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菟睁大眼睛,惊的耳朵竖起来,差点从窗台掉下去。反应过来后,哧溜一下跑远了。
沈阿奶愣在原地半晌,她没看错的话,刚才那是只兔子吧。
手掌大小,浑身雪白,干干净净的就是家养的都没有那么顺滑的毛。
沈阿奶觉得不像长笙打的猎物,倒像是被人精心呵护养大的,她心里不解,打算等长笙回来问问。
窗台上那盆不知名的“菜”被吃了一块,沈阿奶有点心疼,这还没长大呢。
萧菟远远地躲在一边,见沈阿奶没有追上来松了口气,都怪他太贪吃了。
小兔子耷拉着耳朵。
另一边,沈长笙从镇上回来,他怀里揣着鼓囊囊的钱袋子,脚步轻快,眉宇间难掩喜色,不枉在山上待了这么久。
前天在捕猎夹上发现动物的血迹,周围又有大型动物的脚印,查看一番后,发现是只鹿,根据脚印判断,还不小。
血液还没干,沈长笙心里有了想法,年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他不能只在外围转悠,虽然安全,但想多挣钱很难。
去年挣得大头,是那只野山羊、狍子,跟那条蛇,加上平时,差不多攒了十几两银子,他都存放着,沈阿奶身体不好,家里有钱才安心。
如今又有小兔在,想让他们过得好,他要更努力。
顺着血迹往里走,小黑在前面带路,沈长笙找了一天都没有,靠近内围雪化的慢,泥泞的地面很难再找出鹿的踪迹,他没有放弃,耐心又冷静的寻找方向,最后在后半夜,找到了那只野鹿。
那晚不止有小黑,小兔也一直在他身边,沈长笙没想带着他,夜里冷,前面如何不知,但肯定是危险的,小兔子平时听话,那天却抓着他的衣裳不愿离开,也是因为小兔,沈长笙避开了很多危险动物的领地。
这只鹿伤的不轻,但带去镇上时还活着,卖了八两银子,杨掌柜说,如果是年前,还能再高些,这东西很多高门大户的老爷都喜欢。
而对沈长笙来说,这个价格已经很满意。
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他眼中带着血丝,头发微微凌乱,外衣上面沾着泥土,显得狼狈些许,但愉悦的心情遮住身上疲惫,沈长笙嘴角轻扬,琢磨着回去就抱着小兔睡一觉。
河水潺潺,上面的冰化了,冰凉的河水流过指尖,冲散了身上的困倦。
“长笙,快别忙活了,赶紧睡一会儿,你这孩子,咋不爱惜自己身子,这身上还有伤口呢。”
沈阿奶心疼小孙子,一天一夜未归,要不是黑娃在山脚遇到,回来给她带话,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结果回来没待多久,又跑去镇上。
沈长笙将木桶放进灶房,知道自己让阿奶但心了,虽然早上已经解释过了,但看得出阿奶神色还是不太好。
那只鹿受了重伤,等不得,必须赶紧卖出去。
“树枝刮得,没事,阿奶别担心了,我以后若是回来晚,您就早些睡觉,昨天是意外,以后尽量不往深处去,而且有小黑跟着,不会有事的。”
沈阿奶点点头,心里也清楚,这种事不是说没事就没事,那他二儿子也不会,心里一阵刺痛,但她又能改变什么。
几只野鸡咕咕叫着,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沈长笙扶着阿奶进屋。
他将钱袋子给了对方,也说出来自己的打算:“这房子毕竟不是咱自己的,我想多存些钱,买下来重新修整一遍。”
以前沈阿奶的房间小,但好歹是青砖瓦房,冬暖夏凉,放个暖炉什么的也方便,如今这茅草屋,冬日漏风不说,放了暖炉也得万分小心。
听着孙子想法,沈阿奶沉默片刻,才道:“也好,你也长大了,以后娶媳妇什么的,总不能没有自己的家。”
沈阿奶想到却是另一方面。
沈长笙没有解释,炉子上的水开了,他起身倒了两杯在桌子上放凉。
“这些钱你自己放着,我年纪大记性不好,那二十两银子还在我这,有用到就跟阿奶说。”
