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高考,每年八月中旬至九月上旬网络报名,十月中旬全国统考。
梁才雪帮南元定下了理科的“高起本”计划,过线后在报考的本科院校就读五年,就可获得教育局认证的成人高等院校毕业证。
南元没有打算报班,梁才雪在请教完学长学姐,甚至咨询了本学校成人教育学院的老师后,帮忙买齐了适合自学的教辅材料。
学校的图书馆设有门禁,校外人士长期待在图书馆中并不合适。
为了被梁才雪监督,南元在距离学校三百米的地方,租了间单层七十平的复式楼。
南元不告诉她房租的价格,但看这不错的装修,她也知道不会便宜。
问了同样居住在这块的同学后,才知道附近单身公寓的租金在一千五左右,复式楼的话最低要两千以上了。
为了省去奔波的时间,南元干脆带着行李,长期定居在这了。
梁才雪:“‘高起专’考试科目共三门,是为语数英。‘高起本’在其基础上,增添了理化科目。也就是说,高起本只比高起专多了一门学科。
南元哥哥,你先试着冲击本科,如果到后期,觉得吃不透理化这门,我们再退一步选择专科。”
“你只有初中学历,我给你挑选了本简化版的高中教材解读,你先试着自学高中课程。
等差不多吃透了,再专攻高起本教辅的知识点。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虽然是学渣,但也可以给予你一定程度上的帮助。”
“距离考试只剩五个月的时间了,复习肯定是来不及了。今年你先报名,能学多少学多少,权当熟悉一下考场氛围。”
梁才雪在网上查了大量的攻略后,给南元制定了完善的学习计划。
白日里,南元干活,梁才雪上课。
只有到了晚上,复式楼才会热闹起来。
厨房的冰箱里,总是备着两三天的食材,大多数时候,两人都选择在此共进晚餐。
梁才雪下课时间较早,于是每晚多是她简单地做点饭菜。她会得不多,最擅长的是煮面条,卖相与口味皆是一般。
每回南元下活早,或是没工的时候,都会主动穿起围裙,做上丰盛又可口的四菜一汤。
往往这时候,两人才会觉得,死去的味蕾又复燃了。
每晚十点整,梁才雪准时回学校。
日子就这样平淡又充实地往后溜,一个多月以来,南元真的不再花天酒地了,偶尔加班导致十点前回不来时,也会提早跟她报备。
有时梁才雪会想,两人不像恋人,倒像是举案齐眉的夫妻了。
两人坐在同一张书桌前学习时,梁才雪总是喜欢偷偷瞄他,每每瞧见他英俊的侧脸,都觉得格外安心。
每次至多偷看三秒。
结果这回被逮了个正着,南元轻笑了声,右手自然而然地从她的衣服下摆伸进,反复揉捏着她腰间的软肉,力道不轻不重,痒痒的。
梁才雪吓得一哆嗦,反射性的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加以制止道:“你干嘛?”痴笑的表情荡然无存,警惕又害怕地直勾勾盯着他。
“放松一下。”南元没有要把手收回的意思,但揉捏的频率明显放缓了。
“你不是答应不碰我了吗?”梁才雪几乎要哭了。
“小妞,你真要我当和尚啊?”
南元另一只手一揽,轻松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他将下巴靠在了她的颈侧,循循善诱道:“放轻松,我就只是过过手瘾,不会碰你的。”
梁才雪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拿捏。腰间像是缠了条毒蛇,一圈又一圈地将她缠绕住,时不时还要吐出蛇信子吓唬她。
“乖,放轻松点……本来就瘦,怪咯人的。”
低哑的嗓音富有磁性,一如刚才那般满是诱惑。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脸色却阴郁得有些骇人。
身体中像是住了两个灵魂,将他矛盾的割裂开。
梁才雪无数次想逃,仿佛回到了天台上的那夜,身子不受控制的细速颤抖着。
但在反复的自我疏导下,终是逐渐放松了下来。像是一团棉花,软软的依偎在了他身上。
南元满意的放开了她。
梁才雪重新坐实了椅子后,立马正襟危坐的继续看书,再不敢漂移半点余光了。
一个月来,这是南元第一回失态。
好在他真的信守了承诺。
翻过了一页,梁才雪暗暗松了口气。
她分出了点神,偷偷注意着旁边的动静,直到她把一小节的内容都读完了,都未听见翻动书页的声音。
梁才雪转头看去,只见南元躺在靠背椅上,仰头睡着了。
“你该认真读书了。”梁才雪怒而将桌上倒扣着的书,朝他脸上盖去。
“读完了。”南元未卜先知地拦住了书,懒懒地睁开眼,将书递给了她,无辜道,“不信你抽查。”
梁才雪半信半疑地抽今日的学习计划内容提问:“简述一下四种命题——原命题、逆命题、逆否命题、否命题的相互关系。”
南元流利的将定义背出,梁才雪接连问了三个定义,他全部对答如流。
她接着拿出了套综合试题,正在试卷的前半部分筛选,考察这几个章节知识点的题目时,南元已经看完了压轴题,随后拿起笔,不到五分钟就解答完了。
“压轴题,你居然会做。”梁才雪对完了答案,与标准答案基本一致,难以置信道,“南元哥哥,你是不是背着我偷看答案了!”
