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 第32章 第 32 章

酒足饭饱，安幻喝的有点醉，在那边靠着安蓝说怪话，梁惕则安静地一只手撑着头，垂着眼，脸上保持着迷蒙的微笑。

高清越小心翼翼地凑近梁筝：“我们……要不要叫人把他们送回去啊？”

“不用，旁边的是安幻的妹妹，她每次都负责把他拉回去。”梁筝微微笑道，眼神却又瞟向了安静的梁惕。

“那那个梁总监呢？”高清越问。

梁惕好像听到了自己，缓缓把眼神移向他俩，对上了梁筝的视线，他眯了眯眼，感觉眼前的是幻象。

“安蓝，”梁筝转头问，“梁惕现在住哪儿？帮他叫个车吧。”

“跟我们住的很近，我们顺路就行。”安蓝哭笑不得地扶着安幻，回答道。

“结账了吗？我去结账。”高清越站了起来，走向庭遥。

“梁筝，梁惕哥他，很想你的。”看高清越离开了，安蓝才低声说道。

梁筝愣了一下，低下头，笑了一下：“不用跟我说这些。”

“你不知道，他为了你，把……”安蓝为梁惕鸣不平中，高清越突然回来了，笑吟吟地还跟着个庭遥。

“筝筝，高公子太客气了，你俩真是绝配！”庭遥见钱眼开的性格，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也没在意一旁的梁惕。

高清越哈哈大笑起来，搂过梁筝：“是吧，筝筝，庭哥人还真好。”

“诶？”庭遥突然问道，“高公子是哪一年的？多大了？”

“噢，我96年6月，”高清越很大方地说，“过几天生日。”

“呀，和我们梁惕同年啊……”庭遥念叨道。

“还比梁惕大……”安幻咯咯笑了几声，又闭上了眼。

梁惕淡淡地看向他们俩，表情复杂。

“哎呀别聊了，明天你们不用上班吗？”梁筝连忙催道。

“那梁筝，我们走了，车到了，”安蓝提醒道，很熟练地架起安幻，“梁惕哥，走了！”

梁惕缓缓站起身，看了梁筝一眼，没对上眼神，又垂下眼，跟着安蓝他们走。

“走吧亲爱的。”高清越搂过梁筝，梁筝看到梁惕离开后，再也忍不住情绪，她满脸阴郁地跟着高清越走了出去。

高清越没注意到身边安安静静的梁筝有情绪变化，他撑起伞，细微的雨点轻轻落在伞上。

“不用打伞了。”梁筝说，余光却又看见了旁边雨篷下的人，她的心一颤。

“哎呀，再小的雨也得打。”高清越关切地看了一眼梁筝，把她搂紧。

“那个……清越，”眼看着快走到车，梁筝有点心乱，突然抬头说，“我有些事情，想回去跟庭哥聊聊。”

“嗯？庭哥？”高清越挠挠头，又点点头转过身，“好啊，我陪你。”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刚刚跟他们吃饭，没顾得上庭哥，我单独跟他叙叙旧。”梁筝很勉强地编着理由，极力自然地讲道。

高清越很顺畅地点点头，庭哥一个有妇之夫，能有什么威胁，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高清越开玩笑道：“不许近于一臂距离说话。”

梁筝也笑着用手臂碰了碰高清越的手臂：“你说的是这样吗？”

“我说的是长度不是宽度，”高清越故作生气地拳头揉了揉梁筝的头，随后又捏了捏她的脸，“好啦，伞拿去，那我先回家，到家给我打电话。”

“嗯，”梁筝眼中情绪复杂，虽是笑着，却隐藏了些内疚，她转身扶住高清越的肩膀，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吻，然后接过伞推了他一把，“去吧。”

高清越浮夸地演绎着陶醉的感觉，歪歪扭扭走了几步，然后大笑着冲梁筝招了招手，转身跑向车里。

这一切都被梁惕收入眼底，梁惕把口中的烟雾叹了出去，默默地看着转身走过来的梁筝。

他似乎是真的醉了，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梁筝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梁筝直直地注视着梁惕，她从前不知有多少次这样注视他，而这次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目光。

梁惕垂着眼，看着梁筝被地面溅水打湿的裙摆，迟迟没有动静。

梁筝收好伞，走进了雨篷里，像他一样，靠在了墙上。

随着雨变大，梁筝的心跳逐渐趋于平静，梁惕带着醉意，心跳却越来越快。

不知过了多久，梁惕手中的烟也熄灭了，二人还是没有说话。

听着雨声，梁筝攥紧了伞柄，心里有点烦躁，梁惕终于抬头，缓缓看向她的侧脸。

梁筝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转过了头，这才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地看到了他的变化。

梁惕的双眼下方，隐隐的黑眼圈，甚至多了一两条细细的纹路，他现在，完全看不出六年前是多么意气风发，温暖阳光这种词汇，似乎已经再也不能形容他。

梁惕的呼吸逐渐加快，眼前的确确实实是梁筝，他的眼圈开始有些发红，在昏暗的环境下，没有很明显。

梁筝不想继续这样寂静无声地对视下去，她叹了一口气：“梁惕。”

