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自己这个是病,但是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住。我经常去小学门口转悠,有时候一到夏天,那些女孩会穿着小裙子,露出雪白的小腿,看起来真的是太吸引人了。”他仿若毒蛇,在阴冷黑暗的潮湿洞穴吐着信子。
这话让监听室众人一阵恶寒,赵冬冬感觉自己都快要吐了,“我艹,好尼玛恶心,我现在就想打死他。”
白夜问,“所以一开始还可以抑制一下,但是在知道有办法可以找到女孩的时候,就控制不住了吗?”
朱建宾抬头,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我爸爸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背着我妈出轨,出去找小姐,包学生,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我其实有时候挺恶心自己有这么个父亲的。但是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他知道我有这个心思后,他——”朱建宾眯了眯眼睛,“他还说帮我找。”
谢景眼皮微微一跳,看来匡飞那时候说的话是真的了。
审讯室内外众人都有些怔住了,肖江辉喃喃道,“可以啊,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其实你父亲才是那个中间人?”
“不……不是。”朱建宾摇摇头,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大概朱建宾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长呼了一口气,“他说是这么说,其实没放心上。说句实话,不是恋童的人是体会不到我这种人的心情的。”
赵冬冬翻了个白眼,“等审讯完了,必须把监控给我蒙了,我真的非要打他一顿不可,还体会他的心情,我真的是!”
“那次我出去,人家以为我是来找小姐的,我就随口胡说,我说我喜欢年轻一点的。那拉皮条的给找来了一个学生妹。我没兴趣,就给他说,我喜欢再小一点的。他就问我,是不是喜欢高中生,我装醉,说我喜欢小学生。”朱建宾眼睛歪斜,沙哑的喘气清晰可闻,“结果没想到,他真的就笑了笑,然后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
白夜挑眉,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其实你不太信得过田富刚吧?”
他没有直接说那个联系方式的人是谁,他要让朱建宾自己说出来,刚刚朱建宾说了,像他们那些吸毒的,为了毒品什么都做得出来,根本就靠不住!所以由此可见,朱建宾其实并不信任田富刚。
朱建宾冷笑一声,“我不知道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他没有和我直接联系,但是就是你说的这个田富刚了,他人不老实,不按规矩办事。”
“他说了,他又多给你要钱了对不对?”当然,并没有说。不过白夜肯定绝对是有多要的。刚刚他故意给朱建宾说田富刚只给了潘洪家五万。但是从朱建宾的口中,原本商量好的是十万,结果说什么坐地起价,要十五万。不过现实是,给了潘洪家十万,所以在此基础上,田富刚应该索要了更多的钱才对。
朱建宾又吸了口烟,良久才说,“是,那狗日的不是人,一开始谈好的是十万,后来说是要打点,又要了十五万。我不缺这点钱,反正是看到货之后才给,我就答应了。结果到时候,他又让我再给我他打五万。”朱建宾往地上啐了一口,“不过他发照片给我,那女孩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就答应了。所以总共给了他二十万。”
二十万,田富刚给了潘洪家十万,这样想来的话,做得也不是太过分。
白夜揶揄道,“其实你亏了,那女孩生病的事情有给你说过吗?”
“生病?”朱建宾仿若有点不可置信,他瞪大眼睛,显得有些滑稽,“怪不得,怪不得我说那么不禁折腾,怪不得,我艹他妈的!”
“你放心,他不是只和你做这档子事,那家伙犯的事够他喝一壶了,你不用担心他。”岂止是喝一壶,都直接去赎罪了。
一支烟燃完,朱建宾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手铐一阵叮当作响,“警官,能再给我一根烟吗?”
白夜没说话,冲着放在桌上的烟盒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拿。
朱建宾又重新拿了根烟,颤抖着手点燃了,“好烟。”他喃喃道,“你们当官的油水真大。”
其实朱建宾不知道的是,白夜没有烟瘾,一包烟,他能放一个多月。但白夜并不解释,无所谓地笑了笑,“所以你当时是通过谁联系上田富刚的?”