她本意是留着给长笙娶媳妇用的,既然想买房子,她也支持。
买房的事还早,沈长笙本意是给沈阿奶透个底,具体还要等攒够钱再说。
简单清洗一番后,沈长笙躺在穿上,茅草屋屋顶有几处裂开了口子,阳光从缝隙里透进来,他伸手挡住眼睛,浑身松懈下来后,却有点睡不着了。
买房子钱,沈阿奶看病吃药钱,以及平时各种花销,算一算,他攒的那点钱也没有多少。
萧菟在被子里捣乱,整齐的棉被被他弄得皱巴巴的,沈长笙伸手抓,小兔子嗖的一下,从脚边窜出去。
他得意洋洋的在上面跳来跳去,反正就是不睡觉。
以前在山上,吃饱了没事做只能睡觉,但这里有人陪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哪还想睡觉打发时间。
“乖一点,陪我睡一会。”
沈长笙神情有点嘶哑,他跑了一夜,不仅没有休息,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回来的时候喝了点热水,声音听着还是干哑。
萧菟不玩了,他歪着头看着沈长笙,意识到这个人类好像很累,自己不能打扰对方。
善解人意的兔子乖乖的趴在枕头上。
见他这么听话,沈长笙神色温柔,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温热的呼吸在他们之间徘徊,萧菟睁开眼睛,他很少看到这个人睡的这么沉,那晚虽然跟着对方,但一直被抱着,并不累。
注意到对方下颚处有一道划痕,萧菟伸爪子想摸,却在靠近时停下来,想起自己受伤时,碰到伤口会更痛,就没再乱动,乖乖圈成一团,不知不觉也进入梦乡。
沈阿奶将灶房收拾干净,突然想到今早的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晚上吃饭时再说吧。
家里没什么可做的,她拿着针线盒跟一件衣裳,去对面黑娃家。
现在日头好,不冷,两个老太太坐在一起做做针线活,还能说说话。
夕阳西下,太阳变成了橘红色,将地面镀上一层光,有人家里已经升起袅袅炊烟。
沈长笙这一觉睡的格外好,浑身充满力气。
脖颈间温热又柔软,伴随着淡淡的呼吸,他能听见小兔的心跳声。
雪色睫毛弯弯的垂在眼帘,最好看的是他眉心的红痣,沈长笙时常回想,兔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红痣,如果真的能变成人,这颗红痣在眉心该多漂亮。
手指无意识的轻拂上去,他突觉自己动作冒犯,红痣一般代表着哥儿身份,不能随意触碰。
但小兔是只兔子,他有点弄不清自己想什么。
手指落入一个温暖的地方,再去看时,小兔已经睁开眼睛,咬着他的手指。
酥酥麻麻,伴随着微痛,沈长笙赶紧收回手,没发觉自己心脏不正常的跳动。
萧菟咬了人自己反而不高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拿屁股对着对方。
谁让打扰兔子睡觉了。
沈长笙轻咳了咳,戳戳萧菟软乎乎的身子,再让小家伙睡下去,晚上怕是要闹腾大半夜。
萧菟没有理他,毛球似的尾巴晃了晃,表示不满。
沈长笙又戳了戳,萧菟有点生气了,转过身,摆出一副要咬人的架势。
看来刚才他咬得还不够。
见他小牙都漏出来了,沈长笙失笑道:“牙这么小,咬上去连个印子都没有,留着吃草好了。”
休息好了,他心情很好,想逗逗家里的傻兔子。
萧菟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他虽然打不过熊和老虎那些家伙,但他是最聪明的。
可恶的人类,就知道欺负兔子。
沈长笙就听兔子叫了几声,随后在自己身上蹦来蹦去,把他当成玩耍的场地了。
被一屁股坐在脸上,沈长笙欲哭无泪,好吧,是他先欺负兔子的,他活该。
村里晚饭都比较早,沈阿奶简单烧了热水,在院子里喂鸡。
