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现一块花朵形的白色点心,萧菟眼睛亮了亮,一下子忘记生气了。
点心软软糯糯,甜丝丝的,他吃的毛茸茸尾巴左右晃起来。
“不生气了?”沈长笙轻声问。
萧菟吃着还不忘点头,嗯,他是个很大度的兔子。
沈长笙也吃得差不多了,撑着下巴,神色温和的看着小兔,时不时给他添点食物。
小黑不高兴的叫了几声,叼着啃的光秃秃的骨头,委屈的看着自己主人,要不是不能说话,偏心两个字早说了。
沈长笙随手将桌上还剩一小半的鸡丢给它。
小黑丢下骨头,跳起来接住鸡。
虽然得了一块肉,但主人好像更敷衍了,再过一段时间,它是不是就跟隔壁丧彪一样,去外面捡垃圾吃了。
小黑叹气。
萧菟舔了舔嘴角,用爪子指着桌子上的肉,他没有吃过,但小黑有,他也要吃,完全忘了刚才因为好奇喝酒被辣哭的事。
沈长笙没有给他:“你是吃草长大的,忘了吗?”
对这只什么都好奇的兔子,他已经见怪不怪。
萧菟叽叽叫了几声,指着小黑,脸上满是委屈,可怜巴巴的,要不是嘴角还残留点心碎,还以为是个没东西吃的小可怜。
小黑也愣住了,该委屈的是它吧,气得叼着狗盆就走。
想到父亲说过,兔子好像能吃肉,沈长笙夹了一小块软烂的瘦肉。
“只能吃这么多。”
萧菟点点头,其实也没有多想吃肉,只是看人类跟小黑都喜欢,就很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粉色的小舌头试探性的舔了舔,没有奇怪的味道,萧菟放心的一口要紧嘴巴里,眉头皱紧又舒展开,还有点对新奇事物的开心。
沈长笙手里端着水,见他能接受又放下来。
吃过肉的兔子就不一样,以后那些人类可别再说那些吃肉的家伙了,他可是吃肉的兔子。
小河结了冰,贪玩的孩童在上面玩耍,妇人拿着锅铲出来就要骂,想到今个日子,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气的把孩子提溜出来。
家家户户都飘着肉香,黑娃家里也买了,他爹回来时带了两指宽的一块猪肉,虽然不大,但对于一年没怎么见过肉的一家人来说,足够满足。
只是没想到长笙哥会给他们送肉,黑娃看到那半只鸡的时候,口水都快留下来了,他着实馋的很,但阿奶和爹都推迟不愿意收,黑娃不敢吭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最后,长笙哥把肉放下就走了,他心里高兴又很忐忑,阿奶常说拿别人东西是要还的,他们家好像没有什么能给对方。
桌子上的饭菜是他见过最丰盛的,他爹给每个人盛了碗杂粮饭,里面掺了白米。
黑娃阿奶叹了口气,很是心疼儿子跟小孙子,儿子不能说话,遇到什么事只能往心里压,人变得越来越沉闷,小孙子一年到头勤快又孝顺,却没有吃过一次好的,什么都要想着自己。
“吃饭吧,我们也过个好年。”
黑娃等阿奶动筷子才小心的夹了块肉,他没吃,先给了阿奶,又给父亲,最后才是自己。
“长笙他们家都是好人,人家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都要去帮忙,咱家是穷,却不是不知恩的。”
黑娃爹点点头,记在心里。
一家人难得吃了顿肉,都很开心。
晚饭后,天色微暗,外面早就有孩童玩炮仗,热闹得很。
沈阿奶早早歇息了,沈长笙就带着萧菟出来玩。
萧菟在雪地里蹦来蹦去,脖子上荷包叮铃作响,他像有用不完的活力,四只小短腿跑的比小黑都要快。
沈长笙在他靠近时,一把将其抱起来,抖了抖他爪子上的雪,“乖一点,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沉闷的声音响起,烟火在夜晚发出耀眼夺目的光,给这平凡的夜晚填上颜色。
萧菟都看呆了,眼睛张的大大的,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神奇景象。
“新年快乐,小兔。”
沈长笙声音很轻,小兔趴在他脖子里,很清晰的听见这句话。
他学着对方也说句新年快乐,但发出来的是兔子的声音。
沈长笙失笑,小兔笨笨的,却惹人喜欢。