梁惕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脖颈，毫不犹豫地吻上她的嘴唇。

梁筝眼睛瞪大，立刻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梁惕却又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二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

“唔……”梁筝招架不住他带着酒气的亲吻，强势又霸道，甚至让她感觉到，有狠狠的占有欲。

然而过了几分钟，梁惕却又温和下来，他缓缓地抚摸着她的后颈，似乎是在安抚她，也松了一把放在她腰上的力气，他轻柔地、满眼湿润地吻她。

梁筝的脸上，掉落了几滴泪，她意识到是梁惕的眼泪，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也决了堤，发抖的手，还是缓缓按住了他的胸口，再次用力推开了梁惕。

梁惕的脸上带着些许泪痕，微微喘息着，他的嘴唇上，还有口红印，他靠在雨篷的杆子上，深邃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梁筝。

梁筝有点局促地看了看周围，又转头看向梁惕。

“我们不用再见面了。”梁筝努力平复着呼吸，丢下这句话，然后举起伞。

伞头被梁惕攥住，他执拗地盯着梁筝，梁筝用力拽雨伞，梁惕却纹丝不动。

“我想你。”梁惕低声说。

“我不想。”梁筝没有看他，眼神飘向旁边，冷冷地说。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梁惕执着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些委屈。

“我亲你，你为什么回应我？”梁惕的声音有点哑，没等梁筝回答。

梁筝的心里涌起一股怒气，她咬了咬嘴唇，又呼了一口气，她趁这时一把抢过雨伞，戳到地上：“你有意思吗？”

“你先回答我。”梁惕的语气低落，带着卑微。

“别纠结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知道的。”梁筝脱口而出，又叹了口气。

“那我们还能见面吗？”梁惕倔强地盯着梁筝看去，梁筝对上他的眼神，又移开了。

“不能，我有男朋友了。”梁筝低低地回答道。

“六年了梁惕，”梁筝转头看着他，“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了。”

梁惕垂下眼，嘴角扬起了苦涩的笑容：“我知道我不可原谅。”

“不是，以前的事情，没什么可计较的了，”梁筝有点艰难地解释道，“我过来也是跟你说一声，过去的就过去吧。”

“我情愿你记恨我，”梁惕沉声道，“起码你还在乎我。”

“别停在我身上，”梁筝稍微温和地对他说，“这六年，你就没有遇到别人吗？比我背景简单，比我温柔善良的人，多得是。”

“你走之后……爷爷也走了，”梁惕嘴角的笑容没有减退，看着让人很难受，“从那以后我的时间，就不算时间了。”

梁筝的心似乎像是裂了一道口子，她知道爷爷对梁惕来说有多重要，这六年，他一直是这样孤独一人吗？

但是此时此刻，她不能流露出自己的情绪，她不能再次沉没到梁惕的生活中去了。

梁筝咬了咬牙，不再看他，转过身看向变小的雨点和广场上变暗的灯光：“回去吧，我也得走了。”

“小真。”

梁惕唤了一声，六年了，梁筝再次听到了这个称呼，她即将迈出的步子也停滞下来，浑身好像泄了气。

“能不能回来？”梁惕看向她的背影，轻声乞求道。

梁筝呼了一口气，再次转过身：“梁惕你听不懂人话吗？”

“你现在，有事业，有自己的生活，你过你生活去吧，行吗？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清楚这一点！”梁筝一股脑说出这些话，说完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梁惕？”庭遥的声音远远传来，梁筝也转过了头，庭遥一惊，“梁筝？”

“你们大半夜不回家，在这儿干嘛？叙旧去店里啊，外面下着雨。”庭遥收回刚拿出的烟盒，招呼他们。

“不用了庭哥，我就走了。”梁筝摆摆手，轻松笑道。

“哦，要不要送你？你住在北城还是回南城啊？这个点也不适合长途……”庭遥嘟囔了几句，好像是在店里闷久了有点晕晕的。

“我……明天再回南城，不用送，我打车了。”梁筝笑了一下，举起手机回答道。

“好，那你注意安全。”庭遥拍拍她的肩膀。

“我送你。”梁惕抓住了梁筝的手腕。

庭遥瞪大眼睛，梁筝定定地盯着梁惕，试图甩开他的手，梁惕却坚定地看着她，不容拒绝的表情。

“筝筝，你大晚上坐车也不安全，梁惕送你，然后他再自己回去，也行，哈哈也行。”庭遥尴尬地替梁惕解释道，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帮忙把梁惕的手指掰开。

车到了，梁筝没有理会梁惕，拿着伞走出了雨篷，梁惕就跟着，从另一边上了车。

庭遥在远处无奈地看向他们，掏出烟点燃。

“好久没看到这个景象了……”

“哥们儿，我只能帮你这一步了。”

梁筝不耐烦地打开了车窗，希望能把梁惕吹清醒点，上车就上车吧，他喝醉了回去，她心里也不安。

“师傅，先去……”梁筝转头问道，“你家地址。”

