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药 第3章 球场偶遇

“哎，我说苏沐，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儿，刚球场上我跟你喊了半天传球，你就跟神游天外似的，理都不理我，害我们输了好大一截。”

“就是啊，苏哥，看你状态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景川七中的篮球场上，一群人站在操场中央叽叽喳喳地吐槽着。

坐在椅子上的苏沐不为所动，懒懒地将手中篮球一扔，一直待到它“嘭”的一声从篮筐中稳稳落下，才慢慢悠悠站起来。

“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天确实有点不在状态了，你们先打着，我出去转转，改天请你们吃饭。”他一边说着，一手拿起长椅上的水瓶子猛灌了一口，然后兴致缺缺地冲着后面挥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意思。

苏沐今天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对，他今晚上有点不想打球，一站在球场上就会想到梦里高鹤站在银杏树下看着自己的场景。

于是眼睛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忍不住地一个劲儿往那个方向瞅，硬是想从那一团黑暗中找出高鹤的身影，甚至是梦里那令人心颤的目光。

但是无论苏沐看几次，那个地方始终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为他驻足的身影。

该死，心里有些忍不住地失落是怎么回事？

苏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企图将自己脑子里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

好在刚才打球时买的水还没喝完，苏沐打算喝一口让自己冷静冷静。

谁知瓶盖才刚刚拧开，就感觉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旁边的小路上突然冒了出来，将他刚刚拧开的半瓶水撞得个七零八落，然后在自己身上浇了个十成十。

苏沐有点儿夜盲症，刚才球场里面全是灯光还好，这会儿出来了外面灯影昏暗，再被树荫一遮盖就完全看不清了，因此被这情形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对面人条几乎像是条件反射地开始道歉。

“没事儿。”苏沐一边抖搂着身上的水，一边无所谓地摆摆手。

“擦擦。”对面人将一包纸巾递到苏沐面前。

“谢谢啊！”苏沐正准备接过，一抬头看清对方的脸却吓了一跳。

不是，高鹤这小子怎么真在这？

苏沐也不知是怎么的，看见高鹤就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儿，这会儿更是连手上接过纸巾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不敢对上他的眼，于是赶紧将目光移到纸巾上，假装专注地将纸巾接过来，胡乱在自己腰上被水打湿的衣服来回地擦，就连那纸巾被水浸湿揉破了也没有察觉，弄得自己的黑T上全是纸屑。

“你别这么擦，待会你衣服上全是纸屑。”高鹤一边说，一边将他衣服上的纸屑掸了个干净，然后才拿出一张干净的纸来，将它铺平了拿手按着附在衣服表面上吸水。

苏沐只觉得自己脑子乱得很，连对面人要做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只宽大的手掌覆在了自己的腰侧，像个火炉似的，惹得他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低头一看，只见高鹤的手正正好好按在自己腰上，那手指白皙修长，明晃晃地放在自己因打球而略微沾染了些灰尘的黑T上，看得人几乎是有些心惊肉跳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来吧！”条件反射似的，苏沐一边说着，一边一下子蹦了三尺远。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随着自己这个动作，对面高鹤原本平静无波的脸色略微阴沉了些。

“那个，你别误会啊！我只是害怕你弄脏手。”苏沐尴尬地笑笑，然后欲盖弥彰地解释道。

高鹤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了这话，不置可否，只依旧将自己手上剩下的纸巾递了过来，“那你自己擦擦吧，最近晚上还是有些冷，湿着衣服回去容易感冒。”

苏沐尬笑着接过，“谢谢你啊，高鹤同学。”

一不小心就将高鹤的名字脱口而出。

“你认识我？”

“我……”不知为什么，听到他问这话，苏沐第一反应是那本厚厚的画册。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是新生代表嘛，早上才刚听了你的演讲的，怎么会不认识呢，哈哈。”苏沐一边说一边觉得尴尬。

高鹤却是就这么站着，静静看着他，淡淡地“嗯”了一句。

他没看出什么来吧，苏沐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他看不清对方的心思，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早上演讲得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吧，咱们学校好多同学都夸你呢！”

“你觉得怎么样？”

