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 第15章 第 15 章

高考那天，梁老爷子亲自送梁筝去考场，一番嘱咐。

“别有压力！就当玩一下！”梁老爷子举起拳头为梁筝加油，司机也鼓励了一句。

梁筝笑了，冲爷爷摆摆手，走进学校。

秦景则是韦文心亲自送过去的，韦文心穿得隆重极了，一身红色的旗袍，跟很多妈妈一个打扮，都希望孩子考个开门红。

“行了妈，我走了，你赶紧上车。”秦景害怕这样扎眼的衣服，急忙脱离韦文心，跑进学校，回头冲韦文心招了招手。

秦景看见前面走着的梁筝，快步走到她身后拽了一下她的辫子。

“嗷！”梁筝气得回过头，秦景却跳到她的身边，梁筝又伸手扇了过去，打得秦景的手臂火辣辣的。

几个老师分散在学校里，指引着方向，打着气，物理老师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俩“兄妹”，远远指着他们俩就喊道：“你们俩！”

梁筝跑到物理老师面前，笑吟吟地跟他握了握手：“沾沾物理知识。”

“你这孩子！”物理老师很无语，但是还是送上祝福，“考上了得请我吃饭！”

“还有你！”物理老师指着秦景。

秦景抓住了他指出来的食指，晃了晃，嬉皮笑脸道：“谢谢老师。”

快走到考场，秦景和梁筝却在路上遇到一个人，林书婷。

秦景很别扭地看了这个小女生一眼，梁筝则问道：“怎么了林同学？”

“梁筝同学，我想跟你聊一会儿天，行吗？”林书婷怯怯弱弱地问道。

“要高考了，聊天？”秦景不禁问道，语气有些冲。

“还有两个多小时，可以。”梁筝看了一眼手机，回答道。

“考完再聊。”秦景又拦着。

“梁筝同学，就一会儿，我有点紧张……”林书婷看上去真的是有点紧张的样子，似乎是因为高考，她的脸上都没有之前见她的时候那么光鲜亮丽了。

也许是想向我请教一下考试心态？梁筝想了想，沈从楠之前说排名表上见过林书婷，她就顺便瞧了一眼，林书婷确实每次都巴巴地在她后一位，可能真的以她为请教目标了。

“好，”梁筝转向秦景，“你先去准备吧，我很快就去。”

秦景耸耸肩，拦不住也没办法，也懒得管了，他大步走向考场楼。

“我们……去没有考场的地方，好吗？”林书婷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好。”梁筝跟着林书婷，她走向唯一那座不做考场的建筑，梁筝有些犹豫，但是还是跟过去了。

“书婷，”梁筝在楼梯上叫了一声，“别上楼了，就在这儿说吧。”

“我想吹吹风，我太紧张了。”林书婷没有回头，安静地说道。

梁筝心里无奈，但是还是跟着她往楼上走，爬到了七楼的走廊，梁筝累得气喘吁吁，林书婷也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行了，你讲吧。”梁筝靠在柱子上，无力地说。

“我太紧张了，梁筝。”林书婷说话的时候，盯着梁筝的双眼，像在对一个很熟悉的人说话一样。

“我看出来了，”梁筝站直身体，被她看得很不舒服，“但是你要放宽心，你肯定能做到的。”

“真的吗？”林书婷靠在走廊的矮墙上，转过头看七楼的风景，又回头看向梁筝，“你认识我？”

“我们见过几次面的啊，我还吃过你送的巧克力，噢，送秦景的。”梁筝不自然地笑道。

林书婷也笑了，让梁筝感觉更不舒服。

“其实也是送你的，好吃吗？”林书婷问。

梁筝不禁生出一层冷汗来，她第一次遇到这种让她心里发寒的人，她点点头，淡定地回答道：“嗯。”

“我爸妈也喜欢吃我做的巧克力，每年我都给他们做一次。”林书婷看向背后，眼神阴郁。

“是吗？我爸就不喜欢吃甜食。”梁筝随便说了一句，想尽快结束聊天。

“嗯，上次送你的，是他们没吃的。”

“……”梁筝越来越不知道怎么说了，她试图走到林书婷身边，因为感觉她情绪似乎很不对劲，“他们怎么没吃呢？”梁筝就感觉自己在哄小孩儿一样。

“因为他们死了。”

梁筝在此刻的恐惧感上升到顶峰，她不禁退后了两步，盯着林书婷，林书婷的眼神也在此刻投了过来：“送你巧克力的那天，是他们一年一度的，忌日。”

梁筝腿都麻了，她扶住矮墙，极力保持冷静，她甚至笑了一下：“啊？”

“你记得你10年4月20日，在做什么吗？”林书婷的声音还是甜甜的，只是语气掺杂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那一年我才10岁，我怎么记得住？”梁筝不明所以，也有点不耐烦。

“那天你们包下了游乐场，放烟火，引燃了旁边的小山林。”