都交代到了这个地步了,朱建宾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极乐,梵文本意是幸福所在之处。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酒馆一样,当然,没钱的人自然是这样认为,因为如果你有条件能够豪掷千金,或者引得经理的喜爱,他们就会恭恭敬敬的把你带去贵宾室,安排年轻貌美的女孩陪着饮酒。给你带来至高的服务,满足你趋近于无理的要求。想玩什么乐子都能给你安排好。”
白夜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他却是极为轻蔑地笑了笑,“其实这个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你不用刻意强调,在我看来,你肯定不够格。还是不要拐弯抹角了,直说吧。”
唐显撇撇嘴,“他妈的白夜这话肯定是跟着雷珩学的吧?太他妈装逼了,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赵冬冬笑得捶桌子,“哈哈哈,还是你懂他,绝对是的。”
“咳——”谢景抬手掩唇假咳一声,“朱建宾口中的极乐按照他的这个说法,应该是酒馆什么的地方,肖哥你派人去查一下吧。”
肖江辉点点头,应道,“哦哦,行行行,我安排人去问。你看看你们两个,一天到晚不着调,还是人小景看眼色。”
唐显,“……”
赵冬冬,“……”
朱建宾也不介意白夜这么一番直接的揶揄,毕竟这确实是实话,“我说的话,都是道听途说的,那地方我也去过几次,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不过里面拉皮条的人倒是有那么点能耐,所以你要是问我是怎么接触到田富刚这个人的,我记不得了,因为那个皮条客我没有直接联系方式。当时可能是因为去的次数多了,那皮条客注意到我,就听了我的想法,给了我一个号码,让我自己联系。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联系了过去,但是没有接通。后来就是有人联系我了,说是可以帮我找一个女孩,谈条件什么的。因为期间问过我要求什么的,所以交流有点多。我其实不太信得过,但是那女的给我说她自己也是收钱办事,是她背后的人解决的,她给我说那人最近缺货。嗐,不就是吸毒嘛,行话大家都懂,说是可以见到人再给钱,我就想既然是这样不亏,就答应了。”
现在田富刚死了,估计那个当时和朱建宾联系的女人应该是关键人了,还有那个拉皮条的,应该也算知情人。
但白夜还注意到了一点细节,“你刚刚说了,有发照片给你,是什么时候发的?”
朱建宾摇摇头,“记不清了,我自己也怕,聊天记录都删了。”他皱了皱眉,“应该是七月二十多号吧?”
“你们是怎么交易的?”
“在我家厂区,他们带人过来的。”朱建宾笑了笑,那模糊的嗓音听起来颇为苦涩,“那小女孩当时都睡着了,就这么乖巧的躺在后座,看起来特别特别乖。”
众人又是一阵恶寒。
白夜抿了抿唇,“记得请人长什么样子吗?”
“看不清,戴着口罩的。”
“是现金还是划账?”
“现金,说是怕转账会被查交易记录。”
白夜冷冷勾了勾唇,“倒是考虑得周全。”
朱建宾咬着牙,“但是那家伙居然骗我,找个有病的给我?怪不得我说那丫头不禁折腾,这个狗日的死骗子,我没有想过杀人的,我没有想过杀那个女孩的,我那么喜欢她,我怎么可能会想着杀她呢?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的……”
“所以你父亲知道你这件事后,就让你顶替他,这样起码你可以少坐几年牢是不是?”
“我父亲就是个混账东西——”
“你父亲在那个库房拘禁受害人刘佳丽,然后让你去认罪,这样即使有一天潘娇娇这个事情被翻出来,也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而且家里面又给你打关系,比起强/奸致死,你肯定自己也觉得划算,所以才愿意顶罪?”
朱建宾看了看白夜,喃喃自语,“是,我不傻,那田富刚到时候不知道过后会不会缺钱了又找我,要是我进去了,反正他也联系不上我。我知道我犯的事比起我父亲的要重得多,到时候我指认了之后,就不会再,就不会……”
突然他顿住了——
朱建宾脸上表情急剧变化,他眼珠子暴突,像是要从眼眶里面跳脱出来一样,他涨红着一张脸,一下子抬手敲在桌子上,“你们诈我?”他表情就像是一出荒诞的戏剧,“你们这些狗日的,你们骗我?你们居然骗我?!你们不得好死!你们这些狗日的杂种!”
白夜心里一咯噔,他是哪里说错了?
手铐和铁椅一并哐哐作响,外间刑警见状不对,推开门冲了进去,两个人同时把脸红脖子粗的朱建宾强行按住,顿时审讯室混乱成一片。
朱建宾嚎叫着脏话,“狗娘养的畜生,你们居然敢骗我,你们不得好死,你们这些狗杂种!”
唐显先行一步快步走进去,“白夜,没事吧?”
谢景隔着玻璃看向暴怒的朱建宾,潜意识在飞速转动,白夜是哪里说得不对,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知道我犯的事比起我父亲的要重得多……
如果朱建宾犯的是买卖交易潘娇娇,并且导致其遇害,而为了逃脱这个罪名替他的父亲朱勇顶罪,那朱勇犯的罪就是拘禁强/奸。
——你父亲在那个库房拘禁受害人刘佳丽。
谢景心中警铃大作,他和白夜隔着单向玻璃隔空对上目光,他知道白夜在那面看着自己,他轻声说道,“拘禁!那个库房不是第一现场,刘佳丽被害的地方另有所在。”
既然不是第一现场,指认的时候却这样说,无疑是为了掩盖什么。谢景沉声说道,“队长,潘娇娇!”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就这样定案了,到时候谁又会想到那个库房其实是另一起案发地呢?
白夜眼眸一抬,眸光雪亮宛如刀锋,“老肖你带人重新搜查拘禁案的库房,天花板、四面墙、地板砖全扒了,里里外外掘地三尺!”
