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往上翻,是施尔日常的碎碎叨。
-陈循!还在训练吗?我回京州了。对了,上次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放在你门口了,希望你能收到!
-等我回来就继续找你吃早饭。
-呜呜呜!我太惨了,我跟你说……
她劈里啪啦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通,过了两小时,是晚训结束的时间。
Ruler:要紧吗?
不吃甘蔗:要紧,我!特!别!痛!!
不吃甘蔗: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呜呜呜。
不吃甘蔗:明天回学校拍毕业照,估计连学士帽都丢不动了。
不吃甘蔗:但是,看见你就不疼啦!
Ruler:?
不吃甘蔗:我是说这个/图片/
她发了一张自己的手机壁纸截图过去,是从微博上保存的陈循本人。
大概是这话太露骨。
所以一直在睡前,施尔也没收到他的回复。
估计是把人逗得太害羞了,陈循果然是个乖乖仔。
伴随着这个想法入眠。
没想到会在凌晨五点收到他的讯息:如果醒了,就下楼。
施尔不可置信地掐了自己脸一把,又揉揉眼睛。
疼得龇牙咧嘴后,终于确定不是做梦。
她拿起手机回消息:下楼是什么意思?你也来京州了?
Ruler:你不是说,看见我就不疼吗。
施尔还处在震惊中,有点不知所措。
那明明只是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啊,她又不是没少在他面前说过骚话。
但真知道他来了,她顿时有点后悔了。
每天训练已经够累了,怎么还特地跑一趟京州啊。
没再继续想下去。
施尔从被子里蹑手蹑脚地爬出来。
把被子整理好,确认没吵醒蒋若妍后,她趿拉着一双拖鞋往外跑。
她盯着电梯上一点点往下降低的数字,心情有些空白。
既期待,又紧张。
想起来多年前查高考成绩的时候,不过这个比喻好像也不够恰当。
凌晨五点半的京州。
尽管是酒店24h都在上班的前台也昏昏欲睡。
大堂里空无一人,门口的保安似乎是正在交班,人还没回到岗位上。
天色昏昏暗,路边的橘黄色路灯柱都还开着。
道路上车流稀少,只有环卫工人和推着早餐车的小摊贩在忙忙碌碌地为生计奔波。
施尔从酒店的自动感应门那出去,她正前方是个已经歇业的喷泉池。
陈循穿了一件黑色立领的户外冲锋衣外套,整个人利落冷冽。就坐在池边牙子上,长腿交叉漫不经心地叠着。
他坐得并不直,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微微勾着颈,看向手上屏幕未曾亮起的手机。
少年额前碎发长长了点。
低头时,半遮了清澈漂亮的眉眼。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
也许是看见她哭唧唧的喊疼表情包,也许是她那句无心说的话。
仿佛一闭眼,就觉得能看见施尔惨兮兮的委屈样。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总能轻易影响他的情绪。
后来再见面,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被她牵引着走。
可装不在意,装冷酷也没用。
他不得不承认。
第一眼喜欢的人,再如何假装,还是会再一次抛弃原则地喜欢上。
本来想买机票的,但申城到京州今晚的航班都售空了。
于是坐了近6小时的高铁。
找徐行问了酒店地址,打车来到这。
真得到她回复的那一刻,他在途中忐忑的心情反倒平定了。
视野内出现一双细白伶仃的小腿。
陈循微愣,缓缓抬头。
女孩长发有些杂乱,刘海还翘了一小撮起来。
或许是没睡好的缘故,苍白眼睑下藏着淡淡乌青,一双笑眼却干净明亮。
施尔弯腰看他,唇勾起,语气里有些得意:“陈循,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他们距离一拉近。
他闻到她身上的药酒味,而她闻到他身上一如既往的琥珀香。
“我来京州开会。”
这话不算假。
他过几天要正式归队去国外打一场世青杯男子50米步.枪的比赛。
本来也是要和省队教练他们一起过来的。
施尔前天问过他,也知道这事。
但她没这么好打发,得寸进尺地拆穿他:“可是你现在都在我酒店门口了,还说不是来找我!”
陈循没再反驳,抬眼看向她的右手手肘。
她本来就瘦,这下手肘那肿起一大块,比胳膊还粗。
青紫一片的肌肤在白皙嫩肉里极为明显,看着就很疼。
也难怪她连发了五个哭泣的emoji。
施尔跟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才觉察到自己只穿了一套睡衣裤下楼。
一身白T短裤,T恤胸口上还是一只黄了吧唧的皮卡丘图案。
她有些尴尬地搓了搓胳膊。
“别乱动。”陈循制止她大大咧咧的动作,怕她碰到伤处。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盒药膏,递给她:“这药是我们运动员都有的,治扭伤骨折很有用。”
尤其是射击运动员。
每天训练打靶难免有过度损伤的情况,常备这些药最万无一失。
“其实我有拿药的。”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把他千里送来的药膏捏在手心。
正要道谢时,听见陈循说了句:“你以后,不要再追我了。”
施尔站在原地顿住,这话显然让她慌了手脚:“怎么了,我这段时间打扰到你了吗?”
虽说是夏季,但清晨的风还是有些凉,吹得路边树叶簌簌作响。
施尔穿的短袖短裤,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完了,她略微悲凉地想。
追不上人就算了,还要在这种时候冻出鼻涕煞风景。
“你是觉得我平时消息发太多吵到你了吗?还是上次给你送的便当不合胃口,要不然就是那个礼物不喜欢吗?是不是尺寸太小了?也对,我看你手指好像是比别人要长点,可我已经买的是最大号了……”
礼物是一双运动牌子的手套。
她看过射击运动员训练,手套是必需品。
所以特地挑了一双性价比超高的送给他。
她不自觉地低头,不敢看他拒绝人时的冰冷表情。吸吸鼻子,继续小声数着自己可能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所以,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通知她一声嘛?
倏忽,“撕拉”的一声拉链被拉开的声音打断她的碎碎念。
一件带着男生体温的冲锋衣外套罩住她。
他们身高差了至少二十厘米。衣服披在她肩头,直接遮到了女孩大腿。
陈循拉住外套两边的袖子,把她往前扯。
施尔差点没站稳,额头磕到他泠冽锁骨。
两人同时说了句“抱歉”。
话音落,施尔才注意到他们是个什么样的姿势和间距。
她仰头就能亲到他下巴。
“你的消息不吵,便当很好吃,手套也很合适。”
陈循垂眸看她,一字一顿地把那句话重复一遍:“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不用再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