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予 第18章 第十八章

陈述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好不容易哄好陈雅，送她回家，让她开心的去看动画片了。

然后他跟江野坐在凳子上都没说话。

“对不起，我原来不知道。”江野说。

“没事儿不怪你。”陈述开了几瓶啤酒，他递给江野一瓶。

江野没喝，他看着陈述一瓶连着一瓶的喝，也没有去阻止，等到陈述喝的有些醉晃晃悠悠的拿着酒瓶的时候江野才站起来，想把他的酒瓶接过，但是被陈述挡开了。

“回家吧。”江野说。

陈述正在发怔，摇了摇头。

“我小时候起就对我妈没印象，我不知道她去哪了，是活着还是怎么样，我就觉得她不能是因为不要我，但她就是走了。”陈述说的断断续续，江野拉着他想走。

“我唯一的印象就是，我哭着让她不要走，我忘了她说什么了，也忘了我后来说什么了，就只记得她走了。”陈述有些难受，这些话他今天借着酒才说出来，他没有给任何人说过，他爸、徐阳、都没有，唯独江野，在江野面前，他今天把十来年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觉得她不能是不要我？”陈述反问道：“我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什么她就走了呢。为什么要离开我留下我一个人…”

“陈雅还那么小，她连她几眼都没有见过…”

江野把陈述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半搂半拖着陈述走。

陈述在他耳边喃喃着，他似乎竭力否定他妈不是不要他，但是最后又不再说什么。

陈述没有哭，纵使江野觉得他应该是哭了的。

但是当江野去看的时候，又发现他没有。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哭我又不会笑话你，江野心想。

等走到一个路灯下，陈述突然停了，他摆摆手让江野松开自己。

江野以为他是要吐，让他自己扶着路灯杆然后站在一旁环视附近有没有便利店。

陈述没吐，等江野再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地上靠着杆子耷拉着头。

好像谁拉他他也不会起来。

江野在他面前蹲下，也不指望他会起来。

“我们坐一会儿回家。”江野说。

陈述伸出手，江野还当他是要纸，连忙摸摸自己的兜，正在兜里跟一堆东西做斗争时，陈述突然拉过他，江野因为蹲着身体不稳，突然的前倾让他差点撞到栏杆上而后江野才发现陈述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头，一只手搂着自己。

江野任陈述抱着自己，陈述没有说话，两人只是这么长久的抱着。

一直到江野以为陈述睡了才听见陈述有些微微颤抖的声音。

“予哥……”陈述说。

江野突然觉得心揪了一下，他试探性的摸了摸陈述的头发。

从认识陈述至今，江野根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像今天这样脆弱。

无论过去多少年，江野每每想起这个夜晚都会想起那时自己说过的话。

“陈述，以后不会再有人不要你，你相信我。”

陈述足足睡到下午一点才醒过来，第一反应是头疼，疼的快炸了，第二反应是，江野在自己家。

什么……情况？？？

“醒了？”江野说。

“嗯，你没回去啊？”陈述感觉有些尴尬。

“你昨晚那样我不敢回去。”

“我昨晚……我靠”陈述发现自己喝断片了，昨晚怎么样，他一点儿也回忆不起来。

“我昨晚怎么了？”

“你昨晚有死要活的，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又要吐，我刚想走你下一秒就滚到地板上去了。”江野说。

“真的假的？”

江野叹了口气：“早知道给你录个视频了，你对昨晚的事儿，没印象吗？”

陈述摇摇头。

“一点印象也没？”江野问。

“没，我喝了酒都这样。”陈述说。

江野点了点头，把一盘炒饭端出来。

还好。

昨晚的事儿，他不记得也挺好的。

“但是我记得陈雅为什么哭。”

江野的手一停顿，听见陈述继续说：“你打她了？”

“我知道陈雅她比较闹腾，你能忍就忍吧，实在不行，你可以打我。”陈述说。

江野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没，我没打她，你吃饭吧。”

“你怎么……我家菜在哪我都不知道。”陈述问。

“小雅告诉我的。”江野说。

陈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躺了一口。

虽然知道江野做饭不错，但是……

妈的怎么会这么好吃。

“怎么样？不好吃吗？”江野看着陈述的神情又回忆起来那天跟姜雯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

“牛逼。”陈述说。

“哦，那还好。”江野松了口气：“那我回家了啊。”

“江野，谢了。”陈述说。

“谢什么。”江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看向陈述。

“谢谢你送我回家，谢谢你昨晚安慰我，谢谢你今天给我做饭。”

“我是给你说谢什么，没真问你的意思。”江野被他这么一说实在忍不住笑了。

然后突然回忆起陈述的第二个谢。

谢谢你昨天，安慰我？

“你，想起来昨天…”江野想找一个合适的措辞。

“嗯。”陈述点点头，他盯着江野说：“谢谢。”

江野突然感觉有点不自在，他匆忙的套着外套因为太着急导致外套穿的别别扭扭的，然后三步并两步的走了。

陈述笑了，靠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又起身把炒饭吃完。

开学又是个周测，班里乱哄哄的，周测要按考号排，赵鹏飞坐在他旁边。

“述哥，一会儿做英语，你写一个我抄一个。”

陈述挑眉心想：“写一个抄一个？”

陈述突然想起前阵子半夜十一点给赵鹏飞送饭的场景。

他转了转笔，拿着卷子后开始写语法填空、改错和作文。

赵鹏飞一看没得抄只好先等一等，琢磨起作文来。

等陈述写完终于开始写阅读的时候，赵鹏飞赶紧把卷子翻过来。

这下轮到我抄了吧？

赵鹏飞眉飞色舞，这回不得考个百八十分。

陈述写个A他写个A，陈述写个B他写个B。

写到半拉才发现，等等，这……

题目顺序怎么不太对啊，陈述都翻页做C篇了，自己的C篇还在第二页。

“你写的啥啊，述哥？”

