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贵妃显然还希望他能继续在宫里住着,但这毕竟不太合适,尤其是他身旁这只鬼已经熬不住寂寞想四下玩了,卫揽格打算立即就向皇帝请辞,但一连几天都不得见,
谢九每日坐在院子里数花草的模样让卫揽格看不下去了,于是便说带着他去宫里转转,自己在身边放心一点儿,只是卫揽格记住了往贵妃宫殿的方向,也记住了往天和帝,王德海那里去的路,其余的他也一直谨小慎微,不敢与人犯冲,
是以这一走,他竟带着谢九来了冷宫。冷宫是合宫最凄凉的地方,树木萧瑟,地板都鲜少有人踏足,谢九浑然未觉,他走在两排高墙的夹道里兴奋地晃来晃去:“终于能出来看看了!”
卫揽格一叹:“傻子,我们到冷宫了。”
谢九没多大震惊,“哦”了一声:“冷宫啊!那也行呀,你不是怕有什么东西伤到我吗?这里肯定没什么东西能伤我,咱们在这里走走也挺好的,每天在院子里坐的快憋死我了。”
二人继续并肩走着,谢九看了一会儿周围,就又去看卫揽格,比了半天,他悄悄说:“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声音里有些沮丧。
卫揽格自己没注意身高,经他一说,他才发现平日里可能要稍微抬眼才能看谢九,如今他平视便可,他问:“是不是比你高一点儿了?”
谢九:“不是!!!”
卫揽格笑了一声:“鬼也不能拉长身高吗?”
谢九失落说:“按理说可以,但我不会,也不敢,万一拉长了短了,我就不帅气了。”
虽然一只鬼要帅气也没用……
卫揽格好心说:“我可以帮你。”
谢九:“算了吧,我还挺喜欢我这个身子的。”
壶州城一日温差差的还是挺大的,夜里会比中午冷上许多,早上也会比中午冷许多,卫揽格裹了裹大衣,心里也觉得冷宫挺好,他原本以为冷宫多哀嚎,多痴儿,现在看来,安静的如同夜色下的荒原一般,正好给他与谢九腾出空来,不在人前受着宫规礼仪的拘束。
卫揽格温和地笑着,感受着躯体稍微放松了一点儿,谢九却皱着眉:“我总感觉……”
卫揽格:“感觉什么?”
谢九眉头皱的更紧,看的卫揽格一阵紧张:“是不舒服吗?”
他已经做好了回返的准备,若谢九点一个头,他便立刻不停地带他离开,谢九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总感觉这里好像有人。”
卫揽格抿着唇,谢九又说:“而且是很多人……。”
卫揽格皱着眉:“没感觉错吗?”
要一般情况下卫揽格不信他说的,谢九肯定要跳脚的,但眼下他一只手抓住了卫揽格扶着他的一个胳膊,用力捏了捏,他有些畏惧:“没有,真的有人,许是这里阴气盛,我才有一点儿感觉吧?”
察觉到他的不安,卫揽格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很怕?”
谢九说自己当然不怕,又十分小心地问他:“要不要继续走?”。
卫揽格没跟谢九说过,自己已经选择了去过最安稳的日子,熬一日算一日,已不打算参与任何的阴谋诡计,他只想明哲保身而不陷入,但眼下,宫廷寂寞地长道上,谢九畏惧的扶着他的胳膊汲取安慰,卫揽格忽然犹豫了,他忍不住想让这只鬼多依靠他一点儿,如果身陷险境,这只鬼能多对他有点儿留恋都是好的,他怕眼下孤寂,又怕来日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谢九早已走的很远很远了。他无法永远留住一只不属于人间的鬼,只能利用这只鬼现在心里对他的可怜与同情,这些东西会成为一根最牢固的绳索,攀住这只鬼的喉咙,狠狠地被卫揽格攥在手里。
见他犹豫,谢九故做不在意地说:“也许冷宫这个地方就该很多人呢,你们那个皇帝每年宠爱那么多人,随便打发几个也是有可能的,不一定是什么阴谋诡计呢。”
他说:“咋俩哪能有这鬼运气,啥不好的事儿也能给我俩碰上。”
谢九强装镇定:“没事儿!没事儿!”
卫揽格知道他已是怕极了,这鬼有时胆子很大,有时胆子又很小,卫揽格看他修长的身影在风中微微颤抖的样子,心下不忍,他说:“我们回去吧。”
他越这样,谢九越以为他想继续往前走,他深呼了一口气,在卫揽格诧异地视线里猛地伸手一拉,带着卫揽格就往前狂奔了起来,期间卫揽格挣扎了几下,谢九力气却大的很,卫揽格没有挣开,他们约跑了百来步看见有门了才停下,是一个矮门,
谢九松开了手,卫揽格揉了揉手腕,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眼熟不?”
谢九摇摇头,卫揽格说:“你不觉得咱们在往回跑吗?”
谢九“啊”了一下:“是吗?但我刚才好像不记得有这个门。”他往前指了指,卫揽格心说路痴也能认路了,心里刚欣慰了一下,就看见此地确实突兀地立了一个门,只不过做的很是隐蔽,
他:???
卫揽格前后看了看,宫道很长,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一般其实是要往前拐个弯才能有院落的门,可这个小门忽地树在这里,他伸手摸了摸,如果不是谢九提醒,他有意识的看了一眼,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小门,一人一鬼对视一眼,谢九说:“来都来了,走也!”
说完就被卫揽格敲了一下,卫揽格忍住想骂他的冲动:“冷静点儿!”
又没忍住说了他一句:“你个冲动鬼!”
谢九这会儿脸皮厚,他嗯哼半天,嘟囔道:“就冲动了,爷又不怕死。”
卫揽格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掐着谢九的肩膀说:“再想着超度,我跟你没完!!!”
谢九又被他下了脸,十分不自在,但卫揽格的脸色确实特别的不好,他真生气的时候,谢九反而不敢太横了,他小声道:“不说就是了。”
卫揽格看着他红润的唇,上面沾着一层白,恨不得将这张嘴永远地堵住,那样就说不出那样刺疼人的话来了,但即便堵上了嘴,谢九想跑依然能跑,他微微加了些力气,一瞬间失控的想,要这只鬼完全是他的就好了。
那他自不必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