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其见蒋芳华微微颔首,激动得都要跳了起来。刚才,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摇头。
“走,我们进寺院。”
萧知其说话间站了起来,拉着蒋芳华的手就走。
蒋芳华有些不解,跟在萧知其身后一头雾水。
“为什么要进去。”
“我啊,得在菩萨跟前许愿,若是今日的话应了,定来重塑金身。”
蒋芳华在后面抿着嘴直笑。
“心诚则灵,那里面那么多人,还是不要去了。”她立在那里,看着萧知其说道。
萧知其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与方慕晨是正头夫妻,不好与蒋芳华太过亲密。
“你说的对,”他转过身说道,“而且在外面,我不好与你太过亲密,对你名声不好。”
说到这里,萧知其往前一步,凑到她耳边。
“不过,我日后往蒋家,可是要见到你的。”
蒋芳华眯起眼睛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山上略坐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就往山下走去。一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却时不时地相互看一眼,这情形落在跟在他们身后的白秀眼里,刺眼得要命。
萧知其本想与蒋芳华一同去蒋家,只是一进城就遇见王府小吏,只说汴梁有信。他知道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只得与蒋芳华告别。
蒋芳华进了家门,就直奔上房,蒋夫人正在屋里看账本子,见她来了,就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娘亲,”小姑娘声音软软的,“我今日见了安王。”
许氏见蒋芳华面上一片绯红,就知道她的想法了。
“你想好了?”她问道,“安王与王妃虽是合谋,但是他若是成事,日后必定有无数女人,你能忍?”
“安王跟我说,他日后只有我一个人。”
许氏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男人的话,信一半就好。你若是全信了,总会有哭的时候。”
蒋芳华抱着许氏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说:“爹爹不也只有娘亲一个吗?”
许氏无奈地点点她的鼻子。小姑娘皮肤白嫩,仿若凝脂,真真的好样貌。
“你父亲身边可以没有御史盯着。”
“这……”蒋芳华一时语塞。
许氏拍拍她的手,双眸盯着她看了半晌,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你的婚事,我与你父亲背地里也商议过。安王其实是一个好的选择。你虽然被我与你父亲养得娇憨,但是娘亲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姑娘。”
许氏说得郑重,蒋芳华直起脊背,认真地听着。
“这亲事,最好是要两情相悦。可是日久天长的,这情肯定慢慢地就淡了。你若是仍旧着眼于这个字,吃亏的是你自己。”
“我明白了。”蒋芳华果真是个聪明姑娘,一点就透。
许氏见她有些垂头丧气,好像宽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这年轻的小儿女于欢爱上,一开始都兴冲冲的。越是这样,越应该受些打击,让神智清明一些。
萧知其回到安王府,见是任济的来信。他挥退众人,在书房小心翼翼地打开,越看越凝重。
这些日子,汴梁发生了不少事情。
八月,西夏王兀松带人往汴梁城,与皇帝商议互市之事。随行的除了大王子,还有一位藩僧。二皇子负责接洽西夏王,不知怎地,倒是与那藩僧投了缘,二人相谈甚欢。而且那藩僧经常初入二皇子府,任济在一边瞧着,两个人像是在密谋些什么。
与此同时,周昌又参了太子一本,说他门下的人仗着自己的身份,抢了人家铺子。皇帝虽然扣下了奏疏,却把太子叫过去好好教育了一番。这已经是皇帝第三次找太子密谈了。超朝臣们私下议论纷纷,想来,都不太看好太子。
而借着这个机会,二皇子的母亲华贵妃又跟皇帝吹枕头风,说太子虽然有几个女儿却膝下无子,这次选秀,她看了好几个聪明伶俐又好生养的,不妨送到东宫。
太子与太子妃成亲数年,膝下确实只有三个公主。但是太子自诩正统,等闲不让自己的儿子从良娣或者其他人的肚子里出来。
这次见了华贵妃送来的人,太子与太子妃都很生气,虽是天家,但是华贵妃不过是太子庶母,外面的人家断没有姨娘插手嫡子事情的。而且那些人太子也查过,跟华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所以太子虽然收了这些人,却把她们关在一处偏殿,一次都没有去过。
皇帝见儿子不领情,又兼之知道他与教坊司琴师赵枫之事,越发不喜,借故当众斥责太子。父子关系,越发疏远。
萧知其看罢信件,伸手敲了敲书案,看来今年过年,务必要回汴梁一趟才行。本来他想着避避风头,如今看来,势必要在父皇跟前露个脸了。
方慕晨此时正在内室整理东西,任济借着方家的名义,给她送了不少汴梁的东西,都是她喜欢的。她正高兴着,就听双兰说萧知其请她过去。
方慕晨把东西收好,这才缓步往书房走去。想来应该是汴梁有一些消息传来。
“你先看看。”
方慕晨一进门,萧知其就把任济的信递给方慕晨。
“王爷作何打算?”
