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仔细的来回看,对里面冰冷无血色的刀具充满兴趣,每一把都那么的漂亮,光洁的毫无污渍。
龙哥做好鸡蛋番茄面就出来,张默还在不停的转着圈看,能看出异常喜欢,不过来他这里买刀的不都是有着某种狂热的热衷和兴趣,不然又怎么会喜欢危险的东西,一般这种人都喜欢刺激,没有任何一个喜欢刀的可以看到满室刀具而停顿脚步。
大角一整天被张默牵着,有点儿不知名的暴躁,它还是更喜欢在家里的自由自在。
龙哥嗦着粉咽下去后把才吃几口的鸡蛋番茄面放在茶几上,他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那半开的卧室比外面整洁的客厅要凌乱许多,张默只撇一眼,眼神就看向挂在墙上最大幅的素描画,那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军刀,更准确的说有点像弯刀,因为他锋利的刀尖微微弯曲,成一个圆弧,插入人的脾胃能瞬间掏出来。
刀身没有设置任何个人特殊喜好,就是锋利的一整把没有刀齿和弯钩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是能碾压室内所有实物的存在。
龙哥走出来,把嚼几口的面吞进胃里,手中拿着一张a4纸和B2铅笔,橡皮擦。
他示意张默走过来,然后把纸放在茶几上。“你现在就把你构思的图画出来,想做一把什么刀?”
他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吃面,一边吃面一边看他,准确点说是看他画下来的a4纸。
“想做一把军刀就得明白这个东西有利有弊,你不介意就买,我跟你说啊!”龙哥笑一笑,他看起来不是很细腻的人,却说。“刀是危险的东西,你开刃的同时你要明白自己需要承担责任。”
张默的动作沉淀一下,龙哥就又开口。“现在的人不是定匕首,就是弯刀,再不济就是比爪或者三菱刺,军刀这个名称很广泛。”
张默开始画,龙哥靠着椅背吃他的面然后开口说话。“我从小就喜欢刀,刚上完初中就开第一间刀店,那时候还是用我爸的名字,喜欢着喜欢着,就总是没有一把是自己称心到无比的,然后就琢磨着自己做,特地跑去跟工匠学五年,那个辛苦哦,全凭一腔热血。”
然后龙哥指指张默最欣赏的那张最大的素描画。“这是我做的最完美的一把刀,很漂亮,我喜欢的不得了,我老子生病时才不舍得卖出去,30万啊,我以后就没再做出过一把称心的。”
龙哥唏嘘过后,忍不住感慨。“那是真的漂亮,这里的这些都太逊色了。”
张默的眼睛巡视着,这里每一把独特的刀,他们或许就是龙哥口中所说的匕首,弯刀,三菱刺。
刀和刀就是要靠比才能看出最完美的。
但还有就是必须得称手,你得用的习惯这把刀就是你的心头爱。
龙哥吃饱面就和大角在堆满玻璃柜台的大厅里玩捉迷藏,大脚穿梭在每一个柜台亮着白灼灯下,玩的特别兴奋。
四点多的时候,又有人来,这次一看就是熟客都不需要出去迎接,龙哥把人从楼下接上来,张默就抬眼看过去,都是二十岁左右,染着黄色的寸头和奶奶灰,紧身衣缩腿裤,胸口带着黑色的骷髅头十字架,瘦的没个形态,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
两个人手指上都带着钢甲,漆黑色又锋利的钢甲在两人身上也并没有显得多么的不伦不类,看起来还有种矛盾的结合。
张默收回视线继续把剩余的稿图给画完,黄色的寸头看着他,冲着龙哥说。“今儿个有生意啊?”
