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会在树旁边 第8章 08

Chapter 8

谢衔语闻言甜甜地笑了一下。

班助要来看看自己的同门师妹师弟是辅导员规定的，不过早上有课的班助都急匆匆的，打算等放学了再来，没课的班助那更不可能起个大早来看他们的。

其他人注意到李予也纷纷上来打招呼，汪歆看到了，当即就抑制不住魂魄里那股狗腿劲，蠢蠢欲动地也要上前打招呼。

温之槿没在意，独自走到运动器材那边接电话去了。

高欣圆性格比较腼腆，说话慢吞吞的，跟在最后，但也因此捕捉到了李予匆忙收回的视线。

不一会儿，总教官领着一众教官进场，校长主任什么的也都赶了过来，老师示意他们去操场中央列队集合。

温之槿听到汪歆的呼唤，点点头跟在队伍的末尾，听着手机那头申悠的吐槽。申悠也是今天军训，不过她们学艺术的或许不太能按捺住体内的创作因子，还没开始集合呢，就有几个因为着装不合理被老师批回寝室整改了。

“行了我集合了，不跟你说了，回头聊哈。”

温之槿“诶”一声，疾走几步跟上大部队。

“吃早饭了吗？”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声音离她很近，仿佛是贴着她说的一样，可她一回头，又其实不是。

李予站得并不是很近，但眼神是紧贴着她的。

“吃了。”

温之槿无意识转一下手机，又一下一下地捏着手机轻砸在大腿侧面。

“那就行。”李予点了点头。

正不知道该回些什么的时候，后面有男生冲上来够住李予的脖子，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温之槿见状赶紧插着缝往前走，去找汪歆她们。

军训前的动员冗长而无聊，偏偏还不停有老师在转来转去，不给他们看手机。

温之槿垂着头，借助前面以及旁边的人挡太阳，心里默默算着这一晒回去又得敷多少面膜、涂多少美□□华。

偌大的操场坐满了人，黑压压、绿油油一片，光线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毫不留情地打在每个人的身上，屁股下的草也发烫。

李予站在队伍的末端，凭借身高优势轻松地看到队伍里的某个人。

她今天扎了个清爽的丸子头，正好卡在帽子的洞里，几缕碎发缠落在耳边，在太阳的照射下冒着金光。皎白而纤细的脖子被立着的领子遮住，因为怕被晒到，只露出一点点。

他一直看着，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声，是齐涛，问他还打不打算来上课了，他才终于回过神，离开操场，前往教学楼。

*

教官年龄没比他们大几岁，今年也才是第二年当兵，身上的孩子心气仍有不少。总教官一声令下解散，教官就把五班带去了大树下的阴凉处，一路上还和六班的教官抢起了地盘。

温之槿重新回到阴凉处，如获新生般拿手扇着风，不经意地四处瞥一眼，已经没有某人的身影。

不知道是教官对学中文的人带有“歧视”，还是单纯不想折磨他们，军训的内容非常简单。两个小时快过去了，也就教了“整理仪容仪表”和“原地向左向右向后转”。

一声哨响，又是休息时间。

纵使军训内容不多，且也并不辛苦，但温之槿还是一到休息时间就往地上瘫，拼命灌水。四人围坐在一起，各看各手机，时不时说说话。

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温之槿靠着汪歆回消息，没理。

没一会儿，汪歆胳膊肘捣温之槿，疑惑道：“班助不会要请我们吃冷饮吧？那一大车的……”

温之槿回头，还没看仔细来人，就听到某个男生稍显聒噪的声音。

“我靠！不是吧班助，我随便说说而已，你还真请我们吃？！”

李予笑了笑，让他帮忙把分下去。谢衔语作为班长，自然也上前来帮忙。

他上午只有两节课，下了课就去超市买了这些，送了过来。

班级里的人都很开心，尤其是在看到这冷饮还是可爱多后。没有别的意思，但潜意识里还是以为这种请客顶多请个小布丁不得了了，没想到竟然还是可爱多。

这边的骚动早就引起了其他班的注意，包括其他教官。

因为李予还给五班的教官也买了。

辅导员给班助的建议是，没课的时候过来看几次，一周来个两三次就行。其他班的同学本来也没觉得班助不来有什么，可这样一对比，就确实有点羡慕了。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是五班的？为什么五班的班助这么帅还这么体贴啊？！”

“就是啊，那天开班会五班放得最早，现在还请客！不像我们班助，就知道摆谱装逼！”

有男生不怀好意地揣测道：“我觉得这班助是不是想泡哪个学妹啊？这么殷勤……”