肖江辉在监听室应道,“好,我马上去。”
朱建宾拼命挣扎着,污言秽语像连珠炮一样的吐出来。
白夜站起身,折叠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走到朱建宾的面前,垂眸看着他,“不存在诈你一说,你犯罪是事实,那个女孩会跟着你一辈子的,你自己也明白。”他声音轻浅疏离,透着说不出的冷厉之色。
朱建宾大叫大骂的动作停了。
审讯室内外陷入安静,白夜疲惫地用两根手指用力撑自己的眉心,推门走了出去。
这个案子还不算完,朱建宾不知道当时交易的那个女的长什么样子,而田富刚也已经死了,所以依旧还有人没有落网。
以及田富刚这个人死得蹊跷,这些都隐藏在迷雾中,需要破解。
“待会儿要干什么记得让技术那边掐监控。啧——”白夜揉了揉太阳穴,“动作干净一点,用枕头垫着打应该可以。”
冷白灯光当头而下,把白夜身形勾勒得挺拔如剑,他紧抿着薄唇,没待众人反应过来,冷冷扫了谢景一眼,就走出了审讯室。
赵冬冬眯起了眼睛,“我没听错?”
唐显后步走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听错,相信你,你自己去解决吧。”
·
谢景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白夜的身影了。他神情有些僵硬,不太想得明白刚刚白夜看自己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他一转身,进了走廊尽头的男洗手间。
结果一抬头陡然撞上了正在洗手池边鞠水洗脸的白夜,刚刚踏进去的身子登时僵住了。
白夜从镜子里面看他一眼,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然后甩了甩手,神情倒是显得挺冷厉的。
“诶诶,白夜跑哪儿去了?现在你要去干嘛啊?”
肖江辉拿着手机联络人,“你没听见我们队长让我去复勘嘛,我现在要去安排,对了,去借几个警犬给我用用。”
“你自己借去,不是说好的管饭的嘛,怎么人都不见了?”唐显激情控诉!整个楼道都是他的声音。
外面人声模糊而热闹,谢景就这样站在白夜的身后,彼此僵持着,谁也不说话。
白夜正要转身,却只见谢景突然一下子把洗手间的门关上了。
白夜指了指门,开口说,“我要——”
他的话卡在喉咙,戛然而止。
——谢景走上前抱住了他。
白夜的手上还沾着水珠,就这么虚空张开着,他舔了舔嘴唇,“你发什么疯呢?”
谢景语气极其大方,“借你靠一下,你太累了。”
走廊上的攀谈声渐渐远去,失去了嘈杂的人声,整个洗手间安静得仿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每一秒都好像漫长得没有尽头。
白夜似乎想抬手揉揉他的头,却只听谢景淡淡说道,“你别碰我,你手有水。”
白夜,“……”
“好了。”谢景拍拍他的背,然后放开了他,转身去开门,紧接着他的手腕一紧,未干的水迹染了上去——他被白夜攥住了。
白夜的手明明还带着冰冷的水珠,但是握着的时候,掌心又温热得不行,贴在脉搏的地方混着水迹成功带出了一种黏腻又暖烘烘的感觉。
“谢景?”他语气听起来好像带着点妥协的意味,“你不觉得自己特别像个渣男吗?”
谢景被这话问得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想要挣脱,“我怎么就成——”
但是紧接着腰线传来了更不可忽视的力道——白夜掐着他的腰把他拽到了自己怀里。
“嗯?”白夜唇瓣贴在他的耳际,“撩了又不负责,你说你这还不够渣吗?”
空气仿佛在安静狭小的空间里缓缓凝固,只觉得彼此细微的呼吸清晰得刺耳。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拒绝三连。
“你没有?”白夜那只手仍然攥着他的腕骨没松开,上半身略微撤开了点距离,从上至下盯着他的眼睛,“你再说一遍你没有?”
谢景错开目光,短促地笑了一下,“这只是基于下属对领导的关心罢了。”
白夜俊美的面孔紧绷,唇角紧抿,他一字字从牙缝中轻轻迸出来,“你做的事已经超出这个范畴,足够让人误会了。”
谢景眉头皱了皱,微微摇了摇头,“队长,是你敏感了。这些事情,换成谁做其实都不会不自然。当然,如果是吴姐的话,可能还会显得有那么点怪。”
“我以为上次已经和您说得够清楚了。”他的声音冷漠疏离。
白夜站在原地,仿佛被迎面狠狠撞了一下似的。
谢景挣脱了他的手,“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估计明天案情会有新的进展了,杨哥说了,朱勇那边他会安排相关审讯的。”
“好。”白夜扬起下巴,神情无异,他的目光一寸一寸转过去,看着咫尺处谢景的脸颊,在头顶白炽灯光投下来的阴影中透着冷淡到有些坚硬的地步。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白夜调转视线,转身拉开了门,出了洗手间。
谢景磨了磨后槽牙,嘴唇紧抿,竭力按捺住胸腔抽搐,吸了口气,然后一巴掌拍在了洗手池的台上,“艹!”
白夜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先撩的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