“答案不是一直夹你书本里吗?”南元笑着解释道,“这道题考察的知识点恰好比较熟。”
“好了,现在让我考考认真读书的小妞。”南元用指背扣了扣桌面,问道,“名词解释——造血微环境。”
梁才雪磕磕绊绊地背诵道:“由细胞外基质,和和骨髓基质细胞……的细胞因子构成。”成功背出了一大段内容。
南元等待了两秒,见她没有要说的了,补充道:“是造血干细胞……”
“赖以生存的场所!”梁才雪惊叫着接上了他的话,崩溃道,“啊!你怎么会!”
南元耸了耸肩:“小妞,我都听你背十遍了。”
“女娲娘娘偏心,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啊?!这段话明明这么的拗口!”梁才雪的内心拔凉拔凉的,不甘道,“肯定是意外,我再问你一个!南元同学,请简述下直接胆红素跟间接胆红素的区别。”
梁才雪故意挑了个解答题,不曾想,南元也顺利地背诵出来了。
梁才雪心服口服道:“南元哥哥,我觉得你的学习计划可以加快两倍。依照你的自学能力,可以试着搏一搏十月份的高起本考试。”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门口传来招魂般急促的敲门声。
南元下楼开了门,梁昊没想到对方回应这么快,因惯性将自己掼到了屋内,急踩两步才稳住了身形,随即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元宝,可算让我们掏到你老巢了!”
门外的十来人跟着起哄:
“元哥,你不厚道啊,见色忘友!兄弟们都一个多月没好好聚一聚了,一下班就开溜,打电话找你就装死!”
“不厚道不厚道,今晚起码得罚三箱的酒,不然友谊的小船就该翻了!”
周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是要把元哥喝死啊?”
其中一人作西施捧心状:“玫姐,只见你心疼元哥,从来没见你心疼心疼我们兄弟几个,包青天在世都得流眼泪,哪回不是我们被元哥喝趴下啊?”
“嫂子!”
其中一人躲过了南元的拦截,探进颗脑袋,一眼锁定了局促的躲里边的梁才雪,热情洋溢地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
梁才雪只能走到门口,腼腆地朝他们道了声好。
“嫂子在正好,食材都带上了,让我们也尝尝嫂子的手艺,看看我们元哥的胃是不是给抓住了!”
这人像泥鳅一样,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转眼要钻进厨房,就像小鸡仔样被拎出了屋子。
“打住。”南元单手拦住门框,下发了逐客令,“再一个月就期末考了,你们嫂子搞学习呢,别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南元正打算带他们去附近农庄,租个小厨房搞夜宵,梁才雪偷偷拉了拉他,小声道:“没事的。”
门口的人谁不竖着耳朵?此话一出,这群人像刑未满却被释放的罪犯般,得了特赦令,立马大胆冲破了阻拦,乌泱泱地进屋了。
南元掌勺,其余人帮忙,一大桌菜不多时便做好了。
卖相一般,但味道不错。
五大箱的啤酒被搬上了桌,“阔别”了一个月,在场的人,每个人都寻了各式各样的奇葩理由来敬酒,皆把矛头对准南元,每个人起码敬他三杯。
周玫最有魄力,扬言要跟南元拼酒,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结果才喝到第三杯,就冲到厕所吐了个干净。
“玫姐SUI啊!”
众人笑着起哄,只有梁昊鞍前马后地送水又送纸,絮絮叨叨的似活唐僧。
梁昊:“玫玫,你这个月都吃坏三回肚子了,别逞强了,小心喝成胃穿孔了。”
没一会儿就被周玫踹了出来,周玫紧随其后重回了饭桌。
这一回,大伙皆很有眼色,没人再给梁才雪敬酒了。
南元转眼被灌下十瓶啤酒,梁才雪看得心惊胆战,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角,见没有反应,于是使了点劲掐住他的大腿,小声道:“南元哥哥,你少喝点,酒精伤肝。”
南元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口应下:“好。”
这之后,南元当真来者皆拒,滴酒不沾了。
夜宵过半时,南元便带着她离席了:“十点了,我送你回学校。”
众人喝得醉醺醺的,接二连三开起了黄腔:
“嫂子咋还回去啊?元哥你租了间这么大的房子在这,不是过二人世界用的吗?”
“元哥,你是不是不行啊?”
“男人不能说不行!要不行的话,能跟嫂子在这租个豪华大房子吗?!”
