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本生 第23章 激战

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或许，不好的天气预兆着不好的事情。

黑压压的乌云沉甸甸的坠在天际，像是马上就要压下来，两三道雷光细碎划过天际，又转瞬不见，空气中满是闷热与潮湿。

两三只燕子从湖面上低飞而过。

妖鼠垂涎欲滴地看着狗头少年，伏低自己的身体，摆出狩猎的样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燕无歇，好像其他人都不入它的眼。

莲魂道：“它恐怕是盯上了燕无歇，想用燕无歇的血恢复自己的元气，毕竟，整艘船上，就他最补。当然了，希华，这不是说你不好，但是你也知道的，你的身体很虚嘛……”

希华无语。

“能不能说点正事。它看上去很虚弱，身上有好多伤口，血与皮毛纠缠在一起，显得很肮脏。它的眼神，也很凶厉。”

莲魂道：“是与别的妖打架了吧，它的身上有另外一种妖气。总之，它就是冲着燕无歇来的，可能是嗅到了他身上的血气……”

希华沉默一瞬，“专门凫水凫过来的。”

希华遥望远处，只见一道淡白的边，那里就是岸，岸边有码头和瞭望台。上岸之后，穿过郊野官道，走一段之后就能到达玄都城。

妖鼠被船上的灵符阻挡在甲板上，不得寸进，但灵符很明显马上就要失效，灵光也越来越黯淡，这种情况在妖鼠尖啸一声之后显得更加严峻。

这时，却有另外一伙人急匆匆的踏上甲板，正是船长。

船长黑脸看向燕无歇的“同伴”，“这是你们招惹来的。”

为首者摆了摆手，“没有，我们只捉那种妖鱼，未曾想会出现这样的一只妖鼠啊。这只妖鼠一定是对着他来的，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不然……”把燕无歇扔到水里，如此，鼠妖也就走了，他们再加把劲，很快就能把船行驶到岸边。

岸边有定时巡逻的卫兵，有身怀灵器的卫兵保护，当然安全的多。

希华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船长与这些人之间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易，交易内容大概是“我给你钱”以及“你对我在你船上捕鱼的事情视而不见”。

燕无歇却对他们的窃窃私语无动于衷，只是闲适的站在那里，时不时动一动自己的袖子。

船长当机立断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圆筒，拔下一道引信，就有一条红色的焰火从筒中射出，随即从天空中炸开。

焰火炸开的声音却恰巧与雷声相抵。

船长：……但愿那些岸边的兵士看见这样的讯号可以来营救他们，都离岸这么近了，一定会来的吧。这片海域又没有“神使”。

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游过去还是可以办到的。

此时，妖鼠却动了，直直甩动自己的尾巴，撞上灵符所织出了屏障，屏障应声而碎之时，灵符也在瞬间点燃，化作灰烬。

它警惕的眯起自己的眼睛，以猎食者的眼光垂涎盯着燕无歇，没有轻举妄动，它不动，燕无歇不动，一时之间居然僵持住了。

这时，希华与围观众人才发现这只鼠居然有着三条尾巴！

只听说猫妖与狐狸妖的尾巴会随实力的增长而增长，三尾鼠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又有一个揉眼睛的人踏上甲板，他本是因天气闷热想在甲板上透透气的船客，没曾想气没透着，却看见一只牛犊般大小的可怖妖怪。众所周知，人在收到极度惊吓的时候，一般有两种反应。

安静，与不安静。

安静的也许是心理素质过强，也许是被吓得呆若木鸡。

不安静的……当然是嘶声尖叫。

“啊——”一声尖利的尖叫，像是划破长空的闪电，结束了乌云与地面的隔绝，也打破了三尾鼠与燕无歇的僵持。

大雨倾盆而下的刹那，希华已经淡定的举起了自己的伞，右手紧紧扣着红伞伞柄，左手则握着饕餮宝戒。

雨落在红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万千的青蚕正在不遗余力的啃食桑叶。

有水珠从红伞上流泻而下，宛若银珠。

伞面上的莲魂已经彻底舒展开自己的身体，以自己的身体迎接这一场畅快的雨，原本，它只占红伞的一边，如今却是把整个红伞都占了个满满当当，它的纹路在红伞上闪烁金光。

说时迟，那时快，三尾鼠摇晃三条尾巴，欺身攻上燕无歇，尾巴在空气中抽出呼呼的风声，燕无歇步伐很快的躲过，那三条尾巴就抽在栏杆上，居然把栏杆抽的破裂粉碎！

随即又在空中一个转身，欺身而上，庞然妖气黑雾一般包裹在它的身侧，燕无歇却是不退不避，纵身跃起便踢向妖鼠脖颈，却是蜉蝣撼树，这样的力道根本不能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燕无歇却已经在一踢之后，轻巧的翻了个跟头，如一片羽毛般落了地。