这几只还是山里那窝野鸡,可能是野外的,生命里比较顽强,五只都活了下来,沈阿奶以前没养过野鸡,就当成家鸡来喂。
他端着饲料盆,一声咕咕咕,几只鸡仔欢快的跑过来,显然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沈长笙走出门,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浑身舒畅,心情也愉快。
橘红色晚霞照在他扬起的嘴角上,如今的日子,是有盼头的。
锅里烧了热水,沈长笙打算简单弄点吃的。
经过沈阿奶窗台时,他停住脚步,几天没注意,菜都长大了,待会儿倒是开始摘些做疙瘩汤。
正想着,余光注意到另一盆中,秃了一小块,仔细看,上面还有清晰的牙印。
沈阿奶将鸡关进篱笆里,走过来问小孙子:“你看这被咬的,真是糟蹋东西呦。”
这种小草长不大,看着就跟幼苗一样,沈阿奶没见过,以为是蔬菜还买长成,心疼的很。
“今早也不知从来跑来了个兔子,小小一团,巴掌大一点,就跑来偷吃东西,那盆长大的还不吃。”
沈阿奶跟孙子控诉。
沈长笙神色一顿,随意找了个说法:“可能是山上下来的吧,咱住的地方离山近。”
他心里转过千丝万缕,目光落在那片光秃秃的小草上。
怕沈阿奶多想,又解释道:“外围野鸡兔子多,有时候难免有一两只迷路,阿奶不用担心,碰到也别管,虽然都是吃草的,野性却很大,跑的快,也怕人。”
沈阿奶点头:“是啊,精得很,听到一丁点声响就跑了。”
给兔子打了掩护,沈长笙心不在焉的摘了几颗青菜。
“明个在家歇一天吧,整天早出晚归,晌午饭都吃不了热乎的,别人家才过完年动工呢。”沈阿奶心疼孙子,劝道。
沈长笙小心的割下一片草,想到沈阿奶身子,点头道:“那明个阿奶跟我去镇上,让大夫再把把脉,还有之前几服药看看要不要换。”
沈阿奶一听不乐意了:“看大夫作甚,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那些药我看也不用再拿了,好好的人哪需要吃药。”
沈长笙对有时候格外倔强的阿奶稍显无奈。
“检查一下身子,不是看病,若是大夫说不用吃药,那岂不是更好。”
沈阿奶还是不太乐意,但沈长笙在这方面一向不听她的,只好点头。
“哎哟,这是做什么,快别割了,都没长大呢,你这孩子咋也糟蹋东西。”
沈阿奶这才注意到他心疼一早上的菜苗,此时被割了一小半,老太太气的拍了孙子几下。
沈长笙没敢动,任由她解了气,才道:“阿奶,这已经长大了,只是这菜不是我们吃的,小黑喜欢,给它的。”
说话间,他帮小兔找了个替罪的。
小黑听到自己名字,迷茫的睁开眼睛,见主人没有再叫自己的意思,又趴下去睡了,跟着在山上跑了一天一夜,它难得也累很了。
沈长笙不在这个话题上说话,拿着菜进去灶房做饭了。
夕阳西下,晚霞渐渐散去,晚饭后,天色完全暗下来。
屋里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灯光下,只有萧菟吃草的咯吱声。
吃了一半,萧菟又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饭,见热气散了,他叫了几声,询问沈长笙能不能吃。
旁边放的是一小盘疙瘩汤,这段时间来,萧菟越来越喜欢人类的吃食,所以,沈长笙准备绿叶菜的时候,也会分一点饭食给他。
沈长笙铺好床,走过来试了试温度,摸着不热了,往小兔那边推了推,:“可以吃了。”
萧菟咕噜噜欢呼,吃着人类的食物,才知道以前那些草真是没滋没味,连最爱的小草都不喜欢了。
但是沈长笙说小草也必须吃,他是兔子。
“晚上我去割草的时候,有块被吃掉了。”沈长笙拨了拨灯芯,随口问道。
屋里瞬间亮堂很多,萧菟脸上心虚的表情也一清二楚。
他舔了舔嘴上的面糊,看来眼沈长笙,又心虚的垂下耳朵。
沈长笙继续道:“偷吃小草没关系,但是被阿奶看到了,你说怎么办,小兔?”
