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陈阅林总是会看手机。
打游戏的时侯,要放下手柄检查下手机消息;跟爸妈视频时,也会切换到微信看看;连洗澡的时侯,都将手机装个防水袋带了进去。
然后,那冷酷无情的女人,愣是不回一句话。
在他已经先后发了三个你好的表情包后。
“真是……”临睡前,他在舒适的大床上辗转几次,最后一次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算你厉害。”
他打字打得飞快:睡了吗?今天累不累?
瞬间,对话框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还来不及惊喜,对面就发来一句:你好,不累,谢谢关心。
然后又一句;勿扰,谢谢。
这是什么神奇的说话风格?
陈阅林却莫名笑了出来,他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将手机举在半空中:哈哈勿扰,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字面意思(玫瑰花)
陈阅林:让我不要打扰你?
对面:是。
陈阅林:为什么?我不会打扰你,只是想做个朋友(笑脸)
对面:(玫瑰花)
陈阅林:所以呢,能做朋友吗?(笑脸)
一个巨大的红感叹号,就这么出现在他与微信名为“wq”的对话界面。
噌得一声,陈阅林震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被删了???
另一边,放下手机的吴歉,倒是毫无负担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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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这个节目,是国内第一档采取采取周录周播形式的选秀综艺。也就是说,吴歉周一录的第一集,周五就能播出。
对于吴歉这样想要曝光的小艺人来说,这实在是个很好的节目——因为节目流转速度快,不会积压,节目播出后,很快就能收到观众的反馈。
“也有可能是负面反馈。”
周三,金牌经纪人安娜的办公室里,在听完安娜的长篇大论后,吴歉补充一句。
“当然。”坐在老板椅里的安娜笑咪咪的,“所以上节目时,你一定得注意点言行举止,不要跟人起冲突,要积极表现,要相信,以你的外貌和才艺,完全可以冲到最后的。”
小助理成明也坐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我觉得以歉姐的个人魅力,绝对可以一炮而红!”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安娜熟稔地按下静音键,笑得更亲切了,“你看,群众的目光都是雪亮的。至于你说的电视剧、电影资源,再小的角色也不在乎,我明白,我一定帮你留心看着,有合适你的一定立马通知你。”
嗡嗡嗡——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安娜那涂着鲜红指甲的手,并没有按下静音键。
吴歉知道,这是送客了。
她站着起身,礼貌说了句再见,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成明跟在她身后,似乎在喊她什么。
吴歉赶紧加快了脚步。
刚关上车门,吴歉便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叫贱人的,按下拨打电话。
瞬间,电话就被接通了。
“喝酒啊?”那边是个男声。
“滚,不喝,”吴歉径直问道,“我问你,你介绍的那个安娜到底靠谱不靠谱?”
“呦,火气这么大,到底怎么了?”
吴歉简单说了一下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文艺片扑街之后,经过贱人的介绍,她便和安娜这位传说中的金牌经纪人签约了。签约时,安娜将手头的资源吹得天花乱坠,什么电影、电视剧、综艺,应有尽有。
结果3个月时间过去了,她就只参加了一个破选秀节目,还是一个跟她水土严重不服的节目。
高飞,正是贱人本名,听完后,倒是十分公平公平:“首先,你知道安娜手头有多少小艺人吗?你能给她带来什么利益,让她把好资源倾注到你身上?其次,你别小瞧妹妹这个节目,你不是说连陈阅林都去了吗?还能差到哪里去,你好好弄,说不定真能小红一把。最后,你说你跟这个节
目水土不服,你凭良心讲,就你那说话方式,娱乐圈哪里会跟你水土是相符的?”
