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藜拆开他束住她腰的手,严肃道:“我只留你到周云起离开的时候。”
“你刚还说想跟我好好相处,撵我走也算想跟我好好相处?”应承泽上手轻掐她的左腮,滑腻触感令他掐腮的动作改为抚摸,“山上还挺养人。”
“我会把房租还你。”李藜由他在她脸上摸来摸去的,反正当初她也做过这样没礼貌的事情,权当扯平了。
应承泽的指腹贴着她红润的唇瓣摩擦,指尖偶尔滑过她的齿面,“如果我不打算结婚了,你会不会让我留下?”
他这个问题带有明显的目的性,几乎快意乱情迷的李藜,收回刚刚重新掌住他腰侧的手,重重咬了一口他试图侵入她唇内的指尖,后退几步。
“不会,我喜欢一个人生活。”
应承泽凝视她,空气中情/欲涌动,“好,都听你的。”
他这句“都听你的”很莫名其妙,加之李藜不再相信他的鬼话,便不想继续跟他掰扯。
谁知道最后会不会变成其他形式的掰扯。
李藜这儿还在预防事情发展过头,应承泽却张嘴吮住了刚刚在她唇上作乱的指尖。
李藜在阁楼上堆放了一些内容大胆豪放的画作,按说她不该对应承泽这种小儿科的动作起反应,但毕竟是按说。
“你变态。”李藜感觉耳朵快烧起来了。
应承泽无辜道:“怎么了?”
他放开他的手指,开始指责她:“下嘴这么重,我指甲都快裂了。”
李藜内心的警钟长鸣,扯开话题:“不能带人回来,希望你说到做到。”
“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应承泽拉住疑似要落荒而逃的某人,指腹按压着她的皮肉筋骨。
“放心,我的诚信度比你高多了。”李藜又想到他曾经所说的那句“都听你的”,使大劲抽自己正被他紧握着的手。
应承泽察觉她的情绪有变,依依不舍地松开五指,整个人完全站到走廊,对着往楼上跑的背影沉声道:“明天见。”
李藜脚下动作稍稍有点错乱,好在很快恢复了。
她不能再让自己陷入怀疑自我的境地。
又能留下的应承泽心情不错,拨通赵跃然的电话:“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不要突然找到她门上来,否则我以后不会再跟你们有所联系。”
车开入了一段安装了太阳能灯的山路,山上夜间的风冰凉,邓茵对着窗外吹了一阵,脸已濒临麻木。
赵跃然撇撇嘴:“他应该是住在李藜家的。”
邓茵摇上车窗,看傻子一样看了赵跃然一眼:“不然你以为他住哪儿?”
“那我们住哪儿?”
“去街上看看,应该会有宾馆或民宿吧?”
赵跃然怀疑道:“你住得惯?”
“不然怎么办?人家不欢迎我们,睡车里又不安全,大马路又冷。”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街上仅有路灯亮着,几乎没有人。
赵跃然开着车在街上溜了一圈儿。
说是街,有点儿侮辱街这个名词了。
实际上就是一个集市,还是摔一跟头就能到终点的集市。
有家超市灯还亮着,赵跃然下车买烟,顺便打听:“请问这附近有条件比较好的民宿或宾馆吗?”
老板抽出一包金细支的中华烟放到柜面:“105,这附近民宿多倒是多,只是现在天黑了不好找。这后面挨着山根的客栈条件还可以,你去看看嘛!”
客栈距离超市仅隔了一条公路。
现在不到避暑季节,客栈房间全空着。
邓茵和赵跃然挑了最大最好的套房住下。
邓茵铺上自带的床单被套、枕套,戴上口罩,和衣躺在床上给周云起发消息。
“你多久能到?”
“明天中午。”
回到书房又改了一遍稿子的李藜,重新发给周云起。
“你看看这一版符不符合要求?如果还是不符合,你干脆找别人做吧!没必要费大劲跑到这深山老林来,我是真的不欢迎你们。”
直到十一点,周云起都没有回复。
李藜早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心情毫无波动。
如果明天永远不会到来就好了。
那不就意味着我死了吗?
不划算,不划算。
李藜钻出被子,愤怒地砸了一拳床头板。
房子用料扎实,质量好,睡在一楼的应承泽并未感知到李藜的愤怒。
第二天六点多,李藜睁开眼,盯着黑漆漆的空气盘算了一会儿,翻身下穿,换上运动服。
她蹦蹦跳跳地出卧室、经过客厅,并大力踩踏楼梯台阶,计划用料理机打豆浆。
一楼客厅的灯明晃晃。
应承泽听到声音,走到楼梯口,歪头打量呆愣的人,“是我吵醒你了,还是你想吵醒我?”
