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青 第4章 卖车

“那你想问问我的近况吗？”

丁堰转过头来，有点惊讶，正准备说话，信号灯变绿，人群推着他们往前走。

何湫没听到丁堰的答话，耳郭有点发热，两步并一步走到前边去了。

丁堰很快就追上来：“话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呀？”

何湫没说话。

“我倒想问你呢，”丁堰看了她一眼，“你除了问我的事儿，又不吱声儿，就跟个闷葫芦似的，这点倒是从高中到现在都没变。”

屁话，何湫扭过头，耳朵更红了，在心里恨恨地想，要不是现在有求于人，才稀得在你面前装乖呢。

何湫最终还是没有憋住，带了些恶劣的心理道：“硬要说起来，你小时候才是闷葫芦本体吧。”说完她转过头，带着有些挑衅的笑容看他。

丁堰显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偏过头笑。

何湫有点莫名，从她的视角只看到丁堰不停抖动的肩。她有点气急败坏了：“你干嘛呢？”

丁堰笑得不行，就是不理她。何湫被他笑得脸通红，正好看到丁堰所说的那家贵州菜的牌子，丢下一句“懒得管你”，就走到他前头去了。

快走到店门口的时候，何湫感觉到丁堰追上来，但她装不知道，脑子里却绷着一根弦关注着斜后方的动静。

耳边这时有一股热气飘过去，附带着一句戏谑的“装什么？”

何湫惊得一抬头，正看到丁堰一步跨上饭店的台阶，掀开帘子前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带了个有些轻佻的笑。

何湫面上向来藏不住事儿，走到桌子前坐下的时候两颊都还是透着红的。

丁堰倒没看她，只认真问她口味，何湫也就只能憋着股气一板一眼地回答他的问题。等点好菜，服务员把菜单都撤走了，何湫就望着窗子外面不说话。

丁堰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有点后悔。他也知道自己大抵是把人给逗急眼了，毕竟何湫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于是他在心里开始搜刮适合的词汇。

“你那句话什么意思？”何湫却绷着脸先开了口。

“啊？”丁堰有点愣，“哪句话？”

“什么叫‘装什么’？”

“害，”知道何湫不是真的生气，丁堰也放松了许多，笑着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可以看你的朋友圈和微博了？你那微博和朋友圈，该说不说，是真的很有意思。”

何湫立马就知道他说她“装”是什么意思了。

何湫的朋友圈人多，因此她很少发，大多数都是一些日常分享和书评影评，伤痛迷茫文青的架势摆得很足。因此何湫心里清楚，丁堰说的有意思绝不是她朋友圈的内容有意思。

而朋友圈的内容何湫大多也会同步在微博，但基于她的微博没多少人关注，她在微博上会多发很多随性和放飞自我的东西。她这会儿都不敢细想她之前在微博抖机灵和阴阳怪气的话语，只恨不得立马上线微博去把这些内容统统删掉。

“我之前还说呢，小时候挺活泼一姑娘，上个高中怎么给上成哑巴了。”

何湫叹了口气：“朋友圈人太多了，不得维持一下形象啊。”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大数据瞎推送什么…”

菜上上来，何湫一闻到酸辣锅底的味道就被勾起了胃口，也没跟丁堰瞎客气，一直在往肚里塞。丁堰反而吃得不多，夹了几筷子之后就一直给何湫下菜。

看何湫吃得差不多了，丁堰把锅的火关小了些，接过何湫帮他倒的水，道：“谢谢啊。咱现在可以聊聊正事儿了吧？车的事儿…怎么说？”

何湫擦了擦嘴，才说：“其实就是我微信上跟你说的，价钱合适，主要是要尽快。”

“啥叫价钱合适？”

何湫耸耸肩：“不低于市场价吧。其实我知道最适合的方式就是直接卖人二手，但肯定得慢慢找，我等不及。卖4s店肯定快，但价格呢又压得有点低…”

丁堰点点头：“明白了。那现在最合适的方式就是找个二手车贩子把你车买下来，赶紧过户，是这意思不？”

何湫也不装了，笑眯眯地恭维：“该说不说还是我堰哥聪明呢，所以呢，我就想问一问堰哥有没有认识的人啊？你知道的，有些车贩子怕麻烦，不乐意过户到自己名下…”

“门儿清啊你，”丁堰挑眉，“也不是不愿意，主要是车子别带着违规或者事故啥的。”

“那肯定的，车子都很久没开了，一直搁小区底下停着呢。”

“那行，”丁堰点点头，“不过我话得先说在前头。车贩子我能帮你找，但我毕竟不是做这个的，价钱我没法跟你保证。只能说就按照市场价来，肯定比4s店高，但也肯定比不上你直接找买家，人车贩子也要有得赚…”

“明白。”

“行，”丁堰点点头，“我尽快吧。这周我先帮你联系好人，看一下车，谈好价钱。过户的话…多半就只能等下周了。你…有驾照吧？看车的时候可能需要你亲自把车开过去。但是也没关系，我到时候陪你一块儿过去。”