高飞就是这个本领,脑子清楚、道理也能说得清晰明了,可就是,
“明白了,挂了。你说话真难听。”
“哈哈,”对方反而笑了起来,“今晚去LING啊,小甜文和虎子都在。”
吴歉沉默半响,**道:“他们夫妻两在很正常,你把十五也叫去啊。”
电话那头,是更加长久的沉默。
久到吴歉甚至都要看一眼手机确认对方到底有没有挂断,高飞的声音才淡淡响起:“他不会来的,他说他不属于七月了。”
随后,便是急促的几声嘟嘟嘟声。
这次不用确认也知道,高飞是挂断了。
吴歉慢慢放下手机,眼神空洞地望着车外。
七月乐队,成立于三年前的一个夏天。那时候,几个成员年纪都很小。贱人高飞是贝斯手,鼓手叫虎子,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大学同一个社团;主唱文十五,年纪最小,那时候在大学的附属中学里读高二,一次偶然机会认识了另外两位,七月才应运而生。
吴歉最晚加入,当时也不过才读大二。
鼓手虎子现在的老婆、当时的女朋友,肖甜雯,外号小甜文,常年逃课陪男朋友,算是乐队的编外成员。
那时候,就他们五个人,天南海北地跑,从超市的才艺表演,一路比赛到音乐节开场表演,到某热门乐队综艺的海选现场。
然而,在海选结果出来的前夜,五人彻底分裂,准确来说,是主唱文十五,和他们四人彻底决裂。
主唱都走了,一个乐队还要怎么参加比赛?
七月,就这么散了。
吴歉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还是不明白——怎么就散了呢?
时间已经悄悄走到了晚上,她坐在LING的吧台前,等待着其他几个人到来。
LING是家新开的Live house,时常会有乐队驻唱,基本算是他们几个—高飞、虎子、小甜文和她,的老窝。
“好好地取什么英文名,”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对着调酒师就直接问,“你们家这破名字是什么意思?”
那调酒师正在擦杯子,笑得很温和:“拼音。我们家老板就姓林。”
“ling?哪个Ling?”
“树林的林。”
吴歉抚额:“大哥,让你们老板去学好普通话,行不行?”
“哈哈,”调酒师憨厚一笑,擦得更起劲了,“我们老板南方人,分不清!”
“你不也南方人吗?你怎么分得清?”
突然有一男人,一屁股坐在吴歉身旁的空椅上,毫不客气地插话进来。
吴歉慢慢转头望去,男人身形高大,却帽子、口罩应有尽有,还在昏暗的酒吧里戴了副墨镜,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股子做贼心虚的气质。
“你他妈谁啊。”她皱着眉头问。
男人见状,将墨镜褪至鼻尖,“是我,”又飞速提了上去,解释道,“这里人太多。”
如果吴歉还是头脑清醒的状态,还是能够从这人言行、到举止,到那短暂露出的眼睛,认出这个正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半个资本家,陈阅林。
可惜,吴歉不是。
“你是犯了什么事啊,早点去自首啊,”吴歉迷离的眼扫视着这人的全副武装,甚至说得有点痛心疾首,“自首减刑啊!”
“??”如果不是陈阅林遮盖得太严实,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通过表情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你,老哥,给这人来几杯招牌,他要坐牢去了。”吴歉转头又拍拍陈阅林肩膀,“多喝点,以后你就喝不到了。”
“得嘞!”
“哈哈,我真没想到会在酒吧遇到你,”陈阅林只能顺着这人神奇的脑回路来,“成,喝了这杯我就去自首!”
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喝了一顿。
半个小时后,吴歉醉倒在吧台上,陈阅林倒还很清醒,不过也学着她,趴在另一边,笑嘻嘻望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凑得极近,周围一片群魔乱舞,这一小块空间却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
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笑眼,吴歉嘟囔着:“你说,什么是爱情?”
“爱情啊,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陈阅林的声音轻飘飘,喊着酒精的甜蜜。
是吗?那我怎么没有?
为什么他们都有?
吴歉太阳穴无意识抽了抽,她勾起细手,径直扯下了对面人口罩,没有在意陈阅林的诧异,倾身便吻了上去。
陈阅林只愣了不过一秒,便强硬地夺回了控制权,以百倍的热情回亲着吴歉。
“走,走,”唇齿无比亲密地交换之间,吴歉说,“走。”
“什么?”陈阅林浑身的血气都在翻涌着,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去开.房。”她说得十分清楚。
“你,你确定?”
再次得到非常肯定的确认后,陈阅林几乎直接抱起吴歉,就往门外而去。
当天凌晨3点,还在LING醉生梦死的小甜文,突然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接通之后却发现是对面那个声音嘶哑的女人竟然是吴歉。吴歉说得非常简单,速到某某地方接她。
那可是半夜三点,吴歉怎么会不在家里睡觉?调酒的不是说她早就走了吗?
旁观的高飞和虎子,都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忙不迭跟了过去。
事实证明,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很准。
还真让他们遇到了大八卦。
“我酒后乱性,睡了陈阅林。”吴歉一句话便交待了全部,“他娘的,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