他说话时,神色严肃,不想小兔因为在人类世界生活,而少了警惕。
还有过年那次,就算再大的事,也不能出现在陌生人面前。
想到这,声音又严厉几分:“再有下次,只能放你回山里。”
感受到气氛不对,刚想撒娇卖萌混弄过去的兔子歇了心思,爪子抓着沈长笙的大手,叽叽叫了几声。
他知道错了,他是很警惕的,只是对沈阿奶气息熟悉,就没有那么大的防备。
小兔子沮丧的低着小脑袋,要是能变成跟沈长笙一眼的人类就好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记得山上的雪融化,天气暖和,那种亮晶晶的小草就会出现,到时候他就多吃几颗,想去哪里就去那里。
萧菟思绪飘散,沈长笙以为自己冷着脸吓到他了,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这件事也有我的不对,从山上回来后,没有顾得上你。”
手掌抚摸小兔柔软的身子,沈阿奶年纪大,小兔的事说出去她不一定能接受,猎户养了只兔子,就算前世的自己也想不到这个组合,但是小兔一直陪着他,填补他心里的孤寂,他也将对方当成了家人。
其实小兔更适合住在山上那间房,但阿奶年纪大,住在村里更好,思来想去,也没有两全的办法。
“明早我带阿奶去镇上,家里没人,我把吃的东西准备好,你在家自己玩。”
沈长笙交代明日的事。
萧菟闻言,没有立即同意,他想了想,指着山的方向。
他想回去,想回山里看看,不知道他的家还有没有其他兔子进去。
两只短短的前爪贴在一起,萧菟不知道沈长笙是不是在生他的气,但他真的不是故意被发现的。
昏黄的光落在小兔不安的小脸上,沈长笙意识到自己肯定吓到对方了。
将兔子捧到眼前,沈长笙小声哄道:“刚才声音大了,是我不对,如果想回家,等我回来一起好不好?”
相处这段时间,即便知道兔子属于那里,但他还是不放心让他独自回去,特别是那次受了伤之后,小家伙虽然聪明又跑得快,却难保证不会遇到一样的事。
萧菟抬头,认真看了他半晌,才轻轻点头。
不过还是想回去,想去看看湖边有没有那种草。
想和沈长笙说话,而不是现在这样,说着自己才懂的话。
这夜,一人一兔都怀有心思。
阳光驱散白雾,晨起的空气很冷,沈长笙做好早饭,给小兔准备食物。
小黑从狗窝出来,伸了伸懒腰,今天他有任务在身,不能贪睡也不能出去玩。
小兔还在睡觉,软乎乎的把自己圈成一团,看得人心软,沈长笙没忍住,贴上去吸了口。
他放好食物,临走时,又在桌边留了两块糖。
听到关门的声音,兔子雪色睫毛动了动。
这趟出门肯定是要坐牛车,牛车在村口,要走一盏茶功夫,沈长笙想背着阿奶,沈阿奶不肯,她很久没有出来了,想走走看看。
沈长笙见她精神不错,没有再劝说。
今天阳光格外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小河的水清澈透底,鱼儿欢快的往下游游去,两边柳树轻拂水面,只是不知何事,树枝开始冒芽了。
“天气要暖和了。”沈阿奶喃喃道。
沈长笙回头望向家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两人离开不久,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茅草屋后。
他先是绕着墙角走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后,胆子大了起来,来到河边的台阶上,打量一番后,狠狠踢了几脚,可台阶坚固,反而把自己踢得脚疼。
“他娘的,就是个灾星,搁门口都倒霉。”
骂完,他想起正事,从怀里掏出个包裹严实的纸,打开后,一股子呛鼻味道只从天灵盖,差点先把自己毒晕了。
来人正是沈富贵,从同窗那拿到老鼠药后,他来过几次,但都没找到机会,有次沈长笙还在家,差点被发现了。
今个正巧看到两人出门,那狗还不在身边,他琢磨着应该是在家里,刚才饶了一圈果然听见狗叫,这不就是好机会。
光是药肯定不够,沈富贵咬牙买了半只烧鸡,身上的钱花完后,他都好久没吃肉了,他娘那个抠门的总说家里没钱,等这次得逞,必须多要几两银子。
闻着烧鸡散发的香气,沈富贵咽了咽口水,强行忍住了。
把药均匀的洒在烧鸡里面,那狗精得很,不能让它看见。
院子里,小黑早就嗅到对方的气味了,在沈大柱那生活过几年,几个讨人厌的家伙都记得,尤其是这个,说它又脏又臭,它一直记得呢。