方慕晨看过信,坐到了窗前的椅子上。她往窗外打量了一下,转头看向萧知其。
“你的打算是……”
“我本来想着韬光养蓄,这个年,就不要回汴梁了。既然我的哥哥们这么出色,我现在觉得应该回去让父皇看看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萧知其的话说得阴阳怪气,惹得方慕晨看了他好几眼。
“如果要回去,现在就得操持起来了。凉州虽然偏僻,但是物产也算丰富,若是回去,定要准备不少东西。各家亲戚都要走礼,这时间,略微有些紧。”
“一切有劳方姑娘了。”
萧知其起身,对着方慕晨就是一礼。
“倒也不值什么,”方慕晨笑了起来,“我也盼着王爷早日成事,我也好与任济双宿双飞。”
萧知其之前不理解方慕晨,自从他与蒋芳华情意相通之后,倒是能知道她的焦急。
“蒋家今年也是要回汴梁的,”方慕晨忽然说道,“蒋将军要回去述职。”
萧知其闻言大喜,看来他能跟蒋芳华一路了。
那日之后,安王府就忙了起来。先是安王往汴梁送了封信,直言他孤身在外,格外思念父皇,本想坚守凉州府,可是思亲难耐,还是要回去见父皇一面。
皇帝本就已经厌烦了几个儿子间的明争暗斗,见萧知其一封信满是孺慕之情,深觉得还是这个儿子贴心。
之后,萧知其就安排回汴梁的人手,做了好几种打算。即便这样,他也经常偷着往蒋家跑。蒋芳华自是开心,只是蒋将军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到了十一月,汴梁城越发暗涌不断。二皇子萧知桓日日往外面跑,经常晚上才回来。任济觉得不对劲,暗中派人盯着他。哪知道这一盯,还真盯出事来了。
原来,萧知桓日日往四夷馆跑,与那藩僧一聊就是一天。回来之后,还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晚上。
任济听了回报,想了想,就与萧知其去了封信,只问这个藩僧是什么来头。
萧知其接到信的那一日,蒋芳华正在安王府玩。萧知其见她久居凉州,就随口问了一句。
“穆索这个人你可听说过?”
蒋芳华歪着头想了一下,说:“可是西夏的那个藩僧?”
“是的。妞妞可知道他的来头?”萧知其一脸惊喜,自己还真问对人了。
“他之前在凉州还挺出名的,”蒋芳华说道,“当初他先来的凉州,自称在天竺得道,精通佛法,是位得道的高僧。不过他与莲花寺住持辩经,输得惨烈。后来他经常出入凉州富商家里,再后来,就被赶出了凉州城。”
“妞妞可知道穆索为何被赶出去?”萧知其又问道。
蒋芳华闻言笑了起来,她一拍手,说:“其哥哥可真是问对人了。当时母亲正与知府夫人闲聊,她借口有事,把我跟陈姑娘打发出去了。其实哪里有事,不过就是说的话不想让我们听罢了。我与陈姑娘躲在窗户下,听得真真切切。原来那穆索出入后宅,做些镇魇的勾当。”
萧知其忽然就想到任济说萧知桓在书房一待就是半夜,还写写画画,偶尔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他这个二哥,不会是想做太子想昏了头,做起镇魇的事情来了!
“那穆索逃到西夏,也不知道怎地就入了西夏王的眼,居然成了国师。看来这西夏王脑子也不灵光。”
蒋芳华继续说道。
“多谢妞妞,”萧知其摸摸蒋芳华的头发,“这天气越发冷了,你平日在家有没有无聊?”
蒋芳华摇摇头。
“蒋家年末要回汴梁,母亲看人收拾东西,也分派给我不少活计,日日睁眼就有下人过来回报。这一天天的,比平日还要累上几分。”
“想不到妞妞居然还会管家,”萧知其说着轻点了她的鼻子一下,“日后,我的私房可都要归你管了。”
蒋芳华闻言柳眉倒竖,瞪了他一眼。
“私房?不可能有的。”
“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太可怕了。”
萧知其故作惊恐状,逗得蒋芳华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