梁惕没有说话，只是靠在车窗上，静静看着她。

梁筝无奈地放弃，转身靠在座椅上，看向窗外，她翻着手机，回了沈从楠几条信息，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高清越的电话。

电话秒接，高清越爽朗的声音大声传来：“亲爱的，我们这么有默契吗？我刚到家你就给我打电话了。”

“你刚到吗？这么慢？”梁筝用略大的音量问道。

“刚刚去给你买了条项链，庆祝我们回国，”高清越语气轻快，“确实比美国贵很多，哈哈哈哈。”

“我项链够多了，”梁筝微微笑道，“你不如买戒指，情侣对戒。”

对面的高清越瞪大眼睛，欣喜地问道：“你不是不喜欢的吗？真的？我明天就去买！”

“我随口一说，你别冲动。”梁筝连忙说，她只是用这个来击退梁惕，不是真的要买。

“好吧……”高清越嘟囔了一句，又问道，“你今晚不用我去陪你吗？我想去陪你。”

“不用，你也刚回来，陪陪你爸妈，我们有的是时间见面。”梁筝温柔地说。

“好，明天我陪你回南城，我也去看看爷爷。”高清越嘻嘻一笑，又乐呵呵地说。

“好，一起去南城。”梁筝笑吟吟地答应，跟高清越说话，总是会被他的快乐感染。

“小真，”梁惕突然出了声，声音软绵绵的带着醉意，“关一下窗户，风大。”

梁筝一愣，电话那头的高清越也愣住，梁筝转头看向梁惕，他无辜的眼神望着她，嘴角甚至还带着迷朦的笑。

“……筝筝，”高清越的语调明显down了下来，“是谁在你旁边啊？”

梁筝关了窗户，咬了咬嘴唇，瞪了梁惕一眼：“是梁惕，应该是安蓝带不走他，喝醉了，我顺便送他回去。”

“噢，梁总监啊……”高清越的语气又扬起来，“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回头把他随便扔哪儿就行。”梁筝心里烦躁，背过身去看向窗外。

“好吧，到家给我打电话，别忘了。”高清越犹豫着说道。

“好。”梁筝没注意高清越的语气变化，挂了电话。

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梁筝还是带着一些怒意，转身质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梁惕只是望着她，神情苦涩，他定定的眼神让梁筝的呼吸有点加快，她又一次转过头去，手背上却覆上了一只手。

梁筝抽回手，此刻身边的梁惕几乎让她不认识了，她的印象里，梁惕绝不是这样一个死皮赖脸、毫无底线的人。

“到了。”师傅说了一句。

梁筝开了车门，梁惕却没有下车的意思，梁筝很庆幸他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跟下来，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有多无措。

关车门的时候，梁筝还是探头跟司机说了一声：“师傅，他喝醉了，你把他丢到这个地址就行，我来结账，谢谢。”梁筝拿出手机，给司机看刚刚安蓝发过来的地址。

“好嘞。”师傅爽快地答应道。

梁筝关上了门，梁惕立刻趴到了窗口，目不转睛地抬眼盯着她看，梁筝果断地转过了头，却还是能感觉到身后的眼神，直到车走了，自己走进了小区，她的心才能算彻底静下来。

“清越，我到家了。”梁筝走进家门，扔下了手上的包，松了一口气，躺在沙发上愣神半晌，才给高清越打电话。

“亲爱的，你开一下门。”高清越的声音兴奋中带着神秘。

“你别告诉我你在我家门口啊。”梁筝抓了抓头发，感觉高清越真的做的出来，她放松地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猫眼，空无一人。

“哎呀你开开门嘛，有惊喜哦。”高清越催促道。

梁筝无奈地打开了门，门侧的高清越把她吓了一大跳，高清越刚想冲进门，却硬生生地被那道防盗链阻止了，他撞上了门边，痛得嗷嗷叫。

“不是……你来了你躲什么啊？”梁筝拍了拍心口，笑道。

“你猜到就不是惊喜了，我当然要躲起来！”高清越捂着自己的头，委屈道。

“好好好，”梁筝安慰着，打开了门，让高清越进来，“你真的是，哎哟。”

高清越一进门就从那个受伤的小狗转变成了小豺狼，他一把抱起梁筝，让她的双腿环住他的腰，然后在她的脸上脖子上疯狂地亲亲。

“哈哈哈……”高清越蓬松的头发在梁筝脖颈间摩挲，梁筝被捉弄得痒痒，有些疲惫又觉得好笑，她搂住高清越的脖子，“好了放我下来。”

“不放！”高清越继续在她的领口亲亲，撅着嘴埋怨道，“还没亲够！”

梁筝有点累，她笑着仰向后方，高清越立刻托住了她的腰，露出狡猾的笑容，找准了卧室的位置往里猛冲。

“噢吼！”梁筝被扔到软绵绵的床上，这种刺激感让她忍不住笑着叫道，“你是哈士奇吗你？”

高清越吐着舌头跪上来，满脸侵略性的笑容，暗黑的环境下，他那张脸显得格外魅惑：“主人，请尽情吩咐妲己……”

“不是，又成妲己了。”梁筝被他逗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手又被他擒住，留下手心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