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相较于屋内的平静,窗外则突然狂风肆虐,吹的粗壮的枝干都歪向一侧。
看样子,是要下雨。
吃完周姨带过来的饭,斯文去洗碗,等擦干手出来,才发现江斯辰在关办公室的灯。
这是,不准备加班了??
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斯文还是很有眼色的拿起自己外套,跟他身后出去。
这个点,秘书办的员工一向还在加班,自然而然看到了老板办公室里出来的女人。
没过一会儿,秘书办的八卦群就炸了。
[号外号外,来看美女,老板办公室出来的,这颜值,我真慕了。]
[卧槽,这女的简直太好看了吧,比一些明星也好看,要我是男人,肯定娶她,气质简直太棒了。]
[怪不得老板一幅禁欲的样子,那么多名媛主动送上门,都没见他眨眨眼,原来家里早就金屋藏娇了呀,要我,就夜夜笙歌。]
[你在明目张胆的ghs???]
茗江门外,狂风肆虐过后,倾盆大雨而至,似乎还下了冰雹,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户上。
斯文刚出来,就被冻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楼里楼外,简直两个温度。
没待她反应什么,身体就被一只手臂带了过来,之后,江斯辰的声音传过来:“发什么呆,看脚下的路。”
斯文哦了声,抬头去看他,却发现男人神色正常,骨节分明的手指,握在黑色伞柄上。
刚才在阳台外发疯的样子,已经统统不见。
似乎那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两人共打着一把黑伞,距离也实在近,斯文只要抬下头,就能蹭到男人下巴。
可能是外面太冷,也或许她自己本身抵抗力低,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
江斯辰看了她一眼,眉心拢起,把伞柄往她手里挪了挪:“拿稳,站那儿别动。”
“嗯?”
斯文被动的看着手里的伞,抿了抿唇。
这人是累了,所以连伞也不愿意打了?
他个子高,斯文不得已踮起脚,去够他。
男人微微俯身,方便她打伞,三两下脱了外套后,披到女人肩上,低头给她系扣子。
外面车流不息,灯光混着雨水,逐渐模糊视野。
伞下的一方天地里,斯文却清晰的看到他一侧肩膀被淋湿了,白衬衣贴紧皮肤,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怕他再淋着,反过来折腾自己,斯文举着伞,往那边移了移,试图挡住他的肩膀。
这一挪动,让两人的距离,离得更近了,斯文不自然的偏向一边。
夏天的衣服薄,她出来时就穿了一条单T恤,感知也异常敏感,男人指尖不可避免的接触到身体,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擦过她前/胸,激的柔软一颤。
斯文暗叹,这人可真坏,明目张胆的干这种事,可偏偏一脸的淡定和无辜。
要她说,江斯辰这种人吧,其实最适合去骗小姑娘。
陈雾新,真应该和他好好学学,一定可以在泡妞事业上突飞猛进。
-
从茗江到御园,也就一个多小时车程,因为下雨,堵了一会儿。
周姨见两人回来淋了雨,赶忙让两人去洗澡,她去厨房煮姜汤,避避寒。
斯文洗完澡,喝了姜汤,又对着电脑画了会儿图,最近接的这个小明星也是个难缠的主儿。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我不知道怎么改合适,我只知道你画的这一版,我不喜欢。
不过,看在价钱大方的份上,斯文觉得还能再忍忍。
画图画到深夜,雨还在下,不过已经很小,滴滴答答的敲在地上,从屋里能听见清脆声响。
斯文的头却越来越重,到最后都快听不见雨声,可还是强撑着把最后一点画完,点了保存之后,关电脑上床睡觉。
一挨到床,只觉得身体,很烫,热的想出汗。
可又太困了,半睡半醒间,斯文摸了摸自己额头,有点烫,就把被子蒙过头顶,打算出出汗。
果不其然,半夜,发了烧。
还是周姨见斯文房间一直亮着,上去关灯才发现的。
半夜三更,于伯被一通电话叫醒,冒着雨到了御园。
一天天的,江斯辰就不能少折腾一点,净让他忙活。
在斯文卧室待了半小时,挂上点滴,把烧退下后,才出来。
于伯轻轻关上门,看向楼梯口抽烟的男人:“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我再晚来一会儿,兴许能烧成个傻子。”
于伯自己开药馆的,祖父辈上就在江家当医生,后来祖祖代代也是关系颇深,关系就这么一代一代,积攒下来。
江斯辰倒也不生气:“她怎么样了?”