前面的女生扫他一眼，不屑道：“那也很大方好吧？你别太酸了。”

……

因为是休息时间，所以大家都坐得很散，而这会又因为要分冷饮，就又都坐到了一起。温之槿对冷饮没什么兴趣，汪歆招呼她过去，她摇摇头，让她自己去吃。

分完冷饮，李予又提醒他们刚刚学生会来，主席台处有绿豆汤和柠檬水，于是大家立刻如鸟兽散，往主席台处赶去。其他班见状也纷纷跟着往主席台走，一时间人几乎全聚集在主席台处。

温之槿窝的地方是个干沟，下雨天用来排水，晴天倒正好够人蹲在里面，不走近还真注意不到这里头有个人。

可李予知道她蹲在那下面。

他没有一直盯着她，只几乎是每隔一会，他就要在附近一圈找一下她。

眼睁睁看着她像个白乎乎的小刺猬一样，从楼梯口一点一点挪到沟里。

“不吃可爱多吗？”

小刺猬受了惊，猛抬头看他。

身上好像竖起了更多刺。

“我已经够可爱了，不需要再吃可爱多了。”

李予扫一眼她带着倔强的下巴，从上面跳下来，忍着笑意：“确实。”

本就阴凉的地方因为有人靠近而变得更加暗沉，好像有朵乌云挡在头顶似的。

李予配合她一起蹲下，手里的可爱多朝她歪。

“真不吃？”

温之槿不爱吃冰淇淋，不过以前高中的时候也偶尔会陪着申悠一起吃可爱多，但她自己是几乎不会主动吃这些的。

犹豫了几秒，温之槿还是没接，但这次找了个还算可信的理由：“巧克力的吃完唇周黑一圈，太丑了，不想吃。”

李予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点点头，也没再强求温之槿。

周遭就这样安静下来，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了一样。温之槿有点不自在，连打字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很快，去拿绿豆汤和柠檬水的同学回来了，温之槿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莫名产生了要避嫌的心思。

她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准备绕到那边楼梯口处。

很平常的动作，可李予就是察觉到她情绪里的不对劲，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根本没法探究缘由。

*

军训一共十天，前八天在校内训练，第九天野外体能训练，第十天是检阅仪式。

连着好几天，李予都按时过来并且每次来都带着水，朱杰盛嘻嘻哈哈地搂住李予的脖子，声音很大：“班助，我这军训的水都被你包了，谢谢你啊！”

温之槿靠着水泥墙，不咸不淡地扫一眼朱杰盛。

她实在搞不懂这人在装什么，明明每天起哄让李予请客，这会还偏偏装出一副“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的样子，实在是没品。

她向来看不惯这种作风的男生，没半点气概。

连带着被温之槿看不惯的还有李予。

笑什么啊笑？被人宰了还笑？以为自己做老好人了特别帅是吗？

蓦地看过去，李予的笑陡然顿住。

温之槿抿着个嘴，神色颇不满地瞪着他。

李予不明白自己哪又得罪她了，但他想，总有原因的。

眼看李予朝这边走来，温之槿“噌”地从地上站起来，和教官打了报告，独自去上厕所了。

温之槿她们的宿舍楼距操场比较远，她懒得跑，就近找了个不知是大二还是大三的女生宿舍。上完厕所洗手时，进来两个女生在洗衣服，一个女生吐槽道：“我服了我妈了，她把我爸拉黑了，但又想告诉我爸她今晚加班不回去吃饭，就在我们三个人的群里自说自话，我看半天才看懂！”

旁边女生哈哈大笑，说她妈妈好可爱。

提起“妈妈”，温之槿倒忽然想起李予的妈妈，她记得他是单亲家庭，从小就跟着妈妈。她见过他妈妈一次，中等身高，瘦瘦的，长相是偏温柔那一挂的。

可温之槿能看出来，那个美丽的女人的脸上，不是温柔，而是对生活的妥协和无奈。

想到这，温之槿更气了。

也许是因为跟着母亲的缘故，李予性格比较好，不善言辞，也不懂拒绝，别人让他请客他就请，跟个冤大头似的。

不是，他什么家庭状况他自己心里没数吗？装逼……好吧她承认以李予那个性格是不太可能装逼的，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这样都显得很没脑子好吗？

就这样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腹诽着，不知不觉温之槿已经走出了宿舍楼，她压根没注意门口站了个人，静静地跟在她后面。

心里还在想着“钱不多心眼也不多”，嘴里就已经骂了出来：“真是傻缺一个……”

李予的声音就这样幽幽地从后方传来。

“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