镣铐 第8章 第八章

方振远瞧着这本习题，看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这本题还行，不算难。外加邵景云在旁边做的批注，方振远就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了。

邵景云做题感到有些无聊了，就坐在旁边陪着方振远看。在方振远翻书页的时候，邵景云注意到方振远的左手处有一道不明显但却有些长的伤疤。从手指的尾部延续到手腕处。看上去时间很久了，邵景云忍不住发问：“你手上的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方振远看了看那尘封已久的疤痕，他似乎没什么印象了。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就是小时候爱玩。不小心摔的。”

邵景云对此也没什么疑问，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玩闹而造成的伤疤怎么可能这么长?但方振远的语气却又让他不得不信。

邵景云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12:30了。和方振远已经在一起待了一上午，此刻他有点儿饿了。他回头问方振远：“出去吃饭吗？”

方振远正好也不想看数学了，于是就同意了邵景云的提议。

秋天的午后十分凉快。泛黄的树叶温柔的飘落在地上，画出一道风的痕迹。十月的秋意更加明显了，可枫叶是橙色的，给愈发冷的城市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外衣。邵景云看着身边的方振远，心中无限暖意。

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或许是一个人太久了，也或许是单独一个人早已成了习惯。他曾有一段时间觉得人人都是这样，可他忘记了，人是需要陪伴的。任何人活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的鼓励支持与陪伴。而前两者邵景云在小时候已经得到很多了，至于陪伴，这却是他很少有的。

而方振远的出现在恰恰弥补了邵景云的空缺，邵景云顿时有些感谢方振远来陪他了。

“去哪里?”邵景云率先发问。

“去哪里呢？让我想想…”方振远还在想着。

“要不——去吃火锅吧。”邵景云提议。

方振远：“好。”

他们来到了商贸城附近的一家餐馆里，方振远很久没来到这里了。上一次来还是在他因为考试成绩而心情不好的时候。与此同时，方振远突然想起上次他看到邵景云身边有一个粉色卫衣的女生，虽然看不清脸。但在气质上方振远是真心觉得那个女孩长得漂亮。可方振远和邵景云待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见那个女孩再次出现。

在方振远想的同时，邵景云已经找好了座位。此时正值饭点儿，餐厅里人很多也很嘈杂。邵景云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小还是餐厅里有点吵的缘故，他叫了两声方振远的名字，方振远才回头。

方振远来到座位上就坐，邵景云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邵景云先点了一些，而后又将菜单放在方振远面前。方振远要了几瓶啤酒就没再点其他的菜，因为他发现邵景云的口味和他出了奇的一致。可能对于火锅这种东西大家真的都意气相投。

正值国庆，虽然吃饭的人很多但他们俩点的是火锅，上菜也意外的快。两人边吃边聊。在上菜的时候，邵景云看着服务员端上来几瓶啤酒问方振远：“啤酒我能喝点吗？”

方振远：“当然可以。不过你还会喝酒吗？这个我倒是没想到。”

邵景云：“其实不会。但最近经常失眠，趁着这个机会我想好好睡个觉。”

方振远为邵景云拉开了易拉罐，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可邵景云竟觉得这声响是响在他心里的。

方振远将易拉罐递给邵景云并率先提出话题，他问邵景云：“你平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吗？”

邵景云喝了一口说：“嗯，一个人在家。很久了。”

邵景云淡定自若的说出这句话，好像只是一件小事。方振远忽然很想看到邵景云的表情，可火锅散发出的雾气使邵景云的脸变得模糊，方振远看不清。

方振远仿佛自言自语：“难怪呢。”

邵景云略感疑惑：“难怪什么？”

方振远：“你不太爱说话。”

邵景云没否认。“自己一个人待着，话当然就少了。 ”

方振远望着邵景云的眼睛说：“无聊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随时有时间，随时可以陪聊。当然，如果你能再给我讲几道数学题就好了。”

邵景云乐了：“这段时间我给你讲了多少道数学题了你知道吗？”

“不好意思呢！我并不记得。”方振远说这话时略有玩味的意思。

邵景云笑着对方振远说：“那你可得而给我记住了！”邵景云略有停顿，而后接着说：“大大小小的题，林林总总加起来大约有超过数百道。”

当方振远听到邵景云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有些惊讶。‘数百道?’才半个月的时间，他平常问邵景云那么次吗？

方振远略有迟疑：“这真的吗？”

邵景云：“当然，并且我现在真的特别期待十一月的一模考。”

方振远立刻反驳回去：“别了，考试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着急的。”

邵景云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喝着啤酒，“为什么？考试不好吗？考试即可以检验你的学习成果还可以激励你更加努力的学习。”

邵景云笑了。

方振远：“算了吧！那对于你来说那然算激励了，对我的话很有可能就是打击了。”

邵景云：“要说打击的话——可不是只对你一个人的，还有我。”

方振远：“我的成绩为什么对你有打击啊?”

邵景云：“教了你那么长时间，我可不想一点成效都没有。来场考试让我来点儿成就感，看看我的教学成果怎么样。”

方振远：“要是我让你失望了怎么办?”