梁筝想起来了这件事，她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还小，只知道跟着爸妈看烟火，附近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关心。

“然后呢？”梁筝猛然被提起了往事，有点不安地问道。

“我爸妈，在林子里采菌子，”林书婷看向梁筝的眼神中，带着厌恶和嘲讽，嘴角甚至还有些上扬，她用着近乎耳语的小声，说出了这句话，“活活被烧死了。”

“你不会想说，这都怪我吧？”梁筝其实本来就是高傲的性子，一听她似乎要责怪，连忙就反驳，“是那些放烟火的没有做好防护措施，难道要说是我们观众的错吗？”

“我打听了，游乐场每周二定休，那天，是你们特地，包场的。”林书婷突然的靠近让梁筝猝不及防，梁筝迅速避开她，退后。

“你知道我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跟你一个高中吗？你又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高考吗？”林书婷一步步靠近，梁筝忍不住看向楼梯口，而林书婷却挡在了她的面前，“你们花点钱，篡改新闻，说是我父母在林子里意外纵火，这难道不是你们心虚吗？”

“林书婷，我再说一遍，这跟我没有关系！”梁筝心情有些崩溃，她推了一把林书婷，想让她让开，力气很轻，林书婷却跌倒在地上，不断后退着。

“你不要打我，你不要打我，求你了。”林书婷突然朝她跪下，双手合十，带着哭腔。

“你神经病吗？”梁筝问道，她简直要疯了。

梁筝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要考试，她朝着楼梯口走去，林书婷却死死抱住了她的腿。

“你干什么啊？”梁筝用力挣脱着，并没有踢踹，林书婷却自己弹了出去，作出痛苦的样子。

梁筝哭笑不得，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林书婷坐在地上，冷冷地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是纵火犯的女儿，你也该体会一下我的感受。”

林书婷猛地爬起来，拽着梁筝往走廊走，她的力气之大，让梁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抵抗着，用力挣脱着，终于把林书婷甩开，林书婷趴在矮墙上，突然爆发性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你疯了？”梁筝大吼一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梁筝，”林书婷眼神期待地看向她，“你们都不得好死。”话音刚落，林书婷仰身翻了下去。

“啊！”梁筝尖叫一声，冲到矮墙边，往下看，林书婷已然落地，地面血红一片。

下面传来了无数的尖叫声，梁筝迅速缩回了头，浑身都在发抖，她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梁蒙的秘书和梁老爷子一群人到派出所的时候，梁筝还呆在审讯室里，双手捂着脑袋，警察问什么也不回，她说不了话。

“我们调了监控，事发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场，目前看来，是自杀。”

“是她自杀，关我们孩子什么事？”梁老爷子气得捶胸口，一旁的秘书连忙安抚。

“梁筝对死者有过暴力行为，而且……现在并不配合审讯。”警察为难地说道。

梁筝出派出所的时候，秘书帮她戴上墨镜和口罩，梁筝还是浑身僵硬，问什么也不回答，梁老爷子心疼地抱住孙女，往门外走。

门外的闪光灯铺天盖地，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一群摄像机和话筒，一堆乌泱泱的人围在那里，每个人都想拍到米菲集团独女的真面目，揭发她做出的丑事。

在人群的挤压下，梁筝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噪音，她感觉灵魂都不在了，木木地跟着爷爷上了车。

网上的报道各种各样，半小时内就冲上热搜，占领头条，新闻、报纸、媒体，到处都是梁筝全副武装的照片，还有二人在七楼的监控视频。

在外面闹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众考生的心思也乱了起来。

“我早说梁筝是法外狂徒了，不知道做了多少犯法的事情都被盖过去了！”

“之前媒体都被他们家拦着呢，她在我们学校读书，也没几个人知道。”

“你看她这次出事也没见梁蒙出来。”

“她爸爸不是再娶了吗？没把她当回事儿吧？那个秦景……”

“谁再嚼舌根，我保证接下来的考试她参加不了。”秦景的声音阴沉地出现在这群人身后。

那群八卦的考生很快就散开了，骂骂咧咧地分散去准备考试去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出事了？”沈从楠非常着急，又没办法放弃考试去找梁筝。

“不清楚。”秦景回想起今天林书婷的异常，非常后悔让她带梁筝走。

“哎你去哪？”沈从楠见秦景往楼下走，连忙抓住他。

“去她家。”

“你现在去能帮什么忙啊？考完试再去吧，这可是高考啊！”沈从楠为难道，她也很想去，但是理性地想，现在考完试再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反正我也考不好，你好好考，考完了我给你消息。”秦景难得对沈从楠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立刻跑下了楼。

校门口早就挤满了记者，他们无孔不入，看见人出来就涌上去，就连秦景也很难冲出重围，他不耐烦地拨开一批又一批的人，直到冲破了人群，拦了一辆车就走。

“这好像是梁家的住宅区诶，”司机突然看向那个地址，又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秦景，“同学你不考试？去看热闹？”