“啊？”苏沐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事！”

“我吗？”苏沐只是有些诧异他突然问出的这句话，但其实他就站在距离高鹤不到一米的地方，他听得很清楚，甚至借着灯光将他眼中一散而逝的期待都捕捉到了？

于是不自觉地便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你讲得很好啊，大方得体、文采斐然，要是让我来，我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这些话来。”

天知道，苏沐搜遍了自己那榆木脑瓜子才想出了这两个词来。

好在效果不错！

听见这话，高鹤原本低垂的眸子抬了起来，正正好对上苏沐认真的目光。

“真的，你相信我，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

苏沐看着他，他没有说话，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无甚变化，苏沐却总觉得这人就像是饿了很久的小狼崽突然被喂饱了似的，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子满足来。就连他那原本深不见底的眸子，在这路灯光影的映衬下，也亮得像是盛满了满天星辰。

苏沐突然就想到了那本画册上的一句话，【苏沐，你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

看见？怎么才算看见？在学校里不是天天都能看见吗？

苏沐还记得自己当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的第一反应，那时候他完全想不明白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对面的高鹤，苏沐好像是明白了！

高鹤，这个一米八七的高冷大学霸，全景川七中少女的梦想男友，好像需要自己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学渣来认可？

这是什么操作？这事儿说出去谁会信啊？

苏沐脑瓜子嗡嗡的，只觉得这事儿不亚于林黛玉倒拔垂杨柳，鲁智深三打白骨精，唐三藏风雪上梁山，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但是自己都能重生了，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边确认着这个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实，一边寻思着从长计议。

于是赶紧开口，“那个……，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哦，回见。”话还没说完，就脚底打滑就准备溜了。

“等一下！”

苏沐假装没听到，脚下步子不停。也没叫名字，谁知道他在叫谁？

“苏沐，你等一下。”

苏沐于是只得站定，缓缓转过身来，“高同学，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高鹤不接话，只迈着修长的步子三两步走上前来，将不知从哪儿变出的校服递了上来，“你把这个拿着，晚上冷。”

见苏沐不动，便一把拉起他的手，不容拒绝地将校服塞进了苏沐的手里。

苏沐本来是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的，这下子彻底蒙了，五感像是被放大了无限倍似的，仅一个宽大的手掌和微凉的指尖就惹得他几乎是心颤了。

更别提那近在咫尺的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

该死，一定是受了那份笔记的影响，不然他怎么会觉得高鹤这么帅？

“嘘～”一声突兀的口哨声在苏沐背后响起。

苏沐听得此声，条件反射似的抽回了自己的手，那校服因为没拿稳而掉在了地上，漾起了好一阵微风。

高鹤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沉默着蹲下身，把衣服捡了起来。

一群人走近，李子昂抱着篮球走在最前面，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明显刚才吹口哨的就是他。

“苏哥，高鹤，我说你俩这是干什么呢？”却是孙致远率先开了口。

又是这小子，哪儿都有他，苏沐今天本来就不舒坦，听见他这么说，心里更是来气。正欲开口呛他一呛，却被高鹤抢了先。

“苏同学的校服掉了，我还给他。”话是回答了孙致远，眼睛却没离开苏沐半分。

仔细看他的表情其实跟刚才没有多大的差别，苏沐却总觉得，这人眼里全是冷意。

没好气地一把抓过校服，转身朝着孙致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嗯！”

而后便像是再也看不见有这么一个人似的，转而一把将手搭上李子昂的肩膀，旁若无人地问他，“子昂，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打完？刚才不还说要多打一会儿吗？”

“没有啊！我们刚才不是说打一会儿就不打了吗？”

苏沐没听到过这话，但是他用大拇指也能想到，这群人就是专门提前从球场里面出来看热闹的，不然哪能舍得就打这么一会儿。

苏沐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显露出半分，只哈哈笑道：“那个，既然大家不打了，就早点回家吧，我骑车，就先走了。”

正说着，一边拍了拍李子昂肩膀，一边冲着高鹤挥挥手，一眨眼的工夫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因此，他自然也没有看见，随着他的身影远去，高鹤逐渐阴冷下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