繁华一览而尽,地上铺有柔软的灰白色地毯,四下散落着几本故事书,看起来有几分凌乱。
“阿姨一般隔两天来打扫一次。”江淮收拾着地上的东西,默默解释道。
谢织打开袋子,拿出药膏和碘酒,江淮家的沙发又大又软,他坐得舒服,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江淮愣了一下,心说怎么这么直白,他撩起衣服下摆,冷空气嗖嗖往里钻。
“等等等,等,等空调热起来再说吧。”
谢织眨眨眼,视线落在他脸上青紫纵横的痕迹上,想了想,应了声好。
江淮放下手中的书,丝滑地倒在沙发上。
“你不问我怎么伤的吗?”
“怎么伤的?”谢织顺着他的话问去,江淮在沙发上蛄蛹两下,快速凑到了他身边。
“我妈打的。”他抓过谢织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伤痕隐隐发热。
谢织下意识触碰了一下江淮脸上的痕迹,指尖很烫,他不着痕迹收回手,耳尖微微泛红:“阿姨为什么打你?能被打成这样,你没还手吧。”
“怎么可能还手……”江淮闭上眼,回想起女人失望至极的眼神,“谢织,成绩真的那么重要吗?”
和成绩有关……
那这两天江淮会被他妈妈打的事只可能是缺考这一个原因,谢织垂下眼,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沙发,西婆婆说江余菀以前不爱读书,所以才会被她儿子杵西洲那种人哄骗,因此对成绩十分重视。
只是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不重要。我在车上也说过吧,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学到了什么知识,如果忽略了这一点,就纯粹是本末倒置了。”
他一口气说完心中所想,却久久听不见回答,往身旁看去,江淮砸吧嘴,已然进入了梦乡。
谢织有点无奈,猜想到他昨晚可能没休息好,于是扯过一边的毯子给江淮盖上,盖到一半,他思索了一下,拿过桌上的药膏……
江淮醒来已经接近五点,谢织捧着本故事书津津有味地读着,外面天黑得快,光线并不好,江淮连忙起身想去开灯,毯子一滑落,立马察觉到身上有点不对劲。
他一低头,光溜溜的上身裸露在外,房间开着空调,但还是激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
“我靠——”
他立马朝始作俑者看去,谢织将书举过脸,默默隔断了江淮的视线。
“晚好……”谢织的声音从书后面传出,“我帮你在背上贴了膏药,其他地方还是你自己贴吧。”
江淮这才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药味,看着谢织避开他的动作,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又没怪你,而且应该得谢谢你才对,只是一觉醒来发现没穿衣服旁边还有个人实在是太刺激了,我身材也不差,被男人看一下也没啥。”
“嗯。”谢织还是维持着举着书的动作。
江淮套上衣服,见谢织一动不动,疑惑道:“你不饿吗?”
书本小幅度动了一下:“有点。”
“你倒是看我啊……”江淮几步上前扯过书,谢织通红的脸瞬间暴露在他面前,黑色碎发盖过了发红的耳尖,平时淡漠的漆黑瞳孔充斥着慌乱,冷白的皮肤微微泛红,饱满的唇瓣用力抿着,嘴角绷得紧紧的。
“你……”江淮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他下意识松开手,谢织眼里的慌张一下子收了回去,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
“家里有吃的吗?马上就要上晚自习了。”
“啊……有速冻饺子。”江淮手忙脚乱跑去厨房,觉得自己耳朵也莫名发烫,“你吃猪肉白菜吗?”
“嗯。”
江淮家里是开放式厨房,谢织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回想起了贴膏药时的碰到皮肤的触感,江淮身材确实不错,宽肩窄腰,有肌肉但不突兀,他不算黑,因此藤条的痕迹和淤青都十分明显。
想到遍布的伤痕,江余菀大概下了十成十的手劲,谢织同情地看了眼江淮。
小可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