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坑啊 第5章 第五章

s市市局并不在c区，而是在隔壁的a区，a区和c区的繁华与之不同的是，这里一般住的都是官员及他们的家庭，市政府和市局等一些重要机构皆在这里。

a区凌晨四点，就算是最闹腾的大道也是无人问津，a区因为要时常迎接大领导的光临，修得和那高速公路上的路道一样整齐且宽阔，公路电影在这儿拍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每隔十五米一个路灯，照的这儿朦胧的天更加明亮。

李嘉顺那破不破烂不烂的警车便在这条路上驰骋着，他右手操作着方向盘，左手摁着按钮打开了他那边的半扇窗，微眯着有些混沌朦胧的双眸，看着前方的路，“林萧然，我抽根烟不介意吧？”

林萧然半靠在后座的沙发上，左手撑着疲倦不堪的脑袋，头发三三四四地散落着，劳累过度的眼皮不争气地打着架，“没事你抽，给我根吧，正好提提神。”

李嘉顺从黑色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软中华，一个廉价的紫色塑料打火机，熟练地点上一根烟，享受地吸了一口，用左手夹着烟，吐出几圈白烟，漫不经心地教育道：“小孩抽什么烟，对身体不好，提神喝咖啡，年纪轻轻就想得肺癌吗？”

林萧然听见这话清醒了半分，忍俊不禁道：“李警官就不怕得肺癌了？再说您这儿有咖啡吗？我一会儿真的迷里胡涂的把事情记错了，那样一睡，岂不是害你们。”

“你还挺能说的，之前抽过吗？”李嘉顺嘴里还含着烟，吐字模糊。

林萧然终于忍不住闭上眼，嘴边喃喃道：“没有，所以才想要试试，放心小孩抽一根死不了人的。”

李嘉顺在半掩着的窗户口抖了抖烟灰，又咬在嘴上，慢条斯理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眯眼就着外面昏暗的光点上火，右手指尖捏着从缝隙处伸到后面，“给你抽一根试试，软中华好货，从隔壁缉毒哪儿摸来的，吸不惯就灭掉，别勉强。”

“您放心。”林萧然微微起身接过那根烟，回想起别人抽烟的姿势，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俯身往烟头上浅浅吸了一口，袅绕的白雾在嘴角弥漫开，不同于咖啡的潜在性提神，猛然一股强劲的味道直冲脑门，她甩了甩脑袋，清醒后就着黯淡的烟火中在扶手那处摸索着开窗按钮，摁着按钮看着那处不大的缝隙差不多够了才停下动作。

“味道怎么样，还不错吧？”男人咬着那根软中华，一只手随意的垮在方向盘上，说话有些含糊。

林萧然不经意地皱着眉，感受着尼古丁独特的魅力，手指夹着烟，“还成，挺提神的，就是有些太猛了，倒也不是弄不来这些东西，就是怕未来会有依赖性。您说呢？”她故意咬重了字音，“有依赖性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有依赖性的就不是好东西，只是有些东西是无法掌握分量的，毒品从本质上来说，它原本并不是这样，只是用来止疼、麻醉的药品，可是经过一些商业人的加工从而成为祸害人的最佳工具。当然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就是你无法控制它是否成瘾，”他突然顿了一下，弹了弹烟灰，夹在手上，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你说罂粟花多美啊，可惜现在人们想起来唯有的是痛恨。”

林萧然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您的见解很独特，有些东西是两面性的，可我宁愿只记住它的可恨，忘记它的好，这样不是更好吗？怀就是坏好就是好，既然坏就更坏，让人更恨更畏惧，才会避免更多类似事件的发生。”

李嘉顺狡黠地笑了下，林萧然的确不简单，聪明从来不是一件坏事，可是往往最危险的就是那些明面上善良，内心深处却是善恶模糊的人，这就是他们对林萧然的怀疑从来没有解除的原因，但最好不是她，要不然和这种人成为敌人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事实上这种人始终不会认为自己做的任何事是错的。

“林萧然，你说你的那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挺让人浮想联翩的，一般人在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会让它不自觉成为一种肯定的存在，无论你有没有底气或者事例实践来证明它，当然前提是你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否则无法成为观点。而你，好像很讨厌能控制自己的东西，怕对一种东西产生依赖是这样，你之前说过想知道黑暗是什么样的也是这样，对吗？”

