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本生 第11章 宣誓

“你很热？”

希华看着不停扇风的狗头少年，弱弱道：“带着帽子扇风是感受不到凉快的吧，为什么不摘下帽子呢。”

狗头少年：“……我，长的很丑，不堪入目，害怕惊吓到别人。”

希华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随即便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她本就不擅长说安慰的话，也不喜欢说安慰的话，更说不出‘不要在意他人眼光’‘要正视自己’‘心美才是真的美’这样的话。

希华踱了踱步，把自己的身体靠在墙边，“……看你这么热，我还以为你是害羞了呢。”

狗头少年还没有说什么，红伞上的莲魂却尖叫了起来，“啊！！主人！！”

希华拍了拍它示意它安静，它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鹅一样再无声响，她想，般若哪里都好，就是一惊一乍的毛病应该改一改。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它并不愿意接受自己给它取的名字，般若不是很好听么，它非不肯承认，只说自己叫它莲魂即可。

但它分明说过，莲魂是它们种族的名字，哪里有唤种族名的道理呢。

狗头少年看了一眼红伞，也学希华靠在墙壁上，道：“就算是害羞又怎么样，知好色而慕少艾，是七情六欲的展现，是自然而然的生发，就像草木发芽一样不可阻挡、不能阻挡。”

“没有这种自然本性的、压抑了本性的人，不能被称作完整的人。”

少年说完这句话便松了一口气，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随即他看向希华，便看见希华正在用手指拨弄红伞上的莲花纹路，莲魂扭动了起来，它知道这是希华想听它的意见，在逼它开口。

“啊，不要挠我痒，受不住啦，希华，希华。好好好，我说我的意见，他说的一点没错啦，相对应的，任何阻碍别人自然本性的人，都应该……死。”

莲魂又扭了扭自己的身体，却是蓦然僵硬，因为那只狗头帽子上的宝石眼正对着它，它没有看破障碍的能力，不知道帽下的少年有没有窥视自己，但它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僵硬了起来，那种危机感又在自己的心头徘徊。

“希华，我们杀了这个狗头少年吧。”

它说出此话，便见狗头少年脚尖微动，撤出三步远，莲魂立时哀嚎了起来，“希华啊希华，他能听到我们说话啊！！”

希华：“……”

希华警惕地看向少年，也倒退了三步，手已经握上伞柄，这是她所意料不及的，但她并没有展示多少彷徨，迅速恢复了冷静。

她木着脸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你是察觉到什么不对，想试探他。”

莲魂啊啊了两声，斩钉截铁道：“是啊，你看，一试探不就试探出来了么。”

小巷中央，两两相对，昔时温情，转瞬成冰！

莲华厉声道：“快打开我，他的实力不同凡响。”

希华却没有动，她盯着他，缓缓道：“在藤筐里的时候，我握住你的肩膀，上一次与人如此亲密，还是我的师父抱我回到宗门。握住你肩膀的时候，我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你说，这是自然情感的生发么。”

狗头少年：“……是吧，你是想打感情牌，但是你别忘了，是你的伞先对我抱有恶意，也是你意欲与我为敌。”

希华道：“我无意与你为敌。”

狗头少年哼哼了两声，不知道说什么，或许，他们两人是该分道扬镳。

本来，自己也不应该接近她，她的身上肉眼可见存在许多秘密，但是这样的秘密与他何干呢，玉蝉发烫也未必是因为她，他现在就和她在一起，怎么不见玉蝉发烫？

她有秘密，他也有秘密，他的秘密，反而更见不得人，也正是这个秘密让他四处流离，不敢把自己的真容显露人前。

“我也无意与你为敌，就自此分道吧，海神庙的事情，你随意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希华却疑惑道：“我不与你为敌，你也不与你为敌，为何分道？我们是同路的啊，一起到玄都城。”

莲魂却小小声说话了，“他不和咱们走，咱们也不和他走，只有羔羊才成群结队，狼总是独行。更何况，主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没人愿意和你一起的，这是你的宿命啊。你……为什么不肯接受呢。”

