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穗没和陆尧约会。
两人就约在一间咖啡厅,聊聊这九年,分别是怎么过的。
她还和以前一样。
一件白色吊衫和一条丝绸包.臀长裙,七厘米细高跟,耳戴珍珠,脖子挂一根银色坠链,头发低挽。
点了一杯加两块糖和半奶的拿铁。
很甜。
陆尧也一样没变。
还是西装领带,三七分的短发,正儿八经地坐在沙发,低眼看她。
点了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拿铁。
微苦。
可今天这么近距离地看向穗,陆尧竟觉得拿铁一点儿也不苦。
这么多年,他终于夸了一句:“以前没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
向穗扯唇笑了笑:“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人的脾气,有点阴晴不定。”
“嗯,我们都变了。”陆尧抿了口咖啡,语气平淡,“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想问问自己,到底爱不爱你。”
“结果如何?”
“嗯……我不清楚。
“如果说我不喜欢你,可我会对你和他生气;如果说我喜欢你,可我对你又没那方面的意思。
“你帮我分析分析,我还喜不喜欢你。”
他这人真坏。
抛出问题却不答。
果真是个利己的商人。
难题都让向穗回答。
向穗喝了一口咖啡,盯着他,视线下移,才注意到他的领带款式奇特,忽地转移话题:“领带不错,未婚妻送的?”
陆尧拽了拽领带。
摘掉。
丢到一旁。
“早上走得急,随便拿了一条。”他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告诉了她答案。
他喜欢那个女生?
他们在一起多久?
有没有越界行为?
向穗走神想了想。
她不是会大吵大闹的性格,就算他出轨,她也没说他一句不是。
可能她自己也早就不爱了。
他俩在一起就是搭伙偶尔缓解寂寞。
“你觉得,我和那个姓沈的,有什么区别?”陆尧问,“或者说,他哪一点吸引你的喜欢?”
“这个问题……
“你太强势,他很温柔,就像一段故事,如果你是主角,那他就是默默守护女主的配角。
“可我不是女主,我就是个普通人,钱我不缺,就想要陪伴,也渴望被爱,希望得到一心一意的真爱。
“这些,你都给不了我。”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我没出国,或是前两年我就回来,你会一直爱我么?”
“我觉得我们不要再纠结于过去。”向穗无奈一笑,“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和你已经结束了。就算你说的那些成真,我想你的母亲也不会同意,到时候怎么办,让我当你的情人吗?”
“穗穗……”
“贱人!”
一杯咖啡,一句谩骂,冷不丁地闯入他们的聊天。
向穗闭眼静了静。
头发和脸颊全染上咖色的污渍,白色的上衣湿得几乎不堪入目。
就连纯洁的珍珠也裹上几滴咖啡液。
“大妈你谁啊?”陆尧回头看了一眼,很快脱下外套,盖住向穗的身子,牢牢地抱着她,“没事吧,烫不烫?”
他拿纸擦着向穗的脸颊,大喊:“服务员,拿个毛巾来。”
“没事,不烫,不用大动干戈。”
“什么没事啊,空调那么低,别感冒了。”
“真没事。”
“秦阿姨。”向穗偏脸唤了一声。
陆尧瞥了大妈一眼,拿来毛巾,帮向穗揉擦头发。
秦琴本来对向穗有点好印象,但看到这一幕,瞬间恼火,一想到那个不长记性的儿子,完全怒火中烧。
她调查过,向穗和沈怀若是在恋综认识的,这足以令她愤怒。
连带着对向穗的好感也消散殆尽。
没曾想偶然遇到,看见向穗和一个男的说说笑笑,还提到“情人”这样的字眼。
秦琴是断断不能忍的。
向穗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语气尽可能的冷静:“秦阿姨,我敬您是长辈,有话可以好好说,您为什么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泼我咖啡?我与您并不熟,我也没做错什么事,您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还是个伶牙俐齿的主。
秦琴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和我儿子在交往?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公众场合搂搂抱抱,你不觉得有损向家的脸面吗?”
“噢对,反正你们向家已经出了一个你爸爸那样的人才,有其父必有其女,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
“大妈,你一口一个向家,你儿子是谁啊,我听听他的父亲是个什么人。”陆尧精准地在秦琴的伤口撒盐。
别人都可以提,唯独不能提沈之凛。
秦琴会发疯。
她怒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烦请向小姐以后离沈怀若远一点,否则必要的时候,我会采取一些非必要的手段,我想向小姐也不希望你朋友的公司倒闭吧。”
向穗仍一副波澜不惊的口吻:“阿姨,首先我和您的儿子并没有交往,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其次,我和谁交朋友,我的父母管不着,您更没有资格管。”
“我爸爸是没良心,他不要我和妈妈,娶了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小妈,但也轮不到您在背后议论他。”
“您与其在这儿威胁我,不如听听沈怀若的建议,参加节目没有人绑着他,您犯不着拿我的朋友开刀。”
秦琴瞪大了眼:“好!好!明天就让你们的节目进行不下去!”