林萧然狠狠吸了一口咬破了里面的爆珠，缓过劲儿来，在按钮那里的烟灰缸里摁灭了那根吸了一半的烟，看似轻飘飘若无其事的动作，实则用了很大的力气。这个李队挺烦的，明明可以合作很愉快的，做个笔录，说不定心情好还可以帮他们提供一种新奇的思路来帮助破案，可现在说这种话就余食赘行了。

“谁又不讨厌这种能控制自己的，自己却又无能为力还要为它卖命的东西呢？按理来说，你们刑侦应该最痛恨这些东西了，十个案子八个就是因为它，拆散了多少人民的家庭，最好就不要出现了。”

李嘉顺轻蔑地笑了下，的确这种东西很可恨，用于作案的方法都有千千万，可真正应该让人记恨的应该是那些贩卖毒品的毒枭，那些利益至上，背弃了良心的可恨商人。

他只是应和道：“嗯，你说的对。”

林萧然慈祥地抚了抚被裹得像个小粽子的左手，一时无言，气氛比较之前略显尴尬。

最终还是李嘉顺打破了气氛，“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快到了。”

李嘉顺把车停在市局大门口的停车位上，在值班的门卫见着有人来了，连忙从那方小小的门卫室下来，走向那辆破破烂烂的警车，晚上能值班的一般都是和蔼可亲的刘大爷，果然李嘉顺窗户口出现了一个笑眯着眼，处处透露着慈祥，还倍儿有精神的老人。

“哟，李队回来了啊，小马他们早你几步回来，都在办公室等你了，快点办完回家睡觉，这都好晚了！”

林萧然看了眼手机，上面赫然写着上午四点二十八分，咽了一下，这还用睡吗？

“李警官，我们速战速决吧，我已经很久没睡觉了。”

而李队长正在和刘大爷叙家常，愣是说了两分钟的“你好吗？”“我挺好，你呢？”“我很好，你又怎么样？”

“刘大爷，那您先回去，我这有事儿要干，您也多注意身体，我前些日子送您的枸杞记得泡水喝！”

李嘉顺这才得以脱身，领着林萧然去往三楼的刑侦大队的办公室。

“四点三十分，行了今天熬夜加班，小马你去隔壁小杭那边催一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困了眯会儿，等尸检报告出来开个会，分配任务，今天可能会很晚，家离得远的就在这里睡，没意见吧？”李嘉顺站在门口说道。

“没意见，李队，只是这方便面快不够了，你意思意思呗？”有人说道。

此话一出，留在这里加班的一组立马就开始起哄，“是啊，李队这宵夜得包吧！”

“行，没问题，等下办完了我去超市买一箱回来，大家这几天做好熬夜的准备，”李嘉顺给众人打了个预防针，“徐真你去联系下缉毒那边的，要他们来个人协助我们调查，最近他们队长不是闲着没事干来这边晃荡，你就让他来。现在就通知他！”

那名叫徐真的小伙子脸都要绿了，苦不堪言地说道：“冤啊李队，他老人家会骂死我的，李队除非你去把他们哪儿的卤味儿给我弄点来，他们买了一箱子一到那时候，就天天来我们这儿晃悠！”

“你小子没个正经样，我给你弄个卤蛋来，好好办事！”李嘉顺笑着斥责道。

“马欢去杭年哪儿给我盯着，让他快点办，办完了直接送过来，我不需要休息，他也免了，人人平等。”

“OK，没问题。”马欢就好说话多了，当即拿着个文件就奔向化检室那边了。

“王言，你过来给我身后那位姑娘做个简单的笔录，不需要走正规流程，就随便问问，等我们了解情况再做个笔录。”李嘉顺又抓到了个乖顺的，立即吩咐道。

无奈听者还是猴精多，当机立断听到了姑娘两个字，气氛一会儿就炸了，“姑娘啊！李队带了个姑娘回来！”

林萧然撩了下头发，吸了口气，不等李嘉顺介绍她，就自顾自走进来，扫了眼起哄的各位，“大家好，我是林萧然，大二在读生。”

“还是个漂亮的短发姑娘！李队这什么运气啊！多来我们这儿走动走动啊，欢迎欢迎！”

“那我先去做笔录？”林萧然不是很习惯这样的气氛，主动问道。

王言提着个文件袋，向林萧然挑了下眉，意识她跟着他走。

王言是李嘉顺的副手，公大毕业的高材生，以绝佳的侦查手段，与不输顶级黑客的技术能力著名，从技术部挖来的人才，被评为省内十大风云人物之一，当然实力是首当其冲，而与之匹配的是一张骗了无数人精致的娃娃脸，明明都三十一岁的人，却长得和十八岁的毫无分别，气质倒不是青春洋溢，而是那种忧郁美少男的气质，夜总会要安排个临时卧底，首当其冲考虑的就是王言。