“我每天都有生意。”龙哥带着两人进到防身小玩意儿的那间房,断断续续的交谈之中,是龙哥爽快畅聊的大笑。
张默已经把自己心中的刀画出来,他画的很好比任何时候画画的水平还要高,也因为他用了足够的耐心和毅力。现在他担心的是龙哥能不能按照他心目中的那个样子做出来。
张默把刀身上的阴影用橡皮擦极轻的慢慢擦一点,叹一口气后放下笔身子靠着椅背等。
20分钟过后,那两个不良少年买了两个金色的豹头虎指心满意足的离开。
龙哥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才收住满脸笑容,他搓着脸上僵硬的肌肉,慢慢走到茶几旁边。“那两小子真麻烦,罗里吧嗦一大堆,这个那个什么都要听一遍。”
“让我看看你画三小时是个什么图。”龙哥拿起火机点燃一支烟抽起来,然后拿起a4纸。
是一把类似于匕首和军刀的结合,全长29厘米,有点儿像美国特种部队海豹的SOGS37,只不过刀刃是呈匕首的锋利,很流畅的弧度,刀背则是像SOGS37的呈半弧度微微弯曲的小半圆,相较于一般的匕首和军刀他没有刀背,也就是刀刺入人肉里,本该是刀背的那一面被半弯弧度的刃直接拧搅着能捅出一个□□。有点儿意思,还标明要他使用钛合金。
龙哥咬着烟头,然后低头瞅他。“得是多大的仇,设计这把玩意儿?”
“没有,只是我喜欢。刀身最好重点,我喜欢握着实物的感觉。”张默站起身来。“你预估大概多少钱?”
“不便宜。”龙哥说。“本来得九万左右,但你毕竟是熟人介绍,便宜点七万块钱。”
“好,是现在交一半吗?”张默说。
“我这里的老规矩是出货再给钱,你要是不满意也可以退货。”龙哥说。
“好,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拿到?”张默点点头。
“加个□□吧,应该两个月左右。”龙哥把设计图稿拿进自己的卧室。
“好。”两个人互相加□□,张默就进那间防身小玩意儿的房里,他觉得那条蛇形手链挺不错的,他还看上另外一条无任何一物的银手链。
他买下那条蛇形手链,另外一条银手链龙哥送给他。
五点多的时候他就准备离开,龙哥把他送出小区,看着蹲在张默旁边的大角忍不住说。“记得跟我找点门路。”
“嗯,□□上告诉你。”张默点头,牵着大角往回走。
走在越来越热闹的街道,街道两旁都已经亮起灯,今天难得没下雨,天边还铺陈着晚昏的彩霞,摩托车,女装车,小轿车喇叭不停响,交警在十字路口疏通来往轿车,张默等着红绿灯,和大角一起置身于这片繁华的景象。
大角今天可能和龙哥越玩越兴奋,玩的筋疲力尽到晚上却焉了吧唧,要张默扯动狗绳,它才慢吞吞的跟上。
过旧城区,一人一狗进一间肯德基吃一餐后就在车站前搭上去科技园的公交车,下班下学的高峰期,公交车挤的很,他和大角缩在后座,看着一批批学生从上来再下去,科技园不在公交尾站,到中间的时候他就已经下车。
这里是城市新兴的园区,横跨着东西两面的旧城区,是城市最中心。
这里更加热闹,加班加点的白领,有时间出来吃晚饭的在旁边不停穿梭,望眼过去长裙白衬衫,西裤西装,端的是新时尚新气象,几乎人手一杯奶茶或咖啡。
张默牵着狗引起不少注视,上到大巴才真正松一口气,坐在最后面的位置紧紧抱着大角,大巴一站一站的停,一站一站的有人上车,很快,车厢里就都是嘈杂的响声。
今天实在太累,他搂着大角闭上眼睛睡到镇南,在街中心下车,拿起手机才发现电量只有12,已经十二点半。
镇南也短暂的陷入沉睡之中,他牵着大角走过技校,走过商铺,看见还有人在大排档里坐着吃烧烤喝啤酒,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已经脚踩实地,是终于回到镇南。
路过成林的村口,有野狗不怕死的对着他吠,大角本来是没精打采结果被野狗这么一声直接吠叫起来,站直身体举着狗爪进入警惕,一双湛蓝眼珠在黑夜之中显得尤为明亮。
那只狗靠近耸着鼻子不停的嗅,然后又止步于他们五步之遥,那双在夜色发光的眼睛盯着大角,不断想要尝试向前攻击。
张默伏身随手捡起一块大石头,那条狗便被吓得穿向村口那道狭窄的小路。
第一场星空终于是到来,镇南的天空布满闪烁的星耀,浪漫至极的星空下一人一狗渐行越来越远,有蛙在鸣叫,二月尾的蝌蚪在四月份终于是鸣叫第一声。
太阳出来,不过显示今天会有大雨,那是当然,清明节还未到,这个春季就还未过去。
商贯中起床,先是把落地窗给拉开,让在七点半时就已经爬起的太阳照进来,今天看起来天气很好,谁也想不到在哪个时刻会下雨。
拿起桌上的手机,昨天的消息还停留在八点钟的时候,张默并没有回复他。
他回复梁程尹发来的早安,又站在落地窗前和小姑娘聊几句才放下手机出去洗漱。
卫生间传来哗啦的水声,某个人可能已经回来。
张默闭着眼睛刷牙,困倦得抬不起一丝力气,商贯中的脚步声也并没有让他睁开眼睛,他只是向旁边挪个位置让一点空间给别人。
“你昨天是几点回来的?”
