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下午他就回镇南,呆在那个所谓的家里让他异常难受,而他又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呢?感觉不好那就立马滚蛋,大巴开出云海的时候,他的内心是空的,但也是舒坦的。
远离所谓的亲人,能让他从本质上遗忘许多根本上的问题,说他逃避也好,忽略也罢,不过都是在固定一个地方流浪。
大角被割蛋也没什么不舒服,照样上窜下跳,只是许多时候都不爱再理他,张默也不介意,奶大的孩子总会到成熟的时候。
早上才五点多大角就在楼梯处不断的上窜下跳,他起床后大角还在那儿蹦。
张默半眯着眼睛看他,摸一把头发自言自语的进浴室撒尿。“难道割缺一个蛋?”
“应该也不能吧。”
他洗漱完毕,走出来不怎么确定的一把薅住大角,手往他的蛋里那儿摸去,最后拍了拍他的脑袋。“是不是肾上素缭乱?怎么这么精神,你也没有要精神的地方了,消停点儿!”
张默说完戳人心窝子的话还不自知,神态良好的才下楼,穿上运动鞋带上大角出去跑步。
一人一狗跑到政府大街上,赖五和几个混混这么早居然也从网吧里出来,像几根麻杆似的晃来晃去的走过来,张默和他们迎面撞上又面不改色的穿过,赖五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在人行道上晃悠。
等张默买好早餐往回去,赖五就蹲在政府向后边家属院的过道上,也不走就几个人在那儿抽着烟。
等张默的身影远去,赖五才冲着地面吐了一口黄痰,龇牙咧嘴的吸一口劣质的烟。
镇南看起来拢共就这么大,但管辖着康灿和附近的其他小镇,政府大楼和警察机察要处也耸立在这里,后边儿的家属院里面多数都是退休了的老警察和政治要员。
赖五是什么人?经常进出镇南派出所,因为屡屡敲诈勒索和盗窃进过监狱一年零六个月,但金额都不算大,本人自认进过监狱老拉风,每天呼啦着一群对他左右逢迎的小弟,老是蜗居在网吧那一片儿,碰上张默这个硬茬也纯属意外,被张默一脚踹的飞起来也是个意外,他自称是镇南老大,结果在一众小弟前倒霉又丢面子,这么丢脸的事,他总得找回面子吧,张默也知道他老是来这一片儿乱逛是什么意思,可他也不在乎,毕竟赖五对他有所顾忌,他也没那么多事儿跟一群脑袋带泵的动手,他也不是纯属傻逼,不过赖五不找回面子可能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张默回到家,老头子已经在藤椅上坐着看报纸,大角吐着舌头走过去趴在他旁边,把手中的早餐放在桌上,张默上楼洗澡。
等他下楼,老头子已经兑好狗粮还放了两个肉包子,大角摇着尾巴在那儿吃。
坐下来吃了几个酸菜肉馅儿的和玉米饺子,他才拿着豆浆准备上学。
“你中午去商老头那拿盆酸汤饺子回来,他昨天跟我说过。我们中午就吃饺子了!”老头子搅着面前的瘦肉粥说。
“嗯,我知道了。”张默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大角跟着他出门就又返回去。
压着上课铃声响起,张默才坐下位置,才刚打铃老师还没过来,李超的小纸团就丢在他的桌面上。
张默吸了口豆浆打开纸条。
大脚叫你过去呢,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您悠着点。
把纸条又团起来一举丢进垃圾桶里。
往往是准时去还是一节课后去都取决于这节到底是什么课,张默往黑板那儿瞅一眼,数学课呢,天外文字,也不知道说什么,英语字母懂,中文拼音也懂但结合起来就往往是中英混合来,他打算现在去。
张默站起来离开座位时,数学老师回头瞅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刚才说的话。“我们已知这个对顶角…………”
教师办公室就在他们班旁边,他进去却发现方文艳不在,桌面上摊着一卷卷已经批改过的月考试卷,张默站在写字桌前面不到三分钟就晃过写字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也不是个十分好奇的人,也没有翻看别人东西和**的爱好,就是实在太无聊,看着被头顶风扇吹得哗哗直响的试卷,他刚升起那么一丝好奇,把手压在试卷上老槐吐着茶沫经过他。“又来啦!你班主任去教导处了。”
