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烫得吓人,李藜无措。
最后她同手同脚地跑到二楼简单冲洗了一下,头发擦到半干就跑到餐厅。
应承泽正往小碗里盛排骨玉米汤。
桌上的菜有些是她冰箱里的食材,有些不是。
李藜好奇道:“你干嘛又买一台冰箱?我还以为你真打算话都不跟我讲了。”
应承泽大手拿起汤碗放到她面前,长出一口气:“你真的在乎吗?”
“汤好好喝。”李藜低头猛喝一口汤,顾左右而言他。
俩人在沉默中进食,李藜难以忍受,很想打开手机播放电视剧或综艺。
“你往新买的冰箱里装什么?”
“酒水饮料。”
原来不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李藜的冰箱里没有这些东西,也没有空间存放这些东西。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酒水饮料的?”
“你怎么不再等七八年问?”
暴雨这不就来了!
李藜低头无声扒饭。
应承泽搁下碗筷问:“下午忙不忙?”
李藜咽下嘴里的饭菜,“要修改一个设计稿。有什么事吗?我可以放到晚上改。”
应承泽对设计稿三个字异常敏感,“你还在周云起那里接活儿?”
“嗯,要改的就是他约的稿子,不过不急。”
应承泽纳闷不解:“还是以前那种稿子?”
这人的性格真的很糟糕,她问的问题他一个都不回答,却连连问她好几个问题。
李藜望着他的眼睛回:“我跟他真的只有工作上的联系。”
应承泽心里不是滋味,不觉咽了咽唾沫。
“你是不是又要说我的行为举止很越界?又要指责我说话不算话吗?”
“我根本不喜欢他,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老揪着这件事不放。”
李藜不知道跟应承泽说过多少遍她根本不喜欢周云起了,可应承泽从来都不信。
李藜趁着俩人还没为此吵起来,看着他开起玩笑化解这桩陈年矛盾。
“我以前跟你说我不喜欢周云起,你老不信。后来我想通了,是因为你觉得周云起很有魅力,你很喜欢周云起,所以你就觉得像我还有其他女人都会喜欢周云起。”
听完李藜的分析,应承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烈咳嗽。
李藜想上去拍他背,又怕他反过来指责她越界,只好坐在他对面眼看着他咳得眼泪长流。
“我是不是说对了?”李藜等他缓过劲儿,兴奋地确认。
擦眼泪的纸巾被应承泽揉成一团,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应承泽预备收拾碗筷,“还吃不吃?”
李藜摇头,见他仍避开她的问题,执拗道:“是不是啊?我看网上有人说比起女人,男人其实更能从男人那里体会到爱情的感觉。”
“你如果再胡说八道,别怪我收拾你。”应承泽端着碗盘,停在厨房门口,警告紧跟在他身后要答案的人。
李藜小心后退两步,等听到水声,方缓步进入厨房。
放下碗筷,李藜问:“你那会儿干嘛问我下午忙不忙?”
应承泽熟练处理剩饭剩菜,“我打算在村里转一转,大概了解一下村里现有的果树数量及品质。”
李藜好意道:“我给王慧说一声,让她陪你转。”
应承泽撕保鲜膜的动作顿住,睨她一眼说:“你不是说你可以晚上改吗?”
“我这不是怕你不想跟我呆在一起嘛!”李藜将他包好的剩菜送入冰箱,又说:“叫上王慧会不会更好一点?”
应承泽冷笑一声:“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你不愿意跟我多呆一秒钟。”
李藜心虚,但嘴硬:“我哪有!”
“王慧是你们村书记,她讲的话,给的数据不客观。”应承泽戴上手套开始洗碗。
应承泽习惯一边做饭,一边收拾厨房。
厨房里此刻除了水槽里的锅碗瓢盆,其它地方均干干净净。
李藜没有事儿做。
她打开应承泽的冰箱,里面摆满包装花花绿绿的啤酒饮料,以及纯净水。
“你不怕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吗?”
“孤家寡人一个,身体好与不好又有什么重要的。”
应承泽对组建家庭的执念深到李藜无法理解,这让李藜在懒得确定他已经移情别恋的情况下,果断离开安城。
气头上的应承泽说不想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而李藜是真的不想浪费应承泽的时间。
这些年,李藜很期待听到应承泽结婚生育的消息。
既然他认为结婚生子是人生乐事,她当然希望他达成心愿。
只是最后,她没有听到。
外面的阳光刺眼,山上的紫外线又强,这个点儿出门散步,不戴防晒帽,很容易被晒黑。
李藜微微叹息,关好冰箱门问:“你有帽子、防晒霜吗?”