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小黑没有声张,想看看这人要做什么,要是敢进来偷东西,它就咬他。
小黑贴着墙角听动静,突然,一个东西丢进来。
小黑扑过去,正要咬,就见是半只鸡。
它聪明着呢,那坏东西怎么可能给它鸡吃,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它鼻子精,没有靠近就闻到肉香里掺杂着的其他味道,只是肉诱惑太大,小黑慢慢走近。
院墙太高,沈富贵蹦起来也看不到,只能听声音,半天没动静,他琢磨着应该得手了,脸上笑开了花。
死狗叫你咬我,这回死翘翘了吧,总算解决了。他觉得不解气,想看看狗的惨样,搬了几块石头过来。
结果在石头刚站稳,立起来有人高的大狗,大张着嘴,凶狠的扑过来。
沈富贵被吓得大叫一声,头朝地向后倒地,摔的晕头转向。
黑娃阿奶听见动静,一开门,刚好看到,以为是小偷,抓起旁边的扫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快步走来,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就打。
沈富贵眼前都是黑的,被打的摸不着方向,是能嗷嗷直叫。
小黑在院子里汪汪叫,像是在给黑娃阿奶助威。
平时这里悠然安静,今日倒是热闹起来了。
镇上,医馆。
大夫低垂着眼眸,给沈阿奶把脉。
沈长笙等对方放下手,才问道:“大夫,我阿奶身子如何?”
年老的大夫抚了抚胡须,缓声道:“放心,老人家身子很好,就是之前心里郁结,导致病的太久,不过现在倒是好多了。”
沈长笙松了口气:“多谢大夫。”
“有时候天气不好,阿奶就不舒服,咳嗽怕冷,可需要再拿些药?”
老大夫点点头,唤来药童:“老人家都是这样,平时注意保暖,我再开几副调理身子的。”
沈阿奶有心想阻止,但见小孙子认真的神色,没出声。
镇上医馆看病抓药都很贵,她舍不得钱。
药童拿着方子走了,大夫忙,沈长笙没再去打扰,扶着沈阿奶坐在一旁。
“你看,我就知道我身体好,这钱都不用花,等回去我再多穿点衣裳不久好了。”
听着沈阿奶的话,沈长笙没有反驳,点头应是,知道对方健康就好。
很快,药童把药拿来,沈长笙付了钱,带着沈阿奶出了医馆。
还没到晌午,外面已近有饭食出摊,沈阿奶早上没吃多少,沈长笙便找了处面摊。
“长笙,咋过来吃饭了,这还早着呢,我们回去吃就是。”沈阿奶不愿再花钱。
沈长笙叫了碗面,扶着她坐下来,安顿好才道:“难得出来一趟,也尝尝外面的饭,阿奶,您在这先吃,我去买点东西。”
小兔独自留在家里,肯定会不高兴,再加上昨晚的事,他想多买点对方喜欢的。
而他念着的兔子此时却在山林里。
靠近内围区域,这里的树木粗壮,枝干野蛮生长,遮住了天上的太阳。
土地潮湿,生存着的都是生命极其顽强的动植物,即便春未到,也能看到许多绿色的枝叶。
萧菟跑的很快,他知道里面很危险,可能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东西都能要他的命。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开始变得明亮起来,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视野开阔,那条美丽的湖泊映入眼中,碧绿色的湖水闪着金色的光,河边生长着各种外界很难找到的珍惜药草,若是外人误入,怕是以为见到人间仙境。
对萧菟来说,这里危险重重,轻轻呼了口气,他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在不远处,有一头庞大的老虎趴在湖边,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享受着惬意阳光。
萧菟眼睛视线扫了一圈,在老虎身后,靠近湖边,阳光极好的地方,找到了一株亮晶晶的小草。
就是这个,以前只是吃了一片叶子,就能变成跟沈长笙一样的人类。
淡红的眼眸亮了亮,他一定要拿到。
老虎那么大,应该不会对他这只小兔子感兴趣,而且它还在睡觉,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就没事。
他可是最聪明,跑的最快的兔子。
一盏茶后。
自信的小兔子迈着几只短腿,奋力地跑。