于伯:“烧退下了,放心吧。”
江斯辰领带微松,一只手插兜,靠墙站着,抽烟。
他这人很少抽烟,只会在有烦心事的时候,抽一支。
于伯见他这副样子,又说:“担心了这么久,不进去看看,能安心。”
指尖的烟燃着,江斯辰没继续抽,掸了掸烟灰:“不了,死不了就成。”
他这人一向是这样,明明担心的要死,却不会表现出一丁点。
于伯哼了两声,转了话题:“听说你让她半夜起来去射击了,女孩子体力跟男人能一样,又正好赶上她小日子,不生病才怪。”
嚷嚷完他又说:“真不进去看看,你能放下心。”
江斯辰把烟按灭,站直了说:“于伯,你不用刻意提醒我,我是刀尖上活着的人,自己有分寸。”
他说完,就进了书房,只是推门时顿了下,转过身来:“雨大,今晚别走了。”
盯着那人的背影,于伯唉了一声,没话说。
明明就是想让他留下来,随时观察病情,却非得说的冠冕堂皇,呵呵。
-
下了一夜的雨,等到天亮,天空也灰蒙蒙的,飘着细如毛尖的雨。
睡了一夜,斯文慢慢睁眼,一抬头就发现床边的吊瓶。
脑子里慢慢出现一个认知,她昨晚,生病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拔的针,手背上还留着一个浅浅的针孔。
下了楼,没发现江斯辰,只有周姨在厨房里忙活,见她下来,关切的问:“醒了,感觉怎么样?你说你这孩子,生病了怎么不和我们说,昨晚都快吓死我们了……”
斯文大约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了,看样子,是半夜发烧了。
昨晚画到最后,烧的都没什么印象了,她自己又不是事事麻烦别人的主,想着睡一觉,捂捂汗,第二天就好了。
看着周姨着急的样子,她歉意的笑笑:“周姨,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的,饿了吧,快过来吃点东西,把药喝了。”
“嗯。”
斯文喝了口牛奶,抿了抿唇,问:“三哥,他,去公司了?”
“对,不过他今天走的迟,应该想等你醒的,但公司有急事,就被叫走了”,周姨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洗干净的菜:“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斯文握着牛奶杯,原本在走神,周姨这么一问,忽然想起件事来,忙开口:“不用了,待会儿我要去学校一趟,中午应该赶不回来。”
周姨疑惑:“你不研究生都毕业了,还去学校干嘛?”
毕业,也就是今年六月份的事。
“没什么,以前的导师,让我去找她一趟。”
昨天晚上收到的邮件,也不知道灭绝师太叫她过去是因为什么,还再三要求,一定要去。
“不能改天吗,你这还生着病。”
“没关系,已经好多了,放心。”
周姨还是不放心:“那你记得穿厚点,去之前把药给喝了。”
“嗯,知道了。”
-
清大,办公室。
徐知文从电脑上抬头:“来了。找个地方坐。”
徐知文一向以专业课要求过严,不能水课,次次点名在每一届学生里留下了深刻印象,更被同学们起了个外号,人称灭绝师太。
但她在绘画方面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所以就对斯文,有了惜才之心,不忍心看她放弃自己的强项,忙活家装设计。
徐知文问她:“毕业了,准备做点什么?”
斯文说:“继续接设计吧。”
能活一天是一天,她还没想那么多。
“那你准备接一辈子?”,徐知文扔过来一份邀请函:“你看看,佛罗伦萨美术学院今年和咱们学校有个合作,我这儿有一个名额,有没有想法?”
