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角
彼岸两缘一线牵,月下独雕青花盅。
碧落玉碎断长情,孤人空留幽梦香。
朔心最怜屈望尘,浓情久绝离望延。
天上人间梦中人,魂消九天度君劫。
这是一处极为僻静的小山庄,在这修身养性、陶冶情操是最好不过的,外加这里有一处湖心亭,是李望延最喜爱的事物,所以朔才会放心的把李望延安置在这里的。
可是结果呢?
床中的李望延面色惨白,气息虚弱,四肢冰冷,好像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望!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我回来了!你醒醒啊!望!我是朔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除了懊悔还是懊悔,为什么!每次他离开,李望延都会出事情!他明明答应过过李望延的再也不离开的他,可是每次都食言了。
望!都是我的错!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我再离开你,我就永生不入轮回。
“阿朔,你先别急,先看看李望延的情况吧。”一声“望”牵动了曲望尘的心弦,可是他知道,朔喊的人不是他,是李望延。
朔点了点头,稳定了一下情绪,刚刚见李望延成这幅模样,他心绪都乱了,忘记自己会医术,搭上了李望延的脉搏,感受着他脉象。
不多时,朔的眉头紧皱,咬了咬唇,眼中闪烁着泪光,“这,这……这怎么可能,脉象平稳,没有任何的异象,这不可能的!望都这样了!”
“你别急,你别急,你才刚回来,还不稳定,你休息一会。”
走到朔的旁边,曲望尘抚上他的头,他们彻夜不休快马加鞭,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才赶到这里的,他是已经死人了,没什么事情,可是朔还是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吃得消啊。
“好。我缓缓,可是望他……”
“不要着急,静下心,他会没事的,再不行不是还有念玉和小白吗?”
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曲望尘叹了一声。李望延在朔心中的位置不亚于朔在他心中的位置。他真的想知道李望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让阿朔如此牵肠挂肚。
“我明白了,谢谢你,曲望尘。”是的,是他的心境太乱了,李望延现在成这样,只有她冷静下来才能救他。
“叫我全名太生分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尘。”
“嗯,也好,你比我年长,那我唤你尘兄可好。”直呼他的大名也不好,毕竟是一国之帝的名讳。
“好。”
唉……尘兄就尘兄吧,好歹也亲昵了些,如今不能强求,只能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会让阿朔唤他尘的。
小憩了半个时辰,朔定了心神,再一次搭上了李望延的脉搏,沉心静气地感受着脉象,过了片刻他还是摇了摇的,“不行,我查不出来。”
“那就让他们来看看吧。”
“嗯,念……”
话语未出,朔神色一变,惊觉而起,一个凌厉的转身,手中的银针已经穿过了窗纸,扎到外面的人的身上,“你是谁?怎么会到这来!”
门被撞开了,那个黄衣男子还来不及说什么,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是日,风和日丽。
一辆高大的马车出了城门,悠哉悠哉地行在了通往碧音国的道路上,大约行了半天才出了官道,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
正当路过一片小树林时,两边的树丛窸窸窣窣的抖动着,紧接着穿出来六七个粗犷大汉,个个袒胸露乳,手持大砍刀,将马车拦了下。
为首的疤面大汉手中大刀指向车夫,“给老子停下!把钱都给老子留下!”
车夫吓得一哆嗦,缰绳一收紧,马车就停住了,被风吹起的车帘露出车内之人的一边衣角,竟是上等的织锦布。
疤面大汉的眼睛立刻亮了了,他兴奋地大喊道,“兄弟们,是只大肥羊啊!抓到手!我们有好酒喝了!”
“是啊!”
“是啊。多谢大哥!”
“多谢大哥!”
其他几人在后面应和着,好似一件成功劫下眼前的猎物。
见马车中的人就没有动静,大汉急了,用刀指着车夫大喊道,“还不出来叫里面的人出了交钱!真的是不想活命了吗?小的们!跟我上。”
大汉作为一个大哥,头一个冲了上去。
可下一刻,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转身一看,他的那帮小弟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等他在想转过头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也动不了了。
“继续走吧,以后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不用停下来。”马车里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马夫点头应和,便继续驾车。
看着马车从眼前消失,这帮山贼们才真正地意识到:他们方才惹上了不得了的人物,还能保住小命一条,已是幸事。
马车内坐着四人,方才说话的人,穿着一身暗灰色衣袍,面容清秀,但雌雄莫辨,不过脖子上的不明显的喉结还是显示出了他的性别。
他身边坐着的男子面容刚毅,蓝色的眸子里好似装着星辰大海,璀璨极了,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给人一种非常可靠坚毅的感觉。
他们对面坐着另外两个男子,一个穿了一身黄衣,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曳着,而身上微微透出来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翩翩君子,但事实他并不是。
另一个人,脸色苍白,面容温和,穿着一袭白色锦衣,又披了一件暖色外套,手中还捧着一个冒着白烟的小暖炉。他眉头微皱,轻轻咬着薄唇,时不时的咳嗽几声,怎么看都是一个得重病的柔弱书生。
这几人,正是朔他们一行人,灰衣的自然是朔,黑衣的是曲望尘,白衣为李望延,而那多出来的黄衣正是那日突然闯入房中的庄拾星。
“你师父真的能解相爷身上的蛊吗?”