小黑也学着叫了声,别说,比小兔标准多了。
年后各家开始走亲戚,沈长笙没什么可去,他爹那边就算了,小爹是外乡来的,没有娘家,他跟阿奶算过完年了。
没有在家待多久,就带着萧菟进山。
今天出了太阳,但温度低,还是很冷,地面上的雪没有融化的迹象,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萧菟带着小帽子,知道要回家,从早上起来就高兴的不停撒娇,贴在沈长笙脖子上,高兴时就蹭一蹭。
踏进林子,萧菟蹦下来,像个小炮仗一样往里跑,白软一团,要不是有小帽子,怕是都找不到。
沈长笙没有阻止,知道小兔这是憋得久了,他生活在大山里,从来都是自由自在的。
萧菟没有跑远,他是只仗义的兔子,不会把好朋友忘记,跑一圈又回来了。
沈长笙伸手,萧菟摇摇头,没有偷懒,他还要在前面带路呢。
这是第一次带朋友去家里,不知道沈长笙喜不喜欢他的小窝。
一人一兔一狗走的很快,沈长笙带了打猎的弓箭,地面上雪白一片,一些外表鲜艳的猎物很容易发现,一路走来,收获很不错。
沈长笙不打兔子,萧菟也没有害怕过,生活在这弱肉强食的地方,他什么都见过,以前自己也被那些大家伙追过。
沈长笙见小兔不怕,没有在束手束脚,一些特别灵敏的动物,也打了几个。
小黑最为兴奋,他喜欢追逐猎物,按照主人说法行动,每次有了收获,还会获得主人的夸奖,这比那只没用的兔子强多了。
得意的小黑一口咬住野鸡的脖子,这只野鸡它盯了半天,一直没见动过,可能被它吓傻了,这次没听主人话,独自捕猎。
沈长笙眉头微蹙,发现有点不对。
萧菟耳朵动了动,跑到一颗大树后面,盯着灌木丛里面一窝歪头歪脑的小鸡仔。
沈长笙抱起小兔,解释道:“有崽的动物我不会动手的,这次是我没注意到。”
他怕小兔以为他是个连幼崽都不放过的坏人。
小兔摇头,大山里野鸡很多,动物间都有食物链,一种动物泛滥并不是件好事,只是没有母鸡这窝鸡仔活不了。
从有了意识开始,就是一个兔子生活,那时候他还很小,除了对是肉食动物的恐惧,还会被其他兔子欺负,所以很少在一个地方生活很久。
小黑得意的昂着头过来邀功,沈长笙看了他一眼,没有责怪什么,身为猎犬,它需要这样的凶性。
将那窝鸡仔放进背篓,沈长笙带着萧菟继续往前走。
萧菟的窝在内围边缘,是很危险的地方,也是他生活很久的地方。
这片区域兔子很少,食物充足,但生活在肉食动物脚下,时刻都要警醒着。
小窝在一处斜坡下,被隆起来的雪遮盖着,雪下面有一堆干草,干草就是小兔过冬粮食,此时却被什么东西拖出来。
萧菟瞪大眼睛,感觉天都要塌了。
急的钻进洞里又跑出来,发现里面空了后,在原地蹦跶几下,委屈的掉着眼泪。
他那么大一堆食物呢,辛辛苦苦抱回来的食物怎么只剩下这一点了。
沈长笙拿着掉落在洞口的兔毛,兔毛不是纯白,还带点灰,肯定不是小兔的,看来是进小贼了。
看着哭的可怜兮兮的兔子,他心想,原来兔子也会有小偷。
“还有种子吗,或者这种草的根须?”沈长笙记得小兔之前送给他的就是这种干草,想来应该是喜欢吃。
萧菟闻言,爪子戳了戳地上散落的微小颗粒,给对方看。
这种小圆球状的东西就是小草的种子,最开始,这种草只有湖边有,但那里太危险,萧菟就冒险带了很多种子回来,种在小窝附近,足够自己吃。
沈长笙收集好种子,抱起兔子道:“回家吧,我想办法种出来。”
事已至此,也找不到元凶,只能想办法把草种出来。
萧菟摇头,眼眸还泛着水光,因为刚才折腾,皮毛有点凌乱,现在漫天雪地,小草要等到明年才能种。
沈长笙没多解释,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离开前,他将兔子窝清理一番,用石块挡在洞口,防止有其他东西进去。
一路上,萧菟都安安静静,睁着双淡红的眼睛,情绪明显不佳。
沈长笙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布,将里面的糖给他。
他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跟小兔交流也有障碍,只是将对方喜欢的记在心里,带在身上。
萧菟看着喜欢的糖,又见沈长笙温和的神色,不那么难过了,吃了糖,爬到沈长笙肩膀上,将脑袋埋进他脖子里。
