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上文,自打宁母没接回媳妇,燕宁经过两天的心理斗争,决定去趟朱家。从走出房门的那一刻,燕宁已不似往日那般谦恭敦厚的样子,原本的那颗赤诚之心在沙场上受了伤,而回家后并没有被治愈,就像自己那只无法治愈的左脚一样!
这只残废的左脚再也无法踩着马镫上马,于是只见燕宁右手发力按向马鞍,瞬间便翻身上马,燕宁挥鞭策马离去的动静惊动了宁母,见儿子突然不辞而别,宁母很是惊讶!但也为儿子突然的振作起来感到些许开心,想着儿子可能是想通了,去朱家接媳妇去了。
确实燕宁策马奔向了朱家,可自尊心见长的燕宁又如何能弯的下腰!果不其然,燕宁来到朱府门前,正好被朱府的管家撞见,管家连忙笑脸相迎道:“哟!姑爷来了!”
“好高的门第!连一个下人都敢笑话我!”燕宁狠像毕露,目光狠视了管家一眼!朱府管家的笑脸相迎兴许是真心欢迎这个姑爷的到来,可当下敏感多疑的燕宁却认定朱府管家在笑话自己,想看自己卑躬屈膝低头的样子!
这个管家听到燕宁讲出这话时,又见这个姑爷今天神色不对,于是慌忙收起笑脸辩解道:“姑……姑爷这话从何说起啊?小的绝无此意啊!”
可燕宁哪里听这位管家解释,只见燕宁于马背上发力,一跃而上,瞬间登上朱家府门的顶檐,以这般高姿态府视院内,直视客堂里的一众人等。
客堂里妻子朱氏,以及朱氏的母亲都在,她们突然见燕宁出现在自家府门之上,顿时被吓的一跳!显然朱家这个姑爷今天很是反常,完全出乎了朱家的意料!
朱家人心想,这个反常的姑爷今天来,连咱家的门槛都不跨,他是来屈身赔礼的吗?当然不是,未及朱家人反应过来,只见燕宁以七分哀伤三分冷漠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妻子。
“你我夫妻一场,不算情投意合,谢你为我李家添一子嗣!我若休你,是为不义!”燕宁言语略显激动颤抖,但态度坚决道,“这是和离书,缘尽于此!忘你珍重!”
燕宁说罢便抛下和离书,起身坠落于马背,并迅速掉转马头,策马直奔城北右戌营而去,空留妻子朱氏在娘家哭闹,娘家人一时气愤,皆痛骂这个姑爷不是个东西!
就在燕宁刚出城的时候,撞见了回城的杨彦笛和杨夫人,看着心中的白月光,燕宁自顾身残,自卑无限,于是目光回避,想着就此路过。
“燕宁师兄!”彦笛主动叫住了黯然伤神的燕宁,而燕宁闻声虽止住了马,却背对着杨彦笛和杨夫人,且未作回应。
“昨天我和燕芸姐在一块儿,”彦笛语气温柔且迟疑道,“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你说!”燕宁虽语气平静,但内心却有复杂的活动。
“我先前送你的玉雕小剑,你若细心把玩,当发现那块玉有一点小小的瑕疵,但是瑕不掩瑜呀!你不要只关注那一点嘛!那不影响它是一块美玉!”彦笛温柔且耐心的劝导道。
作为母亲的杨夫人听到女儿赠送礼物给有妇之夫时,忍不住要拉拽女儿的衣袖,毕竟女儿是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要有所避讳嘛!
“多谢相告!告辞了!”燕宁说罢便策马离去,心中感动莫名,有股想哭的冲动,深深的留恋那片温柔的白月光,可那也是求而不得的烦恼!
……
再说回朱家,其实燕宁只要踏进朱家的门槛,略微的低一下头,朱家也未必会为难他,只是当下的燕宁过于敏感,以及自尊心作祟,就是无法低头!
事已至此,朱家内部年轻的同辈多支持和离,因为觉得这个姑爷残废无用了,还不知道放低身段!觉得这个姑爷没有自知之明,认为这个残废状态的姑爷只会耽误朱家的女儿。
也有朱家人出于名节方面的考虑,毕竟女儿已经生有一子,况且这个女婿也并无什么大的过错,若是接受了和离,旁人难免会觉得是女方嫌弃丈夫残疾,这有损于女方的名声,不利于继续出嫁。
当然,朱家的长辈们虽然嘴上没说,但也考虑着和李家的关系,毕竟李家是当朝权贵,借着儿女婚姻,实现家族利益捆绑也是有利于朱家的。
恢复理智的朱家人,很快就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推测燕宁此番出格的行为纯属个人行为,李家人很有可能并不知情,若真要和离,需要考虑整个李家的态度。
于是当天燕宁的丈母娘朱夫人上了李家的门,不过不是找宁母这个做婆婆的,而是直接找上了李夫人,李夫人当然是热情招待。
“有劳朱夫人亲自来我府上,我这就让人请燕宁的娘来!”