为什么这只老虎会突然醒来,还要一直追着他,他这么小,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呢。
萧菟边跑,边气呼呼的想,嘴巴还紧紧咬着一颗草。
好在老虎发现的晚,不然他早就被抓到了,淡红的眼睛转动着,不能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追上,要想个办法才是。
*
从镇上回来,还是做的牛车,这一趟没买多少东西,倒也轻松。
路上有同村人跟沈阿奶打招呼,很少见她出门,不少人都很稀奇。
沈阿奶心善,跟村里很多上了年纪的关系都不错,有人过来,她就笑着说了会儿。
一来二去,晌午都过去了。
看出沈阿奶累了,而且家里没人在,沈长笙打断几人的话,等天气暖和了,阿奶可以出来串门子。
黑娃阿奶听到动静,出来就见沈长笙他们回来,扶着拐杖走上去。
“你们可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您走慢些?”沈阿奶扶着她。
沈长笙注意到院墙外多出来的石块,察觉到不对,几下打开房门。
“不知道哪来的贼人,你们走后,就过来爬墙,我还是听着狗子叫,出来才知道,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少啥,快些回去看看。”
他催促沈长笙,结果,转眼对方就不见了。
门一开,小黑就扑在沈长笙身上,激动的汪汪叫。
沈长笙见它没事,拍了拍狗脑袋,以示安抚。
小黑摇摇尾巴,想到角落里那块肉,飞快跑过去就要叼过来给主人看。
沈长笙见状,赶紧出声制止。
“对方进来了吗?”沈长笙先问道。
他边问边朝屋里走。
小黑嗷呜几声,有点得意。
明白它意思,沈长笙心里放松下来,没进来就好。
可屋里并没有小兔,沈长笙屋里屋外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慌了。
小黑大概知道主人在找什么,朝着大山方向叫了几声。
“怎么了长笙,家里可是有什么丢了?”沈阿奶见孙子这么慌张,也跟着着急了。
“没事,阿奶,我出去一趟。”沈长笙没有多说,什么都没拿,着急的往山上赶。
小黑跟在后面,它虽然不喜欢兔子,但兔子也是家里的,不能弄丢了。
另一边,萧菟终于摆脱了老虎,累的整只兔子瘫倒在地。
还好他聪明将老虎引到大熊的领地,两个大家伙见面,也就管不着他这个小不点了。
将草放在爪子上,阳光下,小草亮晶晶的,萧菟看了一会,随即嗷呜一声,吃进肚子里。
天色不知什么阴沉下来,有种风雨欲来的趋势,周围树木被风吹的四处摇摆,恍然一瞬间又进入了冬天。
沈长笙此时也冷静下来,跟小兔生活这几个月,他忘记了对方本来就属于山里,小兔的家在那儿,自己这是慌了头。
主要还是有外人过来,他怕对方伤害小兔。
风吹在身上簌簌作响,沈长笙穿的单薄,浑身发冷,但此时也管不了这些。
相对于村子,进山后气温明显低了,他脚步很快,同时也一直注意着四周。
灰尘漫天扬起,遮住了视线,狂风呼啸间,偶尔能听见远处狼吼虎啸。
小黑没了以往的欢脱,竖着耳朵警惕的跟在主人身边。
艰难等走到兔子窝,沈长笙没有找到兔子,甚至连痕迹都没有。
握紧拳头,极力压下心里的慌张,小兔那么调皮,可能是去哪里玩了也说不定。
这边接近内围,沈长笙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小黑安静的紧跟在身边,时刻注意着周围动静。
突然,它鼻头动了动,像是嗅到什么,对着某个方向叫起来,叫声不像是危险警示,反而是对熟悉的事物。
沈长笙神色一喜:“在那个方向吗?”
而在不远处,梅花树后,少年局促不安的躲在树下。
正是白梅开放之时,狂风摇曳,花瓣随风飘落,如白雪般,是这方天地最美的景色。
树下,少年赤着双足,点点白梅落在他白皙的身体上,轻拂后,又眷恋的不愿飘去。
少年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淡红的眼中有懵懂,也有紧张。
他好像被发现了。
兔宝终于变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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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