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车回了酒店,一路无话。
晚上的回市更能显出它的独特美,从远看就是一座亮闪闪的金山矗立在那,让人眼花心乱,妄想抱在怀里。
回到酒店,季白先去洗漱,江言则将房间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监听后这才倒在沙发上,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重新过了一遍。
季白洗完澡出来时,江言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湿热的云雾裹着凌冽的雪松香破门而出时,他缓缓睁开眼睛。
季白赤足踩在地毯洇开的水痕里,浴袍腰带松垮系着,锁骨处还沾着未擦干净的水珠,随着呼吸沿着肌肤纹理缓缓下滑,最终消失在若隐若现的腹肌沟壑中。
江言意识还有些困乏,沉浸在将醒未醒的雾霭里,掌心却已经本能的寻到那截劲瘦的腰身将人揽在怀里:“不要光脚出来,地上凉。”
季白在他胸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两人体温相贴,气息交融,在奢靡复杂的回市反而显出其中的纯净。
季白闭上眼睛,胳膊搭在他腰腹间,轻声道:“今晚行动,是不是又不带我?”
江言正捏着他柔软的头发,缠在自己指节上,一圈圈缠绕着,黑与白的碰撞在暗夜里透出几分禁忌感。闻言他手里的动作一顿:“我快去快回,人多了反而不好。”
季白没出声,只玩着他胸前的纽扣,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言却不放心,他能不声不响的一个人来回市,还有什么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于是将人从怀里捞出来,倾身覆盖在他上面,看着身下那张因为水汽洗过更显的精致出尘的脸,忍不住深深叹息。
既然管不听只能做到他听了,没有力气出门,自然就不会有危险。
他低头吻上了那张薄而软的唇,季白向来不拒绝他的亲近,从善如流的揽上他的脖子,削薄的嘴唇张开,主动伸出舌尖与他纠缠。
窗外的月光逐渐明亮,茵茵的散在院子里,打在树梢上,照亮玻璃内起伏的两道身影。
屋内温度攀升,喘息声逐渐热烈,季白仰着头胳膊搭在唇边,深到重处时为了抑制呼声,便咬在胳膊上,留下两个深深的牙印。
但江言偏偏不如他所愿,将他的胳膊拉下,将人翻转过来,以更深更重的姿势让他彻底叫喊出来。
两人背后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季白头发濡湿,像刚从水滴里捞出来。江言捏着他的下巴,一边顶撞一边深深的吻着,乌黑明亮的眼底此刻弥漫深深的**。
季白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只刚从海里捞出的鱼,被摁在砧板上任人宰割。连丁点反抗的资本和力量都没有,到最后他只觉得眼前冒金星,昏昏欲睡,但是大腿根儿处的酸痛却又让他维持着一丝清醒不至于昏过去。
最后也不知道几点,江言满足的一声低吼,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他喘息片刻将人抱起来进浴室洗漱,又将床上用品重新换了一套后才将人擦干净抱回床上。
季白这会儿已经睡了过去,陷在羽绒枕里只露出半边侧脸。月光淌过他微蹙的眉峰,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江言屈指轻蹭他抿成直线的唇角——这里在白日会酿成比蜜糖还甜的誓言,夜晚里却像守着秘密的蚌壳。
“还是睡着乖巧。”江言捏捏他白玉似的耳垂低语,随后在他一旁躺下,掀开羊绒薄毯盖在两人身上。
此时时间是凌晨2点,万簌俱静,皆陷入沉沉梦中。
江言休息片刻,轻手轻脚的起来穿衣服,金属皮带发出轻微声响,床上的人无意识的翻了个身,露出后颈淡青的血管。他停留几秒,将暖风调高两度,又将被他踢乱的被子掖成密不透风的茧才拿起车钥匙,轻轻将门关上出了酒店。
