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天使 第93章 第九十三羽

黑翼攒动，前方领先的银色身影向中枢幽蓝的领域直奔而去，而红色试图阻挡却被被黑色中途拦截了下来。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即使变成恶魔的形态，红色也依然无法突破黑色的防御。

“为什么，你不过只是个人类！”

“什么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了。”佐胤感觉有趣似地轻声笑起来。

被这么一通嘲讽，许文钦情绪完全失去了控制，冲佐胤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同时，剑刃缭乱挥舞，残影在他身前结成了一张织密的网。

没多久佐胤竟败下阵来，身上血痕遍布，衣服也被挑破几处。他早就料到对手一直在保存实力，先前只不过是抱着玩弄猎物的心态在战斗，许文钦看不起人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而这个男人确实有傲慢的资本，虽然他力量不算强，但有种族优势加持所以身法足够敏捷。以至于在他毫无保留的实力下，佐胤每闪过几次攻击就会挨上那么一剑，即使受的都只是些皮外伤。

见身后的盟友已经到达中枢旁，佐胤闪身避开攻击后脱离对方的进攻范围，以牺牲灵活性为代价将刀换到了左手。只要等言伊达到目的，他就可以放开手脚战斗，不必再顾忌自己会比盟友先倒下。

“都住手吧，再不结束这场纷争我们所有人都会同归于尽。”

忽然插进来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不是别人的，正是来自一直安静观战的许长老。

站在玻璃舱旁的言伊转过身看向那个处于劣势却镇定从容的老人，不用想也知道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接受了失败的结局，要么还有后手，现在显然是还藏了什么手段。

“什么意思？”言伊问道。

“我让人在这栋建筑埋下了定时炸弹，从你们闯进这间会议室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启动了它们。”

“是吗？看你这样子肯定是还剩了点时间吧。”

“没错。”许长老答道，神态依旧静如止水，“应该只够你们从这里撤出去，一起死还是都活下来，你们自己选吧。”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

“确实，如你这般聪慧之人定然是讲证据的，那就拨开中枢两端的导管看看吧。”

玻璃舱两端连接底座的导管被一根绑带束在一起，按照许长老所说的那样，言伊小心拨开它们，一个计时器便映入眼帘。表盘的底端还连接着一个方形的黑色小盒，吸附在玻璃舱的金属盖上，红色的小字此时显示的是“0：12：24：05”，并在持续减少。

“我想这个东西的控制器你已经毁了吧。”言伊已然心知肚明。

“你猜的没错，但并非不能停止。”

“反正你也没打算告诉我们停下来的方法。”

“正因如此，我才和你们商量。”

对方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他们选择摧毁中枢，议会就会一直牵制他们直到炸弹爆炸，如果他们选择现在撤退，双方便都能活下来。

“死的只有你们。”佐胤抢先答道，又转而对言伊吩咐说：“愣着干什么，不过是一条狗和一把老骨头，这些家伙我来收拾。”

不等同伴发言，佐胤自顾自地做出决定，作势便要冲出去。言伊倒也没什么意见，不如说他俩想到一块去了，既然自己出了手，那就没理由失败。

试着拔了下导管，卡在底座和玻璃舱顶端的接口纹丝不动，导管漆黑的外皮质地坚硬且韧性十足，以言伊的力气竟然也没能奈何得了。正当他双手握住导管单脚踏在底座上，准备使出浑身解数时，佐胤那边忽然出了点岔子。

就在靠近许文钦的时候，佐胤半路上察觉到身侧多了一股杀气，想也没想，立刻偏离路线避开。之后便见一只戴着指虎的拳头从身旁擦过，沉重的闷响于脚边传来，被拳头击中的地砖顿时四分五裂。

“搞偷袭可不是男人该做的事。”粗犷的声线对佐胤如此说道，“我就知道贵族的眼光向来不好，却又自视甚高。”

正如预料中的那样，这个结实的大块头只吃一刀死不了，毕竟根本没击中要害。恶魔本身的自愈能力又不错，趴一会照样继续活蹦乱跳。

佐胤没有理会对方，而是盯着言伊所在的方向，果不其然许文钦已经冲那个男人发起攻击，而后者立刻撒手撤离了中枢附近。这样下去他们或许真会被敌人吃得死死的，因为能短时间内破坏中枢的现在只有言伊，他必须把两个碍事的家伙全部拖住。