风吹过,散落在地上的种子撒向更远处,等到明年,这里也许会长出相应的植物。
沈阿奶发现窗口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两个泥罐,沈长笙及时解释种了两盆青菜。
一盆的确是蔬菜,另外一盆却是山上带回来的草,他不好跟阿奶说。
“这么冷的天,能种活吗?”沈阿奶疑惑。
沈长笙解释道:“阿奶房间有暖炉,窗口通风又有太阳,应该可以。”
他记得前世听一起干活的人说过,有富贵人家在冬天会弄一个暖房,专门种植新鲜蔬菜。
沈阿奶点点头,将信将疑。
热气从暖炉扩散而出,靠近房间的温度比外面高,湿润的泥土里埋着种植,也许不知不觉中已经发芽。
沈阿奶在家无事,除了去找黑娃阿奶说说话,就在家给盆浇浇水。
结果没过多久,里面的东西都冒芽了。
第一盆是常见又很好种植的蔬菜,而第二盆,沈阿奶看来半天,以她种菜一辈子的经验,也没看出是啥。
不过小孙子那么爱护,她也没多想,一起照顾了。
细密的水珠洒在嫩芽上,喝饱水的小草拔高几分。
*
沈富贵这段时间可谓是逍遥快活,他问家里要了不少银子,虽说是孝敬老师,但余下的还不是他自己潇洒。
酒楼里,他跟几人狐朋狗友谈天说地,幻想着以后升官发财。
“沈兄,先生这般看重,想来你今年一定能高中,我在此先祝贺你。”
在场都大富大贵之人,沈富贵巴结的那几个公子,因为之前的事,不再来往,不过他如今也算一只脚踏入科举路,也没去恭维那些人,反而享受着被人吹捧。
这次沈富贵请客,在场的人自然对他恭维。
沈富贵灌了一口酒,这段时间大吃大喝,他明显肥胖不少,脸上的肉也跟着晃了晃。
“听说先生跟府城那边有关系,以往每年都能最快得到最新消息,据说去年他还押中了策论,不知真假?”
有人半说半玩笑的道。
说着有意,听着也一样,在场之人都是读了几年书的,怎会不知这其中弯弯绕绕,酒菜都不动了,竖着耳朵听沈富贵回应。
沈富贵也有点惊讶,随即就是狂喜,如果先生真有什么小道消息,那他不是稳妥了,但面上没有显露多少,佯装镇定道:“这个当然,老师教书多年,学生遍布大江南北,想要什么消息没有。”
一群人顿时激动起来,问东问西,恨不得直接将今年的试题先抄一遍。
沈富贵哪里知道这些,含糊的敷衍几句,怕说多了露馅,招呼着众人喝酒。
酒下肚,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们知道哪里有卖那种东西的吗?”
“什么东西?”有人问。
“毒药,最好直接毙命的那种。”
几个同窗愣了愣,脸色都不好看。
沈富贵赶紧解释:“放心,不是给人用的,家里老鼠多,我娘天天在耳边说道这事。”
他家粮食都没有多少,哪有什么老鼠,刘桂芝说的是小黑那条狗,沈富贵听多了嫌烦,也确实气恨那狗,才想到这个法子。
众人松了口气,继续热热闹闹的喝酒:“这样啊,就包老鼠药而已,小事情,我亲戚有门道,回头找他要一包就是,包在我身上。”
其中一人保证道。
沈富贵笑了笑:“好,多谢卫兄,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问我。”
姓卫的书生笑意更甚,其他人暗叹自己怎么没有这种亲戚。
早上出了太阳,地面上的雪水基本干了,这几天天气都很好,沈阿奶就将小菜园翻了翻。
窗户下,白毛团子贼头贼脑的溜达过来,先是观察了一会儿沈阿奶,见对方没有回屋的打算,一下子跳上窗台,耳朵很有弹性的上下晃了晃。
萧菟盯着眼前一小片绿草,大眼睛惊喜万分,几天没见,就长这么大了,应该可以吃了吧,他舔舔嘴唇,有点迫不及待。
小草刚浇过水,吃起来清甜爽脆,有种独特的香气,萧菟馋了好久,趁着沈长笙不在家偷偷过来。
原本想咬一口就跑,结果吃的停不下来了,再看时,小草已经少了一小片。
他啃过的地方光秃秃的,特别明显。
虽然知道这是给自己吃的,但是不是先要告知对方一声。
苦恼的挠挠头,萧菟想不明白人类的弯弯绕绕,算了,就当是自己馋了。
因为太入神,没注意到沈阿奶已经翻完地,拎着锄头回来。
萧菟察觉时,转身就跟沈阿奶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