陈述看着他有些狡黠的笑了笑。

“大休作业啊，我没写。”

“操。”赵鹏飞搞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惹到这位祖宗了。

赵鹏飞费劲巴拉的瞄完韩高远的答案，感觉眼睛马上要瞎的时候老蒋拿着茶杯悠悠的上讲台

“同学们，对一下选择题答案啊，方便老师们改。”

“不是吧。”班里响起一阵叹息声。

陈述没有做周测卷子，见有答案就拿起涂卡笔往答题卡唰唰就是一顿涂，他平时阅读完形都不带错，错了反而假。

他看着总共70分的阅读完形，又看看赵鹏飞的，一个28一个15，有些疑惑。

不是满分70吗？

他又转身看看后面高争的，一个24一个12。

不是满分70吗？

“韩高远，这俩总共多少分啊？”陈述问。

韩高远转过身，指着答题卡说：“一个40一个30。”

“鹏飞，这俩总共多少分啊？”

“一个40，一个30。”

“那你这。”陈述看向他的28和15。

“你猜我为什么一个28一个15？”赵鹏飞气愤。

我恨。

我恨英语。

我恨英语好的人。

赵鹏飞心想。

周测完是两节自习课，江野无聊的不行，又开始从别人那里搞来的小说。

陈述看着江野越来越紧皱的眉头问：“怎么了？”

“操，看不下去。”江野把小说往蒋函身上一拍：“你借来的什么啊？”

蒋函有些疑惑：“咋，咋了予哥？”

江野啧了一声：“我怎么老看见这些小说里男主叫江野啊？”

“有吗？这本？”蒋函看了看封面。

呃。

《校霸他狂拽酷霸炫》？

呃……

“你除了校霸，他，狂，拽，酷，霸，炫，就跟这名字不沾边儿呀。”蒋函说。

“你要不要看看你这说的什么屁话。”江野给气笑了。

“哦……我靠，这不就是照着你写的，我看看我看看。”蒋函拿过去看了。

两分钟后。

“怎么样了？”江野问他。

“写的好烂。”蒋函推了推眼镜。

太烂了太烂了，一点也没有眼前的江野狂拽酷霸炫。

虽然这话说出口感觉要挨揍。

“这都有八个叫江野的了，原来这名儿这么大众。”江野有些郁闷。

“你能有那哥们儿的大众，别说小说了，我光认识的人里叫陈述的就有五个。”蒋函冲陈述那边努努嘴。

“靠，别怼我。”陈述说：“我爸那时候也是希望我这人书生气点儿，陈述，这名儿一听就文静吧？”

蒋函呵呵的笑了两声：“那叔叔真是得失望了，相反，你狂的要死。”

“我爸早都在陈雅那儿失望过了，我成绩好也算是有书生气吧，还是个文科生，狂吗？也没有很狂吧。”

“我信你个鬼哟。”蒋函撇嘴。

“老蒋给你起这名儿寓意着啥啊？”陈述问他。

“我爸说要我做一个有涵养的人。”

陈述长长的哦了一声，“还是个错别字。”

“你！”蒋函握紧拳头，作势要打他，后来发现压根干不过，只好放弃。

“语文就70还能分出来错别字呢。”江野说。

蒋函突然望向江野，一股热流涌进心里。

江野哥，我的神！

“我语文就算15也能分出来错别字呢。”

“那你真厉害。”江野说。

陈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野的个人原因，他总爱说“真厉害”这个字眼，即使他觉得换成任何一个人说都会有讽刺的意味但是，偏偏江野说的让他觉得不一样。

后来陈述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江野说的话不一样，是江野这个人在他这里本身就是不一样的。

下节是体育课，陈述抱着球跟一堆人要出班级，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转身看着江野。

江野也看着他。

“走啊予哥！”陈述喊。

他是有点害怕江野不来的。

江野还是看着他，陈述又喊了一声，他才站起来冲他说：“赶紧去占场！”

陈述点点头示意着，然后赶紧出门下楼去操场。

旁边的韩高远见陈述笑的那么开心有些奇怪：“你怎么了？赶紧去占场这五个字哪里好笑吗？”

陈述有些得意，韩高远当然不知道，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体育课上跑了三圈后得开始练跳绳，江野是体委得看着他们练。

韩高远糊弄了俩下勉强还凑活，高争跳的还挺认真。

蒋函跟陈述这俩货就只有一个跳绳你跳二十个我跳二十个就这么轮着来，江野把自己的跳绳扔给陈述说：“你俩连买个跳绳的钱也没有？”

还有后面那几个女生没弄好绳子的还没开始跳，跳的跳三个得绊两个。

最后得统计一下跳够130的，全班基本都举手了，江野眯了眯眼。

“闻语笑，你们几个，也跳够130了？”江野问。

闻语笑是他们班最开朗的女孩，平时跟江野陈述那几个玩的也不错，长的挺漂亮也很热情，江野才转来的时候班里人认得不怎么全，除了陈述剩下几个之前的同学，就是这女孩儿，因为她妆画的最浓。

那时候情书收了不少封，还有她的，不过现在基本也处成朋友了。

“江哥，我们都跳够了。”闻语笑笑着说，还眨眨眼。

“三十秒的时候你才跳了三个。”江野说。

“啊。”闻语笑撅着嘴：“放我们一马呗江哥。”

江野摆摆手说了句解散。

陈述连忙勾着江野说：“我也没跳够130，你怎么不说我？”

“那下次说你。”

“不要你说我。”陈述说：“那我下次跳200个，你夸夸我呗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