“什么热闹？”秦景也看了他一眼，故意问道。

“啊，好像就是你们这个学校，死人啦！”司机眼睛瞪的大大的，“梁蒙女儿杀的。”

“那个女生是自杀。”

“你看，你就是去看热闹的吧，不过不管她是不是自杀，梁家都要麻烦一阵子了。”司机笑道。

“……”秦景也挺无语的，也没再说话。

住宅区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有保安在勉强维持着秩序，秦景看见梁家的那位秘书也在门口，就远远招了招手，人虽然多，秘书还是精准定位到了秦景，迅速钻出一条缝隙拉秦景进去。

“秦少爷？你怎么来了？”秘书一边带着秦景进去，一边疑惑道。

“梁筝呢？到家了吗？”秦景问。

“在家呢，小姐没在派出所呆多久，我就去接回来了。”

“小景？！”韦文心离大门最近，一看秦景回来了，她心里大颤，大喊了一声。

“妈。”

“你怎么不考试？”韦文心拉住他，“你回来做什么？这是高考！”

“妈我考不上的，无所谓。”秦景一边解释，一边往里看。

梁家三代人，梁筝梁蒙和梁老爷子，都在里面的休息室，梁筝窝在沙发上，头也不抬，梁蒙则一直拿着平板电脑翻看，梁老爷子坐在梁筝旁边，让梁筝靠着他。

“怎么样了？”秦景的声音让梁蒙和梁老爷子一起扭过头，梁老爷子表情淡下去，回头继续看向自己孙女。

“小景怎么回来了？高考不考了？”梁蒙似乎也没有把高考放在心上，淡淡地问了一句，就又放下了眼神。

“我过来看看情况。”秦景说，瞥向一旁的梁筝。

“现在压是压不下去了，只能让舆论慢慢淡化。”秘书在一旁说道。

“所以，事实是？”秦景问出口的时候，感觉到梁筝颤动了一下。

“事实是跟真真没有关系，那个小女生自己搞的事情。”韦文心虽然生气，但是也还是走过来，搂住秦景的肩膀。

“这几天，就别出门了真真。”梁蒙吩咐了一句，梁筝也没答应。

梁筝坐直身体，用力揉了揉脑袋，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没有动静。

“真真跟我走，”梁老爷子说，“住我那里，没人。”

“也行，真真，你住爷爷那去。”梁蒙点点头。

“小景，你也住过去。”韦文心说。

“是啊，小景，”梁蒙揉了揉额头，“你也去吧，陪陪真真，也避一避，我让人，给你们准备留学的事情。”

韦文心微笑着摸了摸秦景的后背：“去吧。”

秦景没有拒绝，虽然梁老爷子一直就不喜欢他，但是要是媒体因此查到他和韦文心的存在，势必要更闹起来，他也不想惹麻烦，至少不要在现在。

梁筝抬起头，头发乱糟糟的，她看向秦景，突然说了声“谢了”。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梁老爷子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你们俩都住到我那儿去，清静。”

梁筝在车上的时候收到了梁惕的信息。

梁惕是在Ting听说的新闻，今天客人们本来就少，还都在聊同一个话题，庭遥突然拉住他问：“小梁，你知不知道梁筝出事了？”

梁惕几乎是立刻跑到南城高中的门口，远远地就看见门口的一堆人，以及交通的水泄不通，今天的学校门口格外嘈杂，就连为了维持考场安静的保安都控制不了。安幻的电话也打过来，梁惕敷衍了几句，他也不知道事实真相。

“你怎么样？到底出什么事了？”

“考试了吗？”

梁惕的两条信息，梁筝看见的时候甚至有些烦躁，她感觉世界灰暗极了。

梁惕许久后收到了梁筝的回信：“别担心。”

秦景坐在前座，扭头看了她一眼，梁老爷子坐在一旁，神色也不是很好，秦景就没有说话。

梁筝下车就直奔了自己房间，门口的管家招呼都没有打完，梁筝就迅速过去了，秦景第一次来这儿，梁老爷子的住宅，是远离商圈的独栋别墅，表面上看一共有四层，楼宇后方却有一大块休闲空地，空地周围又是楼，占地面积极大，门口还有一个巨大的喷泉。

秦景的认知里最豪华的也就是韦文心当初带他去的一栋房子，梁蒙送给她的，当时就已经很震撼了，现在到了这儿，看每个人都对这体育馆一般的房子习以为常的样子，他更加深深感觉到，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少爷，请跟我来。”管家带着秦景去楼上，经过二楼梁老爷子的住处，走到了三层。

“这里是您的住处，如果需要换地方或者其他需要，都可以随时找我。”管家指了指墙上的呼唤屏幕，微笑地说道。

“这，哪个房间？”秦景有些拘谨地问道。

“这一层都是。”

每一层都能变成一个家，客厅餐厅卧室什么的样样齐全，秦景不禁瞪大眼睛。

“小姐住在四楼。”管家又加了一句，因为看梁筝情绪不好，希望多个人能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