“哦。”张默就收手一下子摊在富有弹性的老板椅上,他动了动身体然后闭上眼睛,方文艳上个星期买的座椅还真是舒坦!有点儿困了。
等了大概大半节课,方文艳才夹着教案匆匆回来,张默都等得歪头在那睡觉了。嗖的一声,教鞭横空划过,鞭在他胳膊肘上,一瞬间就将似睡似醒的人给抽醒。
他睁开眼睛后,方文艳站在旁边,一手夹着资料一手拿着教鞭。“睡舒服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坐你位置上。”张默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慢吞吞的站起来。
“还好意思说,这个学期第二次,你是不是还想站国旗下?”方文艳坐下来,被办公桌阻挡的脚从黑漆短高跟伸出相互挠骚着脚底。
“哪来的第一次?”张默冻结,然后故作反省的沉着思考一遍,还是不知道。
“开学典礼你没有来算一次,星期五为什么不来上学?”方文艳从抽屉里拿出眼镜戴上,一手夹着红笔,低头看试卷。
“发烧呢,烧了两天,都烧糊涂了。”
“那为什么退烧的时候不给我打电话?”
“因为想星期一主动负荆请罪。”张默态度诚恳,语气沉稳。
“哼,理由也行吧,还主动会一个语文四字词语,看来烧糊涂时也有看书。”方文艳抬头瞄他,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学生态度诚恳起来还像那么个样子,高鼻薄唇神情良好,怎么看都不像领军人物,听说父母还是科研人员,脑子也不可能笨,但就是个刺头儿,让人苦恼。
张默眼巴巴的看着她,方文艳才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请假条放桌上,他弯腰写假条。
常理上来说,方文艳已经习惯,她是不会不给他补假条,因为在上个学期张默创出历史新高层,试过一个月八次翘课,国旗下800字演讲,以一人之力把班级文明分给拉到最底,方文艳在教师会上被刘校当众的口水沫子淹没一个小时,重点夸奖,哦不,重点批评就开始给他开绿灯。
她看着张默写字条,字迹很漂亮,会书法,听说还会弹钢琴。忍不住叹一口气,班里后面那群妖魔鬼怪想救也救不了,也就只有张默,不是说他比其他人有多聪明,恰恰只因为他是体育生,自己努努力,加油一把过成绩低空线还是能上高中的。
方文艳的脚又开始痒,搓了两下她看着张默忍不住叹气,又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守己守律端正态度,做个好学生……………”张默开口就是顺嘴溜。
“行行行,不想听你胡言乱语。”方文艳打断他,不耐烦的撵他出去。“写完赶紧走。”
“哦,是你自己想听的啊!”
张默出老师办公室和商贯中擦肩而过,张默对信息素异常敏感,几乎就是经过的一瞬间,他闻到一股很清淡的哈密瓜信息素,这么个炎热的夏天突然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还真是别致的让人…………牙痒。
回课室坐下,他又想起来,忍不住乐了,那小子该不会是看完片回去就分化信息素了吧?那片子他就感觉一般,也就是后头**的时候有点那么意思,还及不上之前范良庆收藏的那些精品,看不出来啊!绷着个脸还人模人样的评论,结果是个雏,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了。
上课铃都打响,方文艳还迟迟不来,课室里也从窃窃私语开始越发激情昂扬,热情讨论了十分钟,才听到高跟鞋踩地的姗姗来迟。
方文艳先进来,胳膊肘夹着一叠试卷,教室里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下压,反而还隐隐更加兴奋。商贯中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
“安静!”嗖的一声一鞭抽在讲台上。“高并,你要不要在我办公室里唱?还是十分钟国旗下唱?让人听听你猿猴一样的声音!”