他两手张开,举到大约至他肩膀的高度,手上沾着面粉,身上穿着李藜自己买布做的绣了狐狸图案的围裙。
李藜斥道:“你吵醒我了。”
“对不起,下次我小声一点。”
他嘴巴在道歉,脸上却尽是揶揄打趣。
计划失败,李藜生气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二楼运动。
运动了大概五十分钟,李藜洗完澡,预备下楼做个三明治、炒点青菜当早餐。
应承泽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湿发,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刚到客厅的李藜,礼貌询问:“我住在这里的时间,可以用用你的健身器材吗?”
这人不是在做饭吗?怎么又洗上澡了?
李藜的视线随着他动来动去的手游移。
李藜拒绝:“不行。”
“为什么?”应承泽接近她,将她垂到锁骨处,还湿润的发尾包入毛巾,“怎么还是没养成好好擦干头发的习惯?”
比起应承泽突如其来的暧昧、体贴举动,李藜此刻更在意的是俩人身上相同的洗浴产品的味道。
李藜无法控制地回忆着在应承泽租的房子里度过的那些日子。
那些日子里的李藜,头发、皮肤上都散发着和应承泽一样的柠檬香气。
他们分手后,李藜选购洗浴产品时,总会一眼挑中柠檬味的产品并下单。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细节被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应承泽的眼前,他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重新进入她的生活。
应承泽用鼻尖点她的头顶,“问你话呢?”
“我们作息不同,你会打扰到我。”李藜无法立即逃开应承泽打造的熟悉宇宙,被沾染着应承泽味道的毛巾半掩着的口鼻无法好好呼吸,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感冒鼻塞了。
应承泽执着道:“你什么时候用,我就什么时候用,反正有那么多器材,我们可以轮着用。”
他像是以防她又拒绝,撤走毛巾时问:“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李藜怒视他:“肯定是你身上有病菌。”
应承泽认真点头:“有可能,不然你拿酒精给我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消消毒。”
这人真的是无聊透顶。
李藜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睛看向他某个部位,不让自己回忆曾经荒唐的举动。
“酒精消不了你身上的病菌,得把你泡进酒缸里,发酵七七四十九天才行。”李藜横他一眼,朝着厨房走去。
应承泽笑声朗朗:“发酵完然后呢?你要把我吃掉吗?”
李藜恶心惊恐:“变态吧你!”
“被女朋友莫名其妙抛弃七八年,换谁都得变态。”
李藜不接话,不吭声。
应承泽不急不恼:“我做了手擀面,一起吃一点。”
他关掉燃气,揭开铸铁锅。
西红柿鸡蛋的香味飘出。
白色硅胶擀面垫上摆了三叠整齐的手擀面。
李藜打开冰箱,望着冰箱里的食材发呆,西红柿鸡蛋汤底的味道越来越浓。
她也越来越饿。
“这年头谁还用手擀面,都用压面机了。”李藜本着不吃白不吃的道理,勤快地拿碗筷。
应承泽起锅烧水,“是吗?那你待会儿得看看手擀的和压面机压的是不是差别很大。”
李藜毫不留情道:“肯定是压面机压的好吃。”
应承泽只是笑,没有反驳她。
毛巾还搭在他的脖子上。
李藜脑子一抽,把毛巾从他脖子上抽了下来。
应承泽侧身瞧她。
李藜张了张嘴,嗫喏半天,开口教训:“谁允许你把浴室的毛巾拿到厨房的!”
说着她拿上毛巾跑出厨房,找了衣架挂起,晾到了洗衣房的晾衣杆上。
好巧不巧挂在了应承泽的黑色内裤旁边。
而应承泽的内裤旁边是李藜的内衣裤。
答应他住进来,果然是个错误。
李藜的拳头都硬了。
厨房里传出喊声,“面好了。”
李藜一步一步走到餐厅,应承泽已经摆好碗筷。
洗衣房的画面和餐桌上的画面,像是从回忆里复制粘贴过来的。
“怎么样?”
应承泽这句询问面条味道的话同样像是从回忆里复制粘贴过来的。
李藜难受地嚼着面条,“不好吃。”
应承泽叹了一声气。
李藜过意不去,望了他一眼。
“大概是手生了,这些年我就没敢再做过。”
面很筋道,西红柿鸡蛋汤底香浓。
这碗西红柿鸡蛋面条很好吃。
应承泽手没有生。
李藜不敢确定他所谓的这些年没敢做过的话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