南元挨个给了他们一拳,收拾服帖后,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却只听梁才雪说道:“你继续吧,我今晚住这。”
南元朝她看去,只见她低下头,回避着他的视线,于是便带她上了楼。
楼上共三间房,一间书房,两间卧房。
空置的那间卧房连通阳台,衣柜里一直备着新的枕头被褥,以及一套女士睡衣。
睡衣按照梁才雪的喜好买的,不是睡裙和吊带裙,是最简单不过的衣裤款。
入墙柜的其中一扇柜门打开,里头是间小型浴室。
“不用管他们,他们喝醉了就喜欢说荤话。”南元利索地铺好了床单,开了空调,问道,“等他们走了,我再送你回去?”
“没事。”梁才雪摇头拒绝,他们估计得闹挺久,那时候再回宿舍,都门禁了,还得喊宿管阿姨起床帮忙开门。
私心里挺想立刻回学校,但又不想让南元在朋友面前难堪,梁才雪便独自藏下了隐隐的焦虑。
这顿宵夜一直吃到近十二点,最后还是南元将十几人打包踢出了家门,复式楼这才回归安静。
梁才雪躺在床上,静静聆听着楼下的动静。
本以为会辗转难眠,结果在众人离开前,伴随着喧嚣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饭厅与厨房杯盘狼藉,南元懒得收拾,进浴室简单冲洗了下。
完事像往常一样,穿着裤衩就出来了。
想到小女友,他又从衣柜里搜刮出短袖短裤套上。
头发尚在淌水,他随手擦了擦,将毛巾搭在肩膀上,给梁才雪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黑暗的房间里,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后,又迅速黑了。
屋内冷得像个冰窖,夏凉被褪至膝盖处,梁才雪蜷缩成了一只小虾米。
夜里起了风,没有落锁的阳台玻璃门,小幅度地来回起合,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户外漏进的些许热气,起不到丝毫回暖的作用。
梁才雪皱起了眉头,一声更加轻微的钥匙转动声响起后,她猛然转醒。
反锁过的房门被开启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随之传来。
梁才雪如僵尸般躺着,努力一动不动,但还是控制不住颤抖。
南元将空调温度调高后,将阳台门大开,走到了床边坐下,正要给她掖被子,看到她这状态后,失笑道:“空调默认十六度,也不知道把温度调高点。”
南元将被子往上拉,将她冰凉的手跟肩膀都塞进了被子中,只露出了颗脑袋。
“还装睡呢?”见小女友仍不愿意睁眼,南元曲起食指刮了刮她的脸颊。
梁才雪挣扎了许久,眼皮被一滴冰凉的水珠砸中后,终于睁开了双眼。
浅淡的月光从阳台上斜照进来,让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晶晶亮,无辜的宛若只瓷娃娃。
“怎么,这么怕我啊?”南元背对着光源,面容隐匿在黑暗中,“怕我还留下,不怕我趁着夜黑风高把你吃了?”
但因为两人距离过近,梁才雪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微表情。
梁才雪:“你答应过我……”
南元:“要是能回到那天晚上,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一股难言的不安升起,梁才雪正要爬起来,肩膀却被摁住了。
“别动。”
南元用言语制止了她。
“小妞,你是真想我当和尚啊?自从上了床,连情侣之间亲密的小举动都不能够了吗?我们到底是兄弟还是情侣?”
南元嗤笑一声,单膝跪在床边,不由分说地捧住她的脸俯身吻了下去。
满是惩罚意味的吻,横冲直撞地扫荡着她口中的甘甜。湿漉漉的短发撩拨着她的面颊,晕起了一条条的水痕。
“上床”两个字深深刺痛了梁才雪,愤怒的鬣狗示威时满腔皆是恶意。
她被迫张着嘴,下颌骨仿佛要脱臼了。铁钳般的力道压在她身上,让她无力反抗。
那晚的窘迫与难堪一帧又一帧重现在脑海中,恐惧扭曲成愤懑,她用拳头使劲地敲打着他的脑袋,因为被堵住了嘴巴,发出的尖叫又小又闷。
唾液滑入了气道中,让她呛咳不止,明明浑身依旧冰凉,小脸却鲜红欲滴,反衬得一双眼睛莹莹润润的。
南元终于放开了她,身体稍稍往后退了一指,近在咫尺地欣赏她痛苦咳嗽的样子,用低哑的嗓音说道:“我不碰你,我就只吻吻你。”
这一吻到底没再落下,南元替她关好了阳台门,就出去了。
室温正好,梁才雪却仿若坠入了极冷之地。
她将头埋进了被子中,蜷缩成一团,泪水后知后觉地淌下。她倔强地咬住了嘴唇,企图用痛感止住眼泪。
直到后半夜才重新入睡,梦蝶前夕,脑海中尤似远笛般响起一句疑问——关系也是会变质的吗?
明明表面上亲密无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