教室一瞬安静下来,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唧唧歪歪的小声,像磨牙听的人烦,这种时候很考验老师的心理磨练素质,不爽的早已开骂,方文艳胸脯起伏几下才在声音越来越小趋于安静才重重舒一口气。
“月考成绩出来了,我们班是第一次出名在正道上,当然同学们也应该继续保持到我不再是你们的班主任更好,因为我不想再一边教你们还要一边揣紧绳子以免狗啃屎。”方文艳两手撑着讲台边缘,一边说一边把黑色的职业套装外套给捋上去。“孟咏仪为什么一篇简简单单的岳阳楼记就把你给撂倒?你自己看看卷子,基础分你也错?”
方文艳把一叠试卷递给走上讲台的孟永仪。“语文最高分是新转来的学生,99分。”
“吁~~学霸呀!”后四排几个会吹口哨的男生同一时间吹口哨,然后便就是再也压不了的窃窃私语。
“牛逼啊,孟咏仪最高好像也才93吧,大城市来的好学生就是不一样!瞧瞧,什么叫做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的学霸!当初就应该抄他的。”李超随意组词,然后吹一声悠扬尖锐的哨声。
“李超!你给我滚出去!!”方文艳厉声截断他的哨声,鞭子和手一起举向教室门口。
“好叭。”李超站起身从张默后面出去,手指在张默背上搭一下。“默哥,晚上放学去网吧怎么样?”
方文艳的眼睛还在牢牢盯着他们俩,然后他就把语文书扣在脸上,昂起脖子应答。“嗯。”
“好了,无论你们是什么表情,什么想法,试卷也考了,再怎么懊悔苦恼也已经挽救不了,现在就是对答案的时间。”方文艳从抽屉里拿出了个新的玩意儿,她摆弄着这个腰挂式扩音器,过一会,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是方文艳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声音。
张默取下书本,孟咏仪刚好到他旁边,把他那张写满叉叉的试卷放在桌上,他拿起往成绩栏看一眼,31分,成绩还算不错。一张试卷上下翻两遍,分基本都是阅读理解和作文得的。
这可能是方文艳第一次不用孟咏仪的试卷,她拎着商贯中那张都是红勾的试卷,先开场就夸他字好看,然后才切入正题,先讲文言文。
张默看着外边儿日头越来越短的天,十月份的天就要往秋季边靠拢了,应该还能再吃几次哈密瓜,猛然间一愣,迅速抬头看向那道笔直的身影,然后又尴尬的回过神来,心想又怎么可能听得到,真是脑子缺氧,怎么会又想这些乱七八糟,不过老是吃西瓜,猛然闻到哈密瓜味可能是真想吃了。
方文艳一边解释一边夸,张默默默无言的转回头来,叹一口气,好像他们班也没哪个人让方文艳从头夸到脚,而且带上麦克风后明显能感觉到她今天语气都昂扬有力,就是让他们这些学渣苦恼,这么大的声音还怎么睡觉。
方文艳的课结束后,就有好学生借商贯中的试卷。
张默歪着脑袋,他面前摊着的试卷才只改了第一道题,一下课就随手把试卷揉吧揉吧塞进抽屉里,有点儿尿急,他起来去厕所撒尿。
学生的厕所在大操场和初中楼之中,栽了一棵特别大的银杏树,这个时间点里厕所应该人满为患,毕竟初高中同一所学校而厕所拢共就只有那么一个,二十个坑就有五六个人排队,撒的到处都是尿,非得比大小,跟幼稚园学前班儿童差不多。
整个学校有七栋楼,男宿舍和女宿舍最高也是最崭新,一共十层。初中部有两栋楼,初一初二一楼,初三独一栋在初一初二后面,两栋楼都是四层高,老师办公室集中在初三二楼,有一些初二也在初三楼里。高中也是两栋五层高。厕所在高三二楼,二楼有高三大办公室和教导处,三楼是高三数文科强化班,旁边是校长办公室。后面那栋在斜坡上的是会议室,音乐音,广播室之类的。
他一般不去大操场上的学生厕所,而是晃去高中部第二栋教学楼里的教导处旁边那个厕所,人少,空气也清新。
因为少人用,厕所有点空旷,进去后一点声音都会扩大,他正撒着尿呢,就听到有人说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蹲坑的门就被打开,张默尿完下意识抬头就和好学生视线对上,好学生手上还拿着手机呢,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他。