*****
黑色的轿跑一路风驰电掣,在无人的街道,像一头蓄足力气往前奔跑的斗牛,气势无可抵挡。
驾驶座上,江言单手握着方向盘,车窗降下,扯松领口任夜风灌入。风声吹过,将他一头黑发往后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俊美硬挺的五官。后视镜里飞速倒退的霓虹在他眉骨投下流动的銮金色,像是要把整座城市的流光都收进瞳孔。
半小时后,江言将车停在距离昭觉寺一公里的地方,徒步靠近寺门。
飞檐上的铜铃在风里摇晃,穿过重重山雾,弥弥消散在空中。
黑夜里,朱红的大门静默而立,像头沉睡的狮子紧闭着獠牙。
江言白天来过一次,对所有监控位置烂熟于心。他贴着墙根儿移动,轻车熟路的避开所有探头,来到白日那几座挂着生人勿近牌子的院落。
月光如银霜漫过飞檐,江言贴墙而立的影子被切割成碎片。他抬头看了眼左上角的监控,浑圆漆黑的探头缓缓转动,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像是沉静休憩的鬼火。他贴着墙角借着树枝的遮挡,五指扣住虬结的松枝借力腾身,悄无声息的翻过院落,落地时脚步轻的像猫,没有一丝声响。
这座院落是禅堂院,平日寺庙僧众打坐参禅之地。主殿供奉着佛像,佛前的香烛早已经熄灭,只余空气中长年累月积留的香灰味,沉甸甸的压在人鼻尖。满地的黄色蒲团井然有序的排列,依稀能想到白日僧众在这里念经的场面。
江言抬头看向莲花座上的鎏金佛像,悲悯垂目的佛陀左上方,漆黑的探头正发出幽幽的红光,在规律的明明灭灭。
江言敲了敲耳麦,里面顿时响起景言压低的说话声:“江队再等一分钟,马上好。”
隔着几千公里的京川市局里,景言跟技侦的几位同事正在尝试给昭觉寺的所有监控安装木马,六台曲面屏正吞吐着来自昭觉寺的监控动态数据。
当第七个摄像头开始循环播放三小时之前的画面影像时,虚拟镜像已经完全构建完成。从此刻起,昭觉寺所有探头画面,都被替换成没有江言的纯净版本。
江言停在大殿一角,三面环墙的逼仄空间里,前面朱漆斑驳的顶柱在月光下投出的阴影将他完全吞噬。他屏息凝神,注意力高度集中,直到耳麦传来一声轻微惊呼“江队,好了”他才微微放松绷紧的肩胛,踏出安全区域。
供奉桌上摆满了烟灰香烛,各色水果颜色鲜亮像是刚从树枝上摘下来。鎏金佛像半阖双目,袈裟褶皱间纤尘不染。金身明亮,在漆黑的夜晚也好似闪着光。
江言围着殿内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闪身前往下一个院落。
禅堂院隔壁便是斋堂,江言每张桌子都翻了一遍,掀开褪色的黄稠桌布,指尖拂过桌角的每一道裂纹,依旧没什么发现。鬼使神差的在他起身那一刻,脑海里闪过法堂院的佛像——多年刑警生涯磨砺出的本能,使他一次次险象环生,度过无数次直逼生命的危机,当下也不再迟疑,转身踏着青砖缝隙,往法堂院走。
法堂院相对其他院落面积并不大,但因长势劲葱的六百年松树,这里被打扫修漆的要格外好些,空气也仿佛清晰许多,就连那乌鸦都跟生了灵智一般,筑巢的位置都避开了摄像头。
因为景元他们的操作,江言进出十分方便,只要注意不弄出大动静就行。他前后看了眼,从小道拐进去,却不想刚从拐角出来便与一带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男人相遇。
两道视线如利刃相撞,两人同时停住动作,面面相觑。
显然谁都没想到会在今夜,此时此地遇到对方。
对面鸭舌帽男人姿势防备,口罩上方狭长的眼尾抽搐着暴起青筋,脚下蓄力蓄势待发。
江言握紧拳头,拇指顶开袖口暗扣,特制钢丝在掌心崩成弦月——这是来回市前局里催促研发部紧急为他制造的保命武器。
气氛逐渐凝固,连呼吸都有些轻不可闻。
古松枝桠间惊起的夜鸦振翅声里,两人同时矮身蓄力。
就在要出手的刹那。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穿着背心短裤的僧人睡眼迷蒙的往洗手间方向走。
房门打开的瞬间,江言动作极快的已闪身避回拐角,藏进斗拱阴影时,瞥见鸭舌帽男人袖口寒光没入腰带——那分明是把改装过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