“你不也是。”佐胤回敬了对手一句，脚尖一点地，纵身跃起朝李旭挥刀斩下。

刀刃碰撞在指虎上飞出几点火花，随后佐胤落地躲过拳头灵巧绕至对方身侧，一个挑斩逼敌人拉开距离，并趁此机会拔腿朝许文钦奔去。那头言伊见势伸手扣住剑，将敌人的武器死死卡紧，许文钦无法抽回，只得退到一旁避开佐胤的突袭。

紧随而至的李旭并未选择追击佐胤，而是朝言伊飞去，近身便一通连续出拳，言伊只能扔掉缴获的武器双手抵挡攻击。

“啧。”佐胤烦躁地咂了下嘴。

看来敌是人铁了心要牵制他们直到炸弹被引爆，只要这两个废物一直回避战斗，在斩杀掉以前可能会先拖到时间结束从而让他们出局。议会真够精明的，比起杀死他们所付出的代价，逼他们撤退会更省事，而这群人肯定也已经准备好了不被爆炸波及的方案。

“喂，你要是没有拆中枢的本事就过来陪他们玩。”佐胤冲言伊那头大声喊。

听到这话言伊立刻便不乐意了，回敬道：“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了连人都看不住，这些管子就姑且交给你，别给我丢脸。”

“你们不会如愿的！”盛怒的许文钦眼里浮现出与他平时截然不同的杀意，拧在一起的五官狰狞如地狱的恶鬼，止不住叫嚣：“都给我去死吧！”

在同伴的掩护下，许文钦再次拾起剑朝那个几度看不起他的男人冲刺过去，如静脉血一般暗红的发丝随着身体舞动，划出一条又一条弧线。

激烈的攻击让佐胤应接不暇，虽不至于无法还手，但也得不了多少便宜。他尝试着靠近中枢，和言伊缠斗的李旭在得知了他们的战术后，这次果然优先围剿过来，不让他有任何机会接近。

拳头被佐胤用刀接住，李旭趁着许文钦上前协助攻击，又立马转身应付另一个敌人。银发男人的拳头如期而至，李旭慌忙将双拳架在身前防守，却不想对方的攻击竟然偏了，覆满黑鳞的拳头从他面前冷不防转了个弯砸在了中枢的玻璃舱上。

一阵破裂的声音刺痛耳膜，玻璃舱顿时碎成无数片，几个议会成员这才意识到敌人的真实意图。

“别让他接触核心！”一直镇定自如的许长老这下终于慌了神，冲两个同伴发号施令。

这一招声东击西非常管用，言伊最开始拔管子的小动作不光是为了暗示对手自己并不知道破坏中枢的正确方式，也是为了寻找核心。如若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一旦被识破就会被敌人针对，从而更加难以接近目标。当他听到佐胤的那句话时，立刻明白对方已经知晓自己的想法并尽力配合演出。

“付卿澜的研究资料你看过了，知道中枢的弱点吗？”

“要破坏核心，中枢不过就是个发射装置，有无数个，但用来启动它们的核心只有一个。”

“核心是什么样的？”

“不清楚，你给我弄来的这份资料并没有写明。”

“所以，与其说是在找中枢，不如说是在找核心了吧。”

“似乎是这样。”

回想起跟殷夫人的对话，言伊在看到中枢的那一刻便确定了所谓的核心是什么。玻璃舱里的小男孩与整个装置格格不入，显然不会是接受治疗的病患。之后他通过近距离观察又确定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核心，不仅面前的舱体上刻着“狄惑”两个字跟编号，男孩的脸与张羽兰查到的失踪人员资料上的小孩一模一样，看来追踪付卿澜的行踪是正确的选择。

那女人也真够歹毒的，若是他从一开始就中计去硬闯医药工厂，即便胜利也不过是得到了一个假货，并且还会愚蠢地认为已经达到目的从而放松警惕。多亏张羽兰调查时一并带回了男孩的照片，否则以付卿澜的狡诈，估计所有中枢里都会塞个差不多的小男孩，并在舱体上刻下相同的名字和编号混淆视听。

但不管怎样，最后的胜者显然会是自己，这一瞬间言伊似乎有种成为了全能之神的错觉——跟我斗，你们也配？

看到同伴得手，佐胤躲过剑刃后果断将手中的刀投掷出去。那边企图阻止言伊接触核心的李旭心急扑上去的瞬间被刀刺穿了腹部，他摇晃几下，双手撑住玻璃舱边缘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神开始涣散。而言伊借此时机抱起玻璃舱中的男孩，拉断他身上连接的所有软管和导线，立即扇动翅膀越过中枢底座朝佐胤那边飞去。