张默吐出泡沫,用清水刷嘴巴。“不记得。”
他闭着眼睛走出去摊在长椅上休息七分钟,商贯中走出来张默才跟着一起下楼吃早餐。
“见着你爸妈了?”老爷子问。
“嗯,你告诉我爷爷了?”
“没有,有什么好说的。”
“哦。”
“你爷爷今天做陈醋鸡爪,你下午回家拿点儿过来。”老爷子说。
“嗯?你不会叫他拿到老年中心?”
“嗯,也行。”老爷子点点头,然后又马上反应过来,他嘴皮子上下动。“胡说什么老年中心,那是活动中心!”
“哦,我知道。”张默两三下塞完包子就拿起书包。“老年人的活动中心。”
商贯中笑了笑,随手拿起两盒牛奶就跟出去。“我们去上学了,爷爷。”
老爷子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猴头小子。”
出来时,李超并没有吃早餐,嚼着口香糖在那吹泡泡,范良庆还低着头看书,张默凑近一看,原来是黄色小漫画。
他顶一下范良庆的肩膀。“怎么样?好看吗?”
“还可以。”范良庆翻过一页。
“看完给我。”张默叼着吸管问。
“啧啧啧啧,色的那个哟!总有一天,你们自己想象的女神会胖到一屁股坐断命根子!神明至上,斩断孽根。”李超一脸胡说八道的正经模样。
“骚年,你发育了吗?”范良庆和上那本漫画,手半搭在李超的肩膀上。
“我的肱二头肌特别发达。”李超特别man的举起自己没有一丝赘肉的手臂。“我可是要做Alpha的男人。”
“死心吧,你就是做柳下惠也没人嘲笑你。”范良庆神神秘秘的笑起来。“顶多,咱俩让你饱饱眼福。”
随着这个春季萌动的嫰芽和阳光天气的回暖,少年的那股中二气息又开始席卷而来。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笑一路,范良庆转身想要搭上张默的肩膀,却被张默毫不变质的眼神冷下来,于是他继续搭着李超问。“还顺利吗?多少钱?”
“七万左右。”张默皱一下眉头。“不过他不保证能不能可以。”
“啊!一直都这样,都是货后付款。”范良庆习以为常。“我哥的那段无法追溯的热血青春,哎呀,是他说的。”范良庆又重复一遍。“热血沸腾的青春,他还买过弯刀,指虎,指刀。不过最后都被他自己丢了。”
“和龙哥认识挺久的,几乎每样防身小玩意儿都是在他那买的。”
“哎,学校对刺猬头的处理结果昨天已经出来。”李超开口。
张默口中含着已经被他咬的破裂的吸管。“嗯?”
“学校插手,民事处理,赔钱,道歉。他父母把他送到特殊学校,这件事儿昨天就完了。”李超愤愤不平的掐一把范良庆的腰。“还真是便宜那孙子,怎么着都得踹一脚他的肾吧?”
“让他丫的断子绝孙。”
“他断不断我不知道,我的肾你要是再用力就保不齐真的得出事儿。”范良庆扭过一边腰,脸部的表情挺扭曲痛苦的。
李超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腰上。“金腰子,没任何事,倍儿棒!”敷衍的在他腰上拍几下。
范良庆无力的笑一下。“借你吉言。”
“绝对吃嘛嘛香,一展雄风。”李超继续胡说八道的满嘴跑火车。
几个人闹腾着进学校,然后又在自己的班级里分开。
小云吞拿着一张数学试卷,站在商贯中桌子旁边,站的时间挺长,但她也不在意手中搭着本书继续写试卷。
商贯中和张默走进来,小云吞不抬头的开口。“贯中?这道数学附加题我昨天解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任何头绪,是我的证明不够,还是算数有漏洞?”