李夫人正欲使唤仆从,却被朱夫人拉住:“先别请她过来,我是特意找您说说话的。”
“好好!”李夫人叹气道:“我那侄儿受了伤,心里不好过!这阵子是心情不好,若惹了你们生气,你们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才是,等这阵子过去了就好了!”
只见朱夫人拿出和离书递与李夫人,并不卑不亢的说道:“这是你那侄儿今个踩在我们家门头上抛下的和离书,这是不想再进我们家门槛了!当初是李侯爷亲自上门说的亲事,我们朱家也是看在你们李家大房的面子上才同意的这门婚事,现在他俩缘分走到了尽头,需要两家人一起做个见证。”
李夫人见到这份和离书时大为震惊,又听朱夫人这么一讲,于是慌忙赔笑说和道:“这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这是我那侄儿冲动行事!我们都不知道!您千万别当真!”
“我念李夫人您是讲理的,特来与你说说这个理!即便和离了,也不能说是我们家女儿嫌弃自己丈夫脚残了!我们朱家是绝对不会支持女儿有这种想法的!”朱夫人语气刚中有柔,言辞进中有退。
“这事是我那侄儿的不是,他脚残之后整个人变得敏感多疑了,定是他误会你们了,所以才会有如此过激的举动!你们可千万别认真!给他点调整情绪的时间!”李夫人极力的劝和道,“我们都是女人,哪有孩子不要娘的,哪有母亲想抛弃自个孩子的!”
“我们也是看在孩子还小的份子上,总有些于心不忍!”朱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我话也说的很明白了,就请李夫人转达给亲家母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好好好!这事,我们李家这边,我来协调!”李夫人赔笑相送道,“他伯父给他说的亲事,他说离就离,不也打了他伯父的脸!”
顾及到燕宁当下的情绪状态,是不可能低头赔礼认错的,所以第二天,在李夫人和宁母的搀扶下,老太太亲自登门来接自己的孙媳,朱家人当然不会怠慢。
让李家老太太亲自屈身上门,这远远超出了朱家的预期,也是给足了朱家的面子和台阶,原本朱家还想拿出点架子来摆摆谱,可见到老太太,谁还不笑脸相迎。
就这样燕宁的妻子朱氏被奶奶给接了回去,因此这婚并未离成,他们依旧是夫妻,可多少夫妻离心离德,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个空壳而已!
再说回到右戌营的燕宁,他再也不想回家,因为那是一个让自己感到窒息的地方,曾经的燕宁伤在了沙场,却死在了家里。
如今右戌营里的这个燕宁,他在没日没夜的疯狂训练自己,因为他要克服左脚残缺的缺陷,将自己的招式套路从新调整,并力求达到融会贯通!
相比于先前的武功套路,当下的燕宁更注重防守和出招的狠绝,因为身体有缺陷,所以不得不防,而狠绝的进攻也是最好的防守。
在与士卒套招陪练时,若觉得有人是在故意谦让自己左脚的缺陷时,燕宁便会心生恼火,出招更是无忌,因此多有刺伤士卒的情形发生。
不知道燕宁是性格上变狠了,还是潜意识里不容许别人质疑自己残废无能,想通过伤人的行为证明自己仍旧不容小觑。
这一切的变化都被燕仪看在了眼里,燕仪甚至有点怕这个堂哥,因此也不敢随意开玩笑了!
燕宁变得更加自我,因此注意力也都放在了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心思教燕仪一招半式,燕仪也没有主动求教于这个堂哥,因为这个堂哥已经丧失了亲和力。
兄弟之间好像没有之前那么融洽了,燕仪对此表示非常理解,相信燕宁终能走出心中的阴霾,可是燕仪还察觉不到燕宁心中的那抹白月光,那也是自己胸口的朱砂痣!
夜深人静的时候,燕宁辗转反侧,满脑子想的全是杨彦笛,可那是燕仪的婚配对象!夜里想着自己兄弟的女人,那么白天又怎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兄弟?这也是燕宁对燕仪心生疏远的原因!
内心受伤的人,往往敏感脆弱,因而会用坚壳利刺保护自己,可这只是缺爱后的表现!爱才是良药!而对这味药的需求是本能的驱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4章 瑕不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