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在绘画方面首屈一指,和英国美术学院,巴黎美术学院,列宾美术学院并称为世界顶级的美术学院,能去到这里的任何一所深造,都是一个无上的光荣。
如果放在几年前,斯文肯定二话不说,就去了。
但现在,难说。
见她沉默,陈知文很不理解,笑了笑:“你不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不想出国,是因为男朋友在这儿,害怕因为异地分手?”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斯文笑笑:“不是,陈老师。”
她连男朋友的影子都没见着。
陈知文:“那我就更不理解了,你一没男朋友,年纪也不大,别人都是挤破了头想出去镀一层金,怎么到了你这儿,正好相反。”
斯文说:“陈老师,我可能真没法去,您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同学吧,还是谢谢你,能够第一时间考虑我。”
从办公室离开后,斯文最后看了眼这份邀请函,塞进兜里,陈老师没听进去,还是让她回去再想想。
还说,有空了,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说什么作为女性来讲,事业重要,家庭也很重要。
所以,她找了个理由就溜了。
这研究生的老师,就和本科的导员都不一样了,看着你研究生毕业,还没对象,分分钟就能给你张罗一个。
搞得,就像你嫁不出一样。
哎,这都什么事。
外面凉,斯文叹了口气,手插进兜里,沿着小路往外走。
她刚学油画的时候,老师就说过这个学校,当时她年少无知,还说以后一定会去这所学校。
可现在,她不仅去不了,连最基本的绘画能力也丧失了。
似乎这些技能,随着父亲的逝去,也消失了。
陈老师的办公楼离校门口没多远,刚到正门,远远的就瞧见了那辆骚包红色法拉利。
陈雾新支着腿靠在上面,帅哥,豪车,引得出入的学生,都要看几眼,尤其是女学生,还在后面议论他长得帅。
斯文眯了眯眼,离的几米远,就把包甩陈雾新身上,开玩笑:“陈狗,你现在不会丧心病狂到,要打在校学生的主意了吧。”
金属链条甩人身上,还挺疼的。
不知道真疼,还是装的,只听他接包之后嘶了声:“江斯文,你要杀人灭口呀,下手这么重。”
“陈狗,你是男人吗,我差点以为你是女人。”
“……”
有这样骂人的?
陈雾新不跟她计较,白了她一眼,打开车门:“上车,哥哥我带你去打卡新餐厅。”
“行啊,的确饿了。不过,你那副驾驶,不是留给你小女友的,我可不坐。”
每次都对小姑娘甜言蜜语,说什么‘我的副驾只为你一个人留’。
光是这句话,斯文听他对不同的女孩子说了不下百八十遍。
见斯文坐稳后,陈雾新才开火,等车上了路,才试探着问:“文哥,前天同学会,三哥没对你怎么样吧?”
这几天,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连觉也没睡好。
他又不是不知道,三哥那人的怪癖。
自己的东西,容不得别人动一下。
陈雾新不提还好,一说这事,斯文就想起来,那人的恶劣行径。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大一那年,刚军训完,她被当做新生代表上台讲话,那次讲话后,就被一个音乐学院的男孩子疯狂追求,买早餐,打水,宿舍楼下鲜花告白,只要能想到的,全都做了。
但她没答应。
后来这事就被挂到了学校论坛上,有人说她清高孤傲,作弄人的感情,不喜欢就不喜欢,也不用这样钓着人家。
当时,斯文心里想的就是:awsl,我已经不知道拒绝多少次了。
不过,脏水来的快,去的也快,那些帖子一夜之间被删的干干净净。
倒是江斯辰,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这事,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陪他参加一个应酬。
她去了。
那晚,一堆的人都敬他酒,江斯辰却滴酒未沾,坐在主位上,悠闲的喝着茶,看着斯文一杯一杯,替他喝。
就算是斯文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这样,喝到最后,都醉的不省人事。
……
见人的魂都快飞到天上去了,陈雾新敲了敲车窗,顺带着动了动自己刘海:“江斯文,跟你说话呢,你这样,会让我很没面子,懂?”
斯文被这句话逗的回了神:“陈狗,你知道,你为什么叫陈雾新,而不叫其他的?”
陈雾新:“为毛,我小时候还问过我妈这个问题,她没说。”
斯文毫不留情的抨击:“因为你,没有心。”
暂且不说换女友这事,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说出她暗恋他这话,就够没有心了。
“……”
要不是看在她脸色不太好的份上,铁定把她赶下车。
怼完他,斯文不舒服的往后靠了靠,语气软下来:“陈狗,你帮我订张高铁票呗。”
“去哪儿?”
“我爸,忌日快到了。”
因为这话,陈雾新踩了个急刹车,靠路边停下,静默了会儿,出声问她:“三哥,知道吗?”
斯文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他太忙了,别告诉他。”
斯文:我要逃了,拜拜您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