商贯中坐下小云吞就弯腰和他头碰头,张默在自己座位上玩着银链子,不经意间他撇向商贯中的飘绿珠子,他开口说话,手腕上下抬起,下面红绳结着的吉祥结在不断摇晃,珠子撞击桌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般玉和木质材料做的珠子都是用来保平安,颂吉祥,多数都是父母赠予,极少数是恋人之间的互送,看商贯中平日里的意思应该是特别喜欢这串珠子,每天戴在手上,宝贝的不行。
张默收回视线,小云吞不好意思的问他,讲解的过程结束已经快上课,他红透着一张脸从后座飞快回自己的座位。
刚才讲题时两人隔得非常近,情绪入神没发现什么异样,但是讲完后才定定的看着商贯中,猛然回神,脸颊早已红霞遍布。
张默知道小云吞的第一次暗恋注定夭折,就以商贯中那副宝贝自己女朋友的德行,眼睛里也不可能看得到其他女生。
收回视线,便猛然撞进商贯中的眼睛,他正侧着脸看他,然后取下手中的飘绿珠子手串。
飘绿珠子被放到他的桌子上,张默不解的看他,只伸出指尖拨弄一下圆珠子。“这是干嘛?”
商贯中微微一笑。“你不是想要看吗?现在给你正大光明的看。”
“这是你那个小女朋友送的?”
“嗯,保平安的。”商贯中看着张默拿起来,双眼打量。
“是给我保平安快乐的。”
“啊!虐狗呢。”张默两只指尖捏着珠子串伸到他桌子上然后松手。
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桌面,发出好大的清脆响声,张默歪头看着,索性也没那么鸡肋,砸在桌面上没有一个圆珠子是开裂的。
他转回头来看向黑板,手中的笔在指尖来回转动。真是没劲呢。
商贯中重新戴上飘绿珠子,有点好笑的摸了摸鼻子。“你还生气呢?”
好气哦。
张默不作声,只盯着黑板。
下课的时候,铃声才刚响,张默就把抽屉里的那些糖果纸衣拿出来,结合上学期商贯中从家里一共带了两盒糖果,加起来共有250颗左右,全被张默一个月半的时间吃完。
上课的时候,老师在前面讲题,张默就把糖果纸给揉的皱皱巴巴,纸衣之间相互碰撞的嗦嗦声,很快就引得四面八方的眼神,看到是张默又统一忽略这把声音。
老槐的课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个学期讲的尤其快速,一个单元按照他原本的讲课速度是要一个半星期左右,现在一个星期四节历史课都干完一个半单元。
现在的讲课方式稍微变许多,他会一边说一边讲故事,故事都是压缩成重点,仿佛省略许多题外话,班里的学生就能将这些重点记入脑子里。
张默在揉纸衣听课,班里忍他的声音忍到下课,离得最近的高并秉着本来一起打篮球的原则稍微和张默熟悉一点,他忍不住冲着张默问。“默哥?你要这些糖果衣做什么?”
张默含着阿尔卑斯棒棒糖含糊的回答。“用来上厕所。”
意思是废话。
高并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还以为你干嘛呢?”
商贯中看他无所事事的在那揉纸,忍不住低声问。“都吃完了?”
“嗯。”
“真那么好吃,你还要不要?清明我妈回来叫他再多拿一盒。”
“也可以,我不挑。”
商贯中一边写试卷一边捏他耳朵,轻微的扯。“你要是不喜欢,怎么会一个月就吃完?你挑的很,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哦,可能吧,我也没有多少金钱**,不像某个人那么金贵,偶尔对吃的挑一下也没什么毛病。”张默拍下他的手,他把一半的糖果纸给揉的皱巴,剩下那一半就用手捋将它捋平。
“你是用来干嘛的?”商贯中还是好奇的问。
“你不会想知道。”张默把糖果纸放进一个小盒子塞进抽屉。
那些五彩斑斓的小纸衣还折射着颜色,全部进入盒子里,连同商贯中的好奇也一并封锁进去,难以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