走了一半，王言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对李嘉顺说：“李队，不介意我用下你的办公室吧？”

而李嘉顺早已偷偷摸摸地潜伏到王言的电脑桌前，开始查资料，听见这话，抬头看向他俩儿，“哦，不介意，你下句是不是要说‘那我今晚就在你这儿将就得睡了’？那没商量的事，去旁边招待室拼几个板凳睡，我沙发不给你睡了。行了快点办事，这样还可以多睡一会儿，你们年轻人要多睡觉，不然会秃头的。”

王言挤出一个比鬼都还要难看的笑容，故作欢喜地咬重字音：“好的呢！您也是！”

“谢谢，我会注意的。”李嘉顺很不要脸的接了句。

王言打开了那扇沉木做的门，因为年代有些旧了，打开的时候时不时会发出“咯吱硌吱”的声音，“林萧然小姐，这边请。”

林萧然这才明白，为什么王言想要夺得在这个办公室过夜的权利，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招待所，里面有一个标配的电脑等用具，电脑后面有两个铁柜，一个是装棉被衣服的生活用柜，一个是装卷轴和资料的。进门就是一个小茶几——上面摆着几碗还没打开的方便面。茶几后面是一个巨型沙发，长宽都很适宜。沙发上面还有个招牌，上面黏着一张白纸——打印着二十四字社会核心价值观。

“坐那儿吧，渴了就喝点水，我去把李队电脑桌的凳子搬过来。”王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装着水的纸杯，放在林萧然面前。

林萧然端起纸杯喝了一口水，扭头看着醒目的二十四字社会核心价值观，经过学校的洗脑，不自觉地就开始在嘴里小声念叨了起来。

“自由、平等？”王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到她面前了，拿着个录音笔娴熟地转着，跟着林萧然念了两个词，“你在背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吗？”

“嗯。”林萧然转过脸来看着王言，回想起那段可怕的时光，在高中时，他们一众理科生突然被要求背很多文字，无关化学公式的那类，有些无奈地说道，“之前上学背了好多东西，形成记忆在脑海里了，不知不觉就念了起来。”

“哦哦，这样啊。”王言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捣鼓着录音笔，这是市局刚买来的新货，说是市面上最先进的，绝对不能输给隔壁的xx市。

他回想着说明书，常摁着最上面的红色按钮，录音笔没有任何反应，连个灯都不闪一下，像是要贴了心不愿意施舍给他，使用新型录音笔的权利，又自暴自弃般把所有按钮都摁了一遍，录音笔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沈局长也太抠了吧，说给我们个新鲜货，结果连旧的都不如，难怪评比的时候比不上人家隔壁市局的。”王言暗暗吐槽着小气的沈局。

林萧然有些啼笑皆非，“没事，那我先说一遍，你先听听吧。对于我的身份，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会撒了个谎，是我是普通一个三流大学的大二在校生，但其实我是省内警校大二的，如果你们不太相信我说的话，你们大可以直接在网上查，至于为什么出来，是因为心情不好出来散心，而什么时候遇到为什么遇到，是我那时候没打开手机手电筒，太黑了然后被那个装尸体的麻袋绊倒了，那时候差不多是正值凌晨，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然后那时候受了点伤。”

她用眼神看了眼包裹得好好的左手，“是小杭法医包扎的，不信你大可以去问问他，然后当时我是问到一股腐臭味，好奇心可能对于旁人来说比较强，才会去打开，而打开的方式是在地上找了块比较长的石头，在地上磨锋利以后在麻袋上划开一道缝，从而知道里面是尸体。王警官，这就是整个事情的大致经过了。还有需要问的吗？”

王言在大脑里记录着关键信息，眨巴了下眼睛，答道：“暂时不需要，你在这里等下，我先去找李队说下事情，然后把那个录音笔弄好，再过来问。你在这里等一下吧，有需要就直接往外面叫一声。”

林萧然礼貌地笑了下，喝了口水，刚刚说了一大串话，润润喉，“嗯，那你们先去忙吧，我就在这里。”

“好的。”王言说完，贴心地帮林萧然合上了门，只掩开了一道小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