希华想，狼好像也是群居动物，孤狼那是与狼群失散，亦或者被狼群赶出来的。但她毕竟善解莲魂意，于是没有拆它的态度。

宿命二字，让狗头少年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少年突然道：“那我们就同行吧，我愿意和你同行。不过，你不许问我的来历，当然，我也不打听你的来历。”

希华迅速道了一声好，莲魂则发出疑惑的“啊”声，它不知道少年为什么会如此迅速的改变主意，明明希华什么都没说，真是搞不懂人类。

“不过，”他拉长了声音，缓缓道：“这并不代表我们是朋友，我们只是搭伙上路，若是遇见什么打不过的妖怪，我还是要把你扔出去的。”

“别对我抱有期望，不然，势必迎来失望。”

希华便迈出一步，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指，“那么就拉勾吧，这也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发誓的时候可以用。所以，我们的小拇指勾在一起之后我们就要发誓了。”

“就说……我的名字，你的名字，然后是‘我们庄严宣誓，只做搭伙，不做朋友，若遇危险，绝对背弃！’”

希华动了动自己的小拇指，示意狗头少年勾上她的拇指，狗头少年便勾上她的手指，他想，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誓言，如果说遵守誓言的话要做到有难则弃。

那么什么是违背誓言呢？

他牵住女孩的拇指，晃悠了两下，心想如果誓言的内容是两个人彼此相信永不背弃，他绝对不会立下此誓。正因为这个誓言不需要他负责，所以他才会如此轻易地签订誓约，但是，问题又来了，这样的誓约有什么签订的必要？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与希华签订了这份誓约。

“我，希华。”

“我……燕无歇。”

“我们庄严宣誓，只做搭伙，不做朋友，若遇危险，绝对背弃。”

“我们庄严宣誓，只做搭伙，不做朋友，若遇危险，绝对背弃。”

如此，两人便算是正式的搭了伙，燕无歇也提起自己所得到的情报，总而言之，这个习俗由来已久，仔细一算，几百年的历史是有的，他们每十年都会举办一次献祭，在献祭完新娘之后物色新的小女孩选为神女，十年后再行献祭，周而复始。希华看见了那个小女孩就是被作为新神女培养的。

“那海神呢。”

狗头少年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调整了一下狗头帽子的位置，施施然道：“这么多年，从没有人看见过所谓的海神，直到上上代神女，那位神女不是说，海神是一只雪色的蟾蜍么，也许，海神就是一只雪色的蟾蜍吧。”

“看来，我们需要去神女庙一趟。”

希华：“……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们就出发吧。”

狗头少年倒是雷厉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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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庙。

菡萏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人打扮自己，今天黄昏，便是自己与海神的婚礼。明明，婚礼是多么值得欣悦的事情啊，但自己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毕竟，谁都知道她最后的下场。

“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啊，应该笑一笑。”为她整理头饰的老婆子理好她发髻上的流苏，示意她去看铜镜里的脸，铜镜之中的女子淡扫蛾眉，花容月貌，额上的金色花钿精巧美丽，耳朵上垂着实心的金坠。项带璎珞，臂带金钏，凤冠霞帔，丽色鲜妍，好一个美丽的新娘！

她的眼睛里却带着驱不散的愁绪。

“要多笑一笑啊，成为海神的新娘，该是多大的殊荣，别人想成为新娘，都没这个机会呢。”

菡萏扯了扯嘴角，还是扯不出一个笑容，这时，窗户上却突然传来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人在投掷石子一般，老妇人站了起来，有些狐疑，便朝着门外走去，嘴里嘟囔了起来，“难道是有一些小兔崽子捣乱？不应该啊。”

一出门，她便感觉到脖颈一痛，在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就晕倒了，一只手缓缓托住她的臂膀，将她团吧团吧塞到一个大筐里。做出此事的正是狗头少年燕无歇。

房间内的菡萏已经警惕了起来，警惕中又带着一丝略微的期望，有没有可能是……

此时，有人敲了敲门，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狗头！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有另外一个女孩以极其敏捷的动作拉着狗头少年进入了她的房屋，顺便还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