应承泽扯厨房纸擦干手,不明所以:“没有,怎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藜发现应承泽的脸好像已经比昨天黑了。
“我上去拿点东西,你等我。”
李藜说完马上往二楼跑,没注意到应承泽脸上闪现的喜悦。
再下楼时,李藜手上拿着好几顶样式不同的帽子,以及一瓶防晒霜。
“你试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要是你愿意戴这个防晒面罩,不涂防晒霜也行。”李藜把帽子全放在米色沙发上,任由应承泽挑选。
应承泽向来不满意自己过白的皮肤,很想趁此机会晒黑一点,“非得要防晒?”
“会晒黑的。”
“我喜欢黑一点。”
行吧!
反正脸是他的,李藜懒得再劝。
李藜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防晒面罩,招呼道:“走吧!”
她以前从不这样防晒,应承泽难免多心:“不想让人看到你跟我一起?”
“不是,山上太阳很毒的。你今天晒一回就知道了,保准你下一次出门比我裹得还严实。”
李藜又借着他的话头说:“不过别人要是问我们干什么,你可别说你是看果树。不然等到你真的承包村里的果树时,会有很多人来拜托我跟你讲东讲西,到时候我麻烦,你也麻烦。”
应承泽幽幽道:“我不怕麻烦。”
李藜笑,“我怕。”
“跟我有关的事情,你都怕麻烦就对了。”应承泽开大门,大步走在前面。
李藜无法反驳。
应承泽和她之间,她其实才是那个最不适合谈恋爱的。
她对人对事都不爱上头,跟她这样的人谈恋爱,很容易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
李藜也想过改一改,但改不了。
她爱自己,她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会无条件爱自己。
她不愿意整日为别人爱不爱她而黯然神伤、提心吊胆,所以她永远不会把决定自己快乐幸福的权力交给别人。
李藜小跑赶上他,哼了一声道:“你不怕麻烦,那你以前干嘛把我介绍成你的同学?”
应承泽放慢脚步,也冷哼一声:“就那一次,你却也是忍到现在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才问出来。”
“你就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回答?告诉你那一次把你介绍成我的同学,是为了避免那个亲戚催婚催生吗?”
李藜不敢相信:“怎么可能!那时我们不是才大二吗?结婚年龄都没到。”
“只是催而已,又不是让你马上跟我结婚生子。”
他的后半句话,俩人吵架时,他说过好几次。
李藜脑子又一热,跟身边这个人闲扯八卦:“我有很多同学朋友都已经离婚了,有几个二婚都离了。”
应承泽略带怒意地拆穿她的想法:“你是想说要是我们当初结了婚,现在也离了是么?”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一棵几十年的老柿子树下,路左边有好几户人家。
李藜不想被人发现她和应承泽之间的关系,提醒道:“你小声一点。”
这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
身穿玫红色棉袄的姨,手里拿着一只筛子,朝着太阳光里走,大声道:“藜儿,你该给这个小伙子也找个帽子戴上,我们这山上的太阳几天就把人晒黑了。”
“他说他想晒黑。”
应承泽回道:“以前晒太阳的机会少,正好现在有机会,想多晒一晒。”
这姨难以理解,整个人又被应承泽吸引,细着声音说:“白白净净多好啊!像我们又黑又老又皱多难看。”
应承泽回不上话,低头看李藜,只看到粉白色的面罩。
这位姨姨日常只对男的热情,甚至有过“女人屁股后面没有跟着几个男人都是没本事”的逆天发言,导致村里其他女性不爱跟她打交道。
李藜也不太喜欢她,“你别有事儿没事儿照镜子呀!”
应承泽眼见着抱着筛子的那位阿姨神色僵住,不禁对李藜在村民心里的形象感到担忧。
走远之后,应承泽伸手将李藜防晒面罩带的帽檐提了提,看清她的眼睛后问道:“你不会为了让村里人不打扰你,跟很多人都结仇了吧?”
防晒面罩太过严实,上坡路走着走着容易气喘,李藜干脆揭开面罩,只留下帽子。
“没有。只是刚刚那位姨私德差还不自知,大家都不待见她,我也不待见她而已。”
恰好刚刚俩人提及催婚的话题,李藜补充说:“2020年的时候,我过这路上,她突然说我如果明年再不带个男朋友回来,就别过她家门前,真的讨厌死了。她真的是我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最糟糕的女性。”
阳光落到李藜的耳后,显得她那处的皮肤更加细腻且富有光泽。
应承泽出神地看了一会儿问:“你不是说你一直在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