由于分心掩护盟友救人，佐胤也为此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掷刀动作将他的反应拖慢半拍，敌人锋利的剑刃便触到了胸口，随即那片区域皮开肉绽，鲜血直涌。他按住伤口踉跄两步稳住身体，强忍疼痛甩开许文钦的纠缠，朝中枢后的李旭冲去，随后奋力跃起，一脚踹在悬空的刀柄上。

在强大的撞击下，刺入李旭身体的刀刃突破重重阻碍从他背后贯穿而出，这个大块头男人嘴角涌出一股猩红的血流，瞪着不甘的双眼向后倒去。于此同时，言伊也及时用踢击逼退许文钦，将要袭击佐胤的他拦截下来。

“时间不多了，撤退吧！”言伊抱着男孩向佐胤喊道。

即使同伴倒下也没能挫败许文钦的战意，为了保住核心，他开始对言伊发起猛攻。

手里抱着人没法施展拳脚，言伊靠飞行四处躲闪。而对手也有同样的能力，就算甩开也会马上被追平，如何拉开距离这会竟难住了言伊。时间所剩不多，当下他们唯有先逃离这栋建筑才有思考后续计划的可能。于是便也不再多想，避开剑刃后言伊径直朝会议室的大门飞去。

恶犬依然穷追不舍，一旦男孩的存在被公之于众，整个议会就完了，血洗这座城市的计划也会因此前功尽弃。许文钦既没有受伤也没有负重，在速度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他轻轻松松就跟上了言伊，在对方即将跨出门时疾冲上前挥剑斩下。

那个距离已经难以闪避，在剑刃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佐胤忽然出现在许文钦面前，横刀挡下了他的攻击。

“你先走，我来拦住他。”佐胤语气平淡，眼角却爬上了一丝疲惫，但红眸中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

“不行，没时间了！”言伊急切地驳回了佐胤的提议。

“相信我，杀他只需要40秒。”

瞳孔猛然收缩，红眸中瞬间溢满杀气，佐胤说完便提刀朝许文钦冲了过去。他没有飞行能力无法跟上这两个人的速度，起不到任何牵制作用，一旦对方追上言伊，等他赶上只怕已经被拦截下来。既然敌人有战斗意向不再当缩头乌龟，倒不如在这里把他们全部杀光要来得更快，而这也是他本来的目的。

“40秒？在你眼里我竟然连张鹤梅都不如！”

接下佐胤的攻击，许文钦激动得瞳孔都在震颤，眼中的怨恨和怒火变得更为强烈，疯狂的视线像刀片一样剜心割肉般将佐胤在脑海中处以凌迟之刑。他是如此迷恋这个男人，迷恋他杀人时兴奋的眼神、迷恋他因愉悦而显露的邪气笑容、迷恋他的强大、迷恋他的冷酷无情、迷恋他的一切，因为他就是他的信仰。

曾经他们是那样相似，会拔掉那些弱小天使的翅膀看他们痛苦挣扎，会因四处飞溅的血液而亢奋，会将胆敢闯入领地中的天使赶尽杀绝。他们在尸体堆砌的王座上俯视敌人，在鲜血汇聚的酒池中举杯畅饮，在月下飘扬的羽毛里翩然起舞。

这个男人是如此美丽，只要能让他注意到自己，他就愿意去做任何事情。他希望他对自己再狂热一点，无论是爱也好恨也罢，希望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

但是现在面前这个双眼无神，一脸认真，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的男人只令他作呕。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剥夺了多少人命，明明犯下了数不清的罪孽却被天使的花言巧语诓骗，以为自己可以得到救赎。

两千年前天使蛊惑人类压迫恶魔，两千年后人类依然盲从天使的指示，这两个烂到根的劣等种族就应该化成齑粉，为恶魔的繁荣让道！

“真不知道天使对你说了什么样的谎言，让你如此笃信自己可以赎清过去犯下的罪。”许文钦收敛起凶恶嘴脸，颤抖着肩膀无奈地笑了笑，那模样和普通人并无二致，“明明和我一样，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吃人的野兽现在却妄想成为家养的宠物？你的野性迟早会让你知道自己期望的未来根就本不存在。”

“你可真能编故事。”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佐胤愉快地轻笑起来，眼神中带着露骨的嘲讽，“赎罪？我可没那么伟大的理想。什么过去和未来，这种空洞的话题我也没有兴趣。”

“此时此刻在这里，我只想把你和你的父亲送进地狱，仅此而已。”红眼的恶鬼眯起双眸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