“嗯,记得看书,用暖宝宝贴着肚子,不要碰冷水和冷饮,要是肚子还疼就叫玲姨带你去医院看看。”好学生冷眼看着他,却继续柔声冲着电话说。“习题有什么不会的今天晚上我们□□聊,准备上课,哥哥就不和你聊,记住难受就告诉人,不要自己扛。”
两人默默对着,张默脑中已经连成一串的卧槽,既惊讶于学霸谈恋爱又震惊于学霸成绩没滑落,先别提学校的文明标语就教导处的老秃每天都得语重心长的说上一遍。
恋爱脑残,学习为上。
牛逼啊!他抽上裤子,一边洗手一边说。“大学霸你还不如去操场那个厕所打电话,那儿还有人放风,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老秃什么都知道。”
商贯中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无声的看他,看得张默浑身难受,匆匆洗手后,甩一下手中的水珠就出去。
商贯中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撑着洗手台忍不住叹一口气,腺体那儿还有点儿胀,他摸一下还是很不习惯。
等他出去后,预备铃已经响起,张默就站在教导处后门口,前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裤和酒红色短袖衫手拿保温瓶,脑袋中间秃一块,头发稀稀拉拉。
这个应该就是老秃,还真是对应人物形象的一个外号。
“诶,张默你可以回去了。”老秃摆了摆手,张默像一阵风目不斜视的顺着楼梯卷走。
“诶!同学你过来。”老秃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商贯中挥了挥手。“你呢,过来。”
“穿着板板正正的校服啊!”老秃慈爱的看着这个好学生。“这么久了,还没见有学生这么自律。”
“我们学校一直致力于给学生严肃守纪的教育氛围,那些个顽固学子只是学校教育系统里的一点点偏差,你这么努力也不是想和他们混在一起吧?对不对?按说你这样的优等生应该不会和他们一样才对吧?是不是?可是怎么也学会带手机回学校呢。这是个不好的习惯!会成瘾的!”
老秃一边说一边摸摸自己没几根毛发的脑袋。“虽然我们一直秉承着严肃又风趣的教学方式,但是啊!学校一直是不允许带手机的。”
“我也不会因为你穿着校服,而对你区别对待,你也不想吧?好了,好孩子把手机给我,下课就过来拿回去,第一次我就意思意思,下次不要把手机拿学校了。”老秃张开手,定定看他。
商贯中垂眸,看着张开的手,手掌心干燥起皮,他又抬眼。“老师我没有手机。”
老秃挑眉,大张的手改为指,他指着商贯中的校服裤子。“这个是什么?”
“维达纸巾。”
“拿出来看看。”老秃举起保温杯双手交握。
商贯中把裤袋里的纸巾拿出来,老秃微微眯眼看着他,然后一拍脑门自言自语。“真是奇怪,难道是张默那小子带手机?赶忙儿溜的那么快,就是他了。”
“好了,上课了,你回去吧。”老秃摆了摆手然后进教导处,过一会,他又从门口退出来。“同学!”
商贯中停住脚步,脖子线条绷得紧实。
“不要和张默那群人混一起,你是不一样的。好好学习。”
他慢慢的下楼梯,最后脚步匆匆加快,一下楼就看见倚着墙正看他手机的张默。
他的手机是最新款白色的苹果,那个时候苹果的风才刚传进中国,能买到苹果的多少家里都是挺富裕的,而且区别于一般的诺基亚黑苺之类的,它是带触屏的,手机后面贴了许多小小的贴纸,粉的蓝的白的卡通动物贴满,还附带一行粉色的卡通文字。
记得打电话哦!
一看就是女生少女心产生的物品,张默正低垂着眼好奇的翻着来看。
商贯中站在他一步之差,轻声开口。“上课了。”
张默歪头看他,随手把手机抛给他,然后跨腿离开。“没想到,学霸也这么骚。”
商贯中没有说话,把手机放进裤袋才跟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同回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