他轻巧回转自己的身体，望向希华：“打开你的伞吧。”

妖鼠的旧伤在流血，从鼻孔中喷出来的气息也显得更为急促，也是，它本就受了伤，好不容易涉水来到床上要以人血补充元气，却被灵符所挡，震碎灵符又与燕无歇纠缠，是时候感到不耐烦了。

一些孱弱的人族，不过是新鲜的血食。

它眼中凶光更甚，浑身的毛都如尖刺一般炸开，骤雨落在它的毛发上，居然发出雨打瓦片的声响。

突然的，它又发出了一声咆哮，失去灵符阻挡，妖鼠之声尽入众人之耳，尖利啸声，刺痛人的耳膜，让人情不自禁弯下腰捂住自己的耳膜。

有几个人捂住耳朵的指缝间甚至流淌出鲜血。随即，妖鼠后腿一蹬……却不是蹬向燕无歇，而是扑向希华方向。

燕无歇的味道十分甜美，是上品，但是这上品似乎有些难以弄到，他很敏捷，敏捷的让妖鼠心生烦躁。

相较之下，这个女孩子，更适合开胃。

妖鼠速度极快，临时转换目标的动作也让人惊异，不出两息，妖鼠已经高高跃起扑上希华，也许是错觉，也许不是，希华几乎可以闻到它身上恶臭的妖气。

有人惊讶的呼喊起来。有人面对这一幕，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无他，腿软了。

船上的打斗比较瞒不过别人，已经有更多的人从房门中出来，偷偷觑着战局，看见这一幕都是脸色苍白，他们几乎可以想到女孩被妖鼠一口咬掉脖颈的场面，在忧惧恐怖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数细雨所织就的帘幕中，一切都成为陪衬，不管是淡烟般的白岸、若隐若现的青山，亦或者神色紧张的众人。

妖鼠有红的眼，褐的毛，张开的牙齿细密如曲折刚梳。

莲魂急迫道：“希华！”

希华便将伞一旋，水珠随止之旋转流泻的同时，依附在红伞上的莲花蓦然张开自己的纹路，网状的经脉流转着金色的光华，随即便荡漾出莲叶般的金色光华，落在妖鼠的身上，妖鼠一愣，只觉周身暴虐嗜血流水一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有一种细碎的寒意侵入到它的血管中，制止了它的行动，空荡荡的感觉从它的身体里荡开，它想要尖啸，想要挣扎着逃开，但它的身体却不能动弹，像是变成一具空壳，有什么东西正在消融着它，它……像是要变成……

这时，它的身上却迸溅出血液，那是成千上万道细细的血线，如小雨一般从它的身体里喷出，被希华撑起来的红伞尽数阻挡。

红色的伞面上，泼洒上浓腥的妖血，浓腥的妖血又被雨水瞬间冲刷，不露任何痕迹，只有莲魂嫌弃的“呸呸”声昭示妖血确实存在过。

妖鼠轰然倒地，重重砸在船板上，血依旧宛若泉涌，很快就在身下泗出一摊血泊，雨水落在血泊上，将粘稠的妖血冲开，妖血却显得更加浓腥，所过之处，留下烧灼的黑色。

它的三条尾巴抽搐了一下，抬头望天时，妖眼依旧带着茫然，它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即将死去。它只记得，在自己浑身都变得冰凉而无法动弹时，突然有一些稀薄的热意从自己脖颈、肚腹、四肢处传来。

它的尾巴硬邦邦的垂落。

希华缓缓地移开自己的红伞，看向妖鼠，只见妖鼠的伤口既细且窄，到现在还在往外喷射细细的血柱，仔细一看，却见空气中渐渐浮现出一些极细的丝线，泛着剔透朱色。

这些线实在是太细了，放在清朗的白天都很有可能错过，更何况是现在，天色暗沉，雨落如帘，大雨落在海面上，甚至生起乳白的雾气，让能见度更逊一筹。

希华沿着那些细线，看向燕无歇，他的指间，正是那些线最终归宿。

看见希华的眼神，他自然而然地回望，依旧是那身紫衣，依旧是那顶狗头帽子，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已然湿透，狗头帽子被雨水打的毛发纠结，那些流淌下来的水又更进一步的湿润他原本就湿润的衣服，衬他紫衣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