邵景云似是十分笃定的说：“你不会的。”

方振远：“为什么？”

邵景云：“因为老天爷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付出努力的人。”

方振远听到邵景云说出这番话不免心中动容。他想，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也是为了不让父亲和邵景云失望，他都会拼命学的。

两人的这顿饭吃了挺久的，等到他们出餐厅的时候邵景云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正值佳节，街上处处都可见到国旗的影子。我们生在国旗下，长在和平年代中。正是值得我们拼命的时候。方振远和邵景云走在街上，此时天色还很亮，两人随意的走着。

走了不知多久，他们没说什么话。这段时间他们太累了，他们需要短暂的放松，趁着太阳落山他们走进了一条巷子里。此时天边已经泛红，太阳隐于西边的夜色之中。巷子里很窄，只能看到方寸之间的天地。

邵景云问方振远：“还回去学习吗？”

方振远会道：“不了，吃的有些多。再走一会儿。”

方振远走路的速度颇有放慢的痕迹，邵景云也跟着减缓速度。方振远往角落里撇了一眼，他好像看见路赫与王巧走在了一起，但此时天已经有些黑了。他有些看不清就没敢确定，想着或许是他看错了。

他们又走了一会。突然，方振远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转过头对邵景云说：“快走！”说完就拽着邵景云往巷口处跑。

邵景云不明所以也跟着方振远在一起跑，他问方振远：“怎么了？好端端的你跑什么？你遇见狗了？”

方振远拽着邵景云跑出小巷才气喘吁吁地回答邵景云的问题：“不是。是我看见咱老刘了。”

“真的吗？”邵景云发问。

“嗯。”方振远信心满满的说。

听到方振远的回答后邵景云又拉着方振远跑了起来，他带着方振远朝着人多的街道跑。这次换成方振远不明所以了。

等到进了人群之中邵景云才停下来，“我跑就算了，你跑什么？”方振远略感奇怪的问。

邵景云：“怕被老刘发现。”

方振远：“？”

邵景云：“老刘要是看到咱们俩出来玩指不定就会说，你不好好学习还要带着我。”

方振远：“你关心我啊?”

邵景云：“我没关心你，如果老刘看到我。我也免不了被说一顿。”

方振远稍停片刻，等到他的呼吸调整过来后才对邵景云说：“诶，邵景云。你知不知道我是骗你的。”

邵景云：“你骗我什么了?”

方振远：“我其实没看见老刘。”

邵景云：“你说什么！”

这句话邵景云的声调略大了些，震的方振远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不是，我就骗你一下还不至于生气吧。”

“我没生气啊，我只是——”邵景云还没说完就已经转身跑了。

方振远也跟着邵景云跑，他们跑到了邵景云家的小区外面。邵景云好似胜利似的对方振

远说：“累吗？”

“累啊，干嘛突然就跑?”方振远有些气喘。

“累就对了，谁让你骗我的。”

方振远乐了，“你这人，有点儿记仇啊。”

此刻天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邵景云带着方振远回到了他家里。和方振远玩了一个下午邵景云竟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他问方振远：“有些晚了，回家吗？”

方振远回答道：“回去的，在晚一些我爸就要给我打电话了。”

邵景云没再说什么，他帮着方振远收拾了一下书并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在收拾书的时候方振远不知怎么突然冒出来一句：“诶，邵景云。”

“怎么了？”邵景云不解的看着他。

“你刚才笑了，笑得很开心。”

“人不是都会笑得吗，这是人类的一项基本能力。”

“可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

邵景云的笑容确实少，可他并不想让方振远觉得他不一样，所以他回答说：“你认识我的时间太短了，惊讶也很正常。”

方振远收拾好之后邵景云准备将他送到小区门口，在路上方振远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邵景云，在我选座位想和你坐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对我说话有一点敌意啊?”

“我没有，那是你的错觉。”邵景云立即就否定了他的说法。

方振远凑近邵景云，以一种询问的语气：“真的？”

“没想到而已。”邵景云说。

“没想到什么？”

“会有人和我坐在一起。”

方振远皱了下眉头：“为什么这么想?”

“我一个人习惯了。”

“那有我在你是不是开心多了？”方振远自夸道。

“才没有。”

方振远听到这个回答也不气，“我就当你骗我。”

“很晚了，你该回家了。”邵景云推方振远的后背。

伴着昏黄的路灯俩人在路口等出租车，趁着车还没来方振远低声略靠近邵景云耳边说：“鬼～来～了～。”

邵景云没好气的回了句：“滚。”

方振远装作委屈的说：“你竟然骂我，咱俩还能不能做好同桌了。”

邵景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欠骂。”

“我可没有！”方振远略有不服气。

远处有一辆出租车出现在邵景云眼前，邵景云挥手拦了下来，带着笑意说：“快回家吧你。”

“哦。”方振远坐上车对邵景云挥了挥手。

邵景云同样挥手示意。

出租车开走了。邵景云依旧站在路口，直到方振远乘坐的那辆出租车消失在他眼前他也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