朔看庄拾星的眼神充满了疑惑,目前为止他还是不太相信庄拾星,先不说那他的来历不明,就他那神似庄寐的脸,自己就有正当的理由弄死他。
不过看在他是李望延的旧识的份上,就只能暂且放他一马。
“我师父有一株‘观心蕊’,可以解千蛊。如今望延兄他身上的黄泉蛊和幻灭蛊融到了一块,以至于我带来的解药没有作用。”
庄拾星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对上朔,他已经不敢直视朔了。
那日他险些医死了李望延,若不是对面那位冰冷的哥们替他说情,给他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恐怕他就要身首异处了。
想到这,庄拾星就向曲望尘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不过对方没有搭理他,依旧柔情地看着身边的朔。
“最好那‘观心蕊’有用,不然我你这回就自我了断吧,我可不会再给一次你自我解毒的机会了。” 朔甩了庄拾星一个警告的眼神,语调里满是嫌恶。
那时李望延醒过来没多久就又吐了血昏迷过去,他气得险些当初就把庄拾星给活剐了,若不是曲望尘让他冷静,眼前这人早就没命了。最后还是他自己给自己下黄泉蛊,然后解毒才证明了自己的解药没问题的。
要是再有差错,那么庄拾星就不需要解毒了,直接毒死算了。
“绝对不会有下次!相信小人我!”
庄拾星竖起了四根手指做发誓状,“要是我说谎,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朔嗤了一声,“老天爷不会这么多事的。”
曲望尘也跟着笑了笑,他的阿朔就是这么可爱。
而抱着香炉的李望延则是护起了短,“朔,不许对拾星兄无礼,他是我的好兄弟,也算是你的义兄。你不可目无尊长!”
被李望延这么一训斥,朔也就不说话,只微微一皱眉,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真不明白为什么自打那日再一次醒来之后,李望延就对庄拾星特别好,好得他都有点吃味了。
可看着李望延虚弱的模样,朔就又心疼起来。
按照庄拾星最初的说法,李望延中的两个蛊都是蛊中之蛊,一个就能要人命,更何况两个?如今还能保持意识清醒,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而李望延之所以能保持清醒还要归功于亡海珠,否则以他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活着到达碧音国的。
朔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因为亡海珠的灵力来源是靠吞噬灵魂,若是灵力用完了,而李望延的蛊还没解……那么到时候他……
“主人,是不是还在想灵力的事情?”脑中突然传来念玉的声音,目光立刻从李望延身上一到了曲望尘的胸口,还好蓝光没有亮起。
他的视线有挪回到李望延的身上,不过脑中已经和念玉对起话来,“是啊,灵力总有一天会耗尽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找灵魂给你,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可能会……”
“主人你不要多想,虽然我灵力来源是靠吞噬灵魂,但是小白是靠吸收满月精华的,只要把她的灵力渡给我就行了。”
“丫丫的!去你呀的!我的灵力就不珍贵了吗?你不知道你有多能吃!别人吃一份就够了,你丫的吃三份!我每个月就只能吸收这么一次满月,一下子就给吸收到底了!结果我还要倒贴你是不是!你个死念玉!我打死你!打死你!”突然意识里多了小白的声音。
“哈!你来啊!你个破小白!你到底有什么用!打个架都不分敌我,还天天克我!打就打谁怕谁啊!来啊!来啊!我等着你!”
“嘿哟哟!来就来!谁怕谁!”
“哼!谁怕谁!”
两个小东西就这么莫名地在朔的意识中掐起架来,掐到后来,竟然还打起来了,朔也不阻止,因为最后他们的架是石头剪子布。
一想以后还会多一个这样的小虚影,朔就头痛,却又有些莫名的小欣喜,也许他也是喜欢热闹的。
这次和来他们来碧音国的目的其实有两个,一是找庄拾星的师父要观心蕊解李望延身上的蛊,二是寻找念玉和小白口中的“小绿”。
据他们所言,他们在碧音国的方向感觉到小绿的存在,小绿的能力是最强的。只要找到小绿就能彻底的复活曲望尘。
如今曲望尘因为亡海珠与自己契约了缘故,已经不能离开他三丈之外了,否则全身就会被冰冻起来。曲望尘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啊,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吧,所以他必须要去碧音国找小绿救活曲望尘。
当然这个复活只是针对曲望尘的,别人要想死而复生,除非也想曲望尘一样死一遍,然后遇上亡海珠,在不被吞噬的情况下与其契约就行了。不过这样的情况是万中无一的,所以复活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
于是朔也断了万一李望延不幸离世用三珠复活他的念头,誓死都要拿到那株观心蕊。
“阿朔,我在想要是找不到小绿怎么办?”
曲望尘见朔许久不说话,以为他被李望延的给弄得不开心了,于是通过亡海珠与朔在意识中对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其实他是不太想找小绿的,他不想离开朔,找到小绿就意味着他再也没有正当的理由与朔形影不离了。
“那你洞房花烛的时候我只能在屋顶呆着了。”
朔打趣道,“如今你也别想着三宫六院了,好好在红枫国娶个媳妇安稳日子吧,你若是担心没钱,我养你就是了。”反正他有的是钱,不怕花穷了,就怕花不完。
媳妇?媳妇!
曲望尘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眼中多了一丝神采,清了清嗓子,开口询问道,“李兄,如今你二十有七,怎么还不娶一房妻室呢?”
突然被点到名的李望延有点懵,因为这是曲尘第一次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他惊喜地开了口,“妻室的话,其实我有的,只不过那是一桩孽缘,夫人她已经命丧黄泉了。”
“实在是抱歉,让李兄你想起了伤心的过往。”
是的,曲望尘打的注意就是让朔明白李望延的感情。
自打在幻海林境中看见朔那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他就知道朔喜欢望,甚至是爱望的,但是这个望不是他。
“不不不,没有的事。”
李望延连忙挥手辩解,“其实我不认识我那位妻子,也与她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因为拜过了天地,我若不承认她是我的妻子,倒显得我薄情了。”
“这话该怎讲?不知道李兄愿不愿意讲给我听听?若是触及到伤心处了,那也就作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