“大妈,你尽管试试,我也是投资商之一。”说完,陆尧很快悔口,“噢不,我可以是唯一。”
秦琴气得脸色发绿,指着他们:“你……你……狼狈为奸!你会后悔的!”
终于安静了。
向穗坐回沙发,若无其事地喝完咖啡。
陆尧完全讶异:“你不生气?不愤怒?就没什么想说的?”
向穗轻笑:“我能说什么。”
我只会更心疼沈怀若。
原以为秦阿姨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没想到假面之下是这样一副蛮不讲理。
好想给妈妈打一通电话。
她拿出手机,拨打妈妈的电话。
对面嘟嘟两声,通了。
“妈妈,我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
“穗穗啊,怎么了,妈妈听你的声音不对劲啊,是不是受委屈了?”
“没……”向穗低下头,眼眶红了,强忍地笑,“就是想你了。”
她说:“我和秦阿姨闹了点矛盾,希望不影响你们的感情。”
对面没了声。
她唤:“妈?”
“妈妈在,刚收到秦琴的短信,她要和我断绝关系,还让你……离她儿子远一点,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没……”
手机被陆尧抢走。
“文阿姨您好,我是陆尧,是穗穗的男朋友,她一切安好,您不用担心,您在那边注意安全,保重身体,我会照顾穗穗,以后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那个秦阿姨,我建议您别再和她交朋友,以免被她传染神经.病,她和她的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时候不早了,我和穗穗还要约会,不打扰您休息了。”
手机摔在桌上。
向穗拿过来。
给妈妈发去一条短信:「妈妈,别听他胡说,他是我的前男友。」
又发:「妈妈,年底回来陪我一个月,好不好?」
很久,对面回:「尽量。」
陌生得可怕。
向穗叹了一口气。
她想知道妈妈到底在伦敦忙什么。
既不回来,也不让她去,有新的家庭?
好像也不奇怪,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向穗,嫁给他,不如嫁给我。”陆尧神情认真地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他还是喜欢她。
“我带你回英国。
“和阿姨见面。
“然后结婚。”
结婚?
再经历一次羞辱?
怎么净遇到这些人?
向穗摇了摇头,扯出苦涩的笑:“别玩了,你的母亲比他的母亲,似乎更吓人。”
她承受不住。
陆尧笑了:“要不,试一试?”
“至少我父亲欣赏你。”
“沈怀若他有父亲么?据说他爷和他妈一个德行,你确定你能承受双倍的压力?”
陆尧的父亲崇尚婚姻自由,否则当年也不会因梧林旅游认识他的母亲而结婚。
怀孕是意外,但爱情不假。
而沈怀若的父母是联姻,有亲有恨有泪,唯独没有爱。
相较之下,沈怀若简直是一个小可怜。
向穗只摇头。
下一秒,陆尧把她拽起来,“去买衣服。”
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
沈怀若和许书湉约在一家陶瓷馆。
他俩已经把话聊开了。
许书湉也不是非要喜欢他,嘴硬道:“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很爽,我和你都没怎么相处,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同在一个小屋,我们还是可以当朋友的。”
沈怀若“嗯”了声,接着专心做陶瓷。
他做了一个杯子,想送给此时正在买衣服的向穗。
就是有点儿丑。
许书湉笑出声:“原来你也不是十全十美啊。”
沈怀若看了看她的,又看看自己的,好吧确实很丑。
不过他不泄气,重新做了一个陶瓷杯。
这次心满意足地烤。
晚上回小屋。
只剩向穗和陆尧没回来。
沈怀若心神不宁地盯着玄关门,一有风吹草动就恨不得站起来。
他像块望妻石,想知道向穗聊得如何。
等他冷静时,向穗推门而入。
穿一件红色勒腰吊带裙,很辣,不像她的穿衣风格,珍珠耳钉也变成耳坠,活脱脱一个新的女嘉宾。
这下他是彻底坐不住了。
更奇怪的是,向穗仓促上了楼,期间没看他一眼。
向穗在房里换衣服。
沈怀若就在外面等着,闲散地靠着墙壁,凝神盯着房门,生怕错过。
可等了半个小时,她一步没离开房门。
究竟怎么了?
他慢慢垂下头。
这时,陆尧走过来,挑衅:“诶别等了,看不出来么,她在故意躲你。”
沈怀若不理他。
“我也不是什么小人,勉为其难地告诉你,是你……”妈字消声。
“陆尧。”
向穗打开门,俨然换了件白色长裙。
落下他们俩,下楼,独自抱着双臂站在院子里。
抬头看月亮时。
突然想到某天沈怀若给她发的短信。
图片上的月亮是圆的。
她记得学生讲过这个梗,月亮很圆,月色很美,代表他很喜欢她。
可这一喜欢,如今却成了负担。
沈怀若不知何时走到向穗的一侧,偏头看她,想问又怕她生气,硬是憋着没开口。
好久,却听见向穗缓缓说:“我想了解你的过去,就今天,就此刻,就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