“有，高中一毕业就考了。除了侧方位停车死活不行每次都卡在坎上之外，也算半个老司机了。”

丁堰给她逗乐了：“行，那就没问题了。”

求人办事，何湫本来想付这顿饭钱，结果结账的时候才被告知结过账了。

何湫扭头一看，丁堰已经走出饭店了。她连忙追出去：“你干嘛呀？哪有求人办事不请吃饭的？”

“害，”丁堰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早说了请你吃饭的。”

何湫正色道：“不行，多少钱我转你。”然后“啪”地一下把手机杵到他面前。

“哎哎哎，”丁堰给她逗乐了，把她手拨开，“没说不让你请，转账多生分呐。一码归一码，后面事儿办成了你要请我吃饭我绝对没话说。”

丁堰还要回汽修厂，何湫就自己打车回家了。

第二天晚上何湫就收到了丁堰的消息。

丁堰：【跟人说好了，你看这周天或者下周一下午什么时候合适过去？】

何湫：【定这周天下午吧。】

丁堰过了会儿发来消息：【成，周天下午三点。你这边ok咱就定下来。我等会儿把地址和陈哥电话发你。】

何湫回了一句好，把地址和电话保存后就将手机扣在一边。她四月底要答辩，现在在进行最后的格式更正。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何湫没管它，等洗完澡她才去看手机。

20：41，丁堰发来：【不用担心，陈哥是我熟人，我周天也会过去。】

何湫嗤笑一声，回他：【小瞧谁呢？】

车钥匙就在家里，何湫本来还怕车子太久没开有什么问题，但除了灰太多脏得呛人，倒也慢悠悠地开上路了。

丁堰给的地址在北门外，何湫开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开到了才发现这边一大片地停的尽是二手车。

她远远地就看到了丁堰，他站在一处车棚底下，旁边还站了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大概就是陈哥。她开过去，一盘子利索地把车停进车棚。

“车技不错啊。”何湫一下车，丁堰就迎上来。

“陈哥好，我是何湫。”何湫没搭理他，先跟陈哥打了声招呼。

陈哥乐呵呵地跟她握了手说：“多乖一姑娘，一看就还在读书。有二十吗？”

“二十二了，不小了。”

“是嘛？看着不像。怎么家里人放你一个人出来卖车呢？这车应该不是在你名下的吧。”

丁堰正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何湫倒没觉得为难，笑着解释道：“车子确实不在我名下，是我爸的。他跟我妈最近要离婚，这车给了我妈。过户呢，又麻烦。我妈还不会开车，拿着也没用，迟早也得卖。”

陈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这…不知道…”

“没事儿，”何湫笑笑，把钥匙递过去，“要不你这边看看车？”

“行。”

丁堰陪她在旁边棚底下等着，何湫闲得踢石子儿玩。

“怎么之前没说？”丁堰问她。

何湫转过头去，有些疑惑，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噢，你说我爸妈离婚的事儿啊。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用不着逮个人就说。你不是也没问吗？别人问起来了，就解释一下呗。”

丁堰点点头，两个人就又沉默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陈哥检查了车子过来说：“姑娘，我刚大致检查了一下，车子状态还是可以的，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你说的发动机的问题，有点烧机油，不过也不影响正常行驶。你心里是个什么价位？”

何湫笑笑：“陈哥你是专业的，车子的卖价肯定还是你说了算。不过对于我们卖车的人来说，肯定是越高越好，不然我直接卖回4s店不是更省事儿，你说是不是？当然，我知道我这边有时间上的问题，你这边过户也要承担风险，这价格肯定是要比个人对个人的买卖低些，只要在合理的区间，我这边都能接受。”

两个人都还算爽快，拉扯了几番，最后也得了个双方都还算满意的价格。

“那咱们就找个时间，把车子的售前检测做了，然后签合同、过户。不过你没法代办，还是得把车主，也就是你爸到场。”

“这我知道，”何湫想了想，“我先给我爸去个电话问问他时间。”

说完，她就去旁边打电话去了。

陈哥就八卦地凑到丁堰面前问：“这姑娘，还蛮特别的哈，长得也乖。跟你啥关系啊？”

丁堰觑他一眼：“说了是朋友。”

“啧，没劲。”陈哥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

何湫打完电话过来，“周二成吗，我爸周一早上要开会。觉着这事儿还是一天办完比较好。”

“成，”陈哥点点头，“那咱们就定下周二早上，还是这儿。你这车呢，是开走还是停我这儿？”

何湫实在是懒得再给它开回去，“停你这儿不麻烦吧？”

“有啥麻烦的，我这儿这么大片地。”

“那我就直接停你这儿吧，周二签合同，我正好把车钥匙都给你带过来。”

事情都说定了后，两个人往外走。

“怎么说？”

何湫莫名：“什么怎么说？”

“你怎么回？你要回家的话我就顺路送你。”

“成啊。”何湫倒没跟他客气。她自己也感觉得到，自前几天那次见面丁堰那番半打趣半奚落的话语后，自己跟他，不能说距离更近了，但她的“社交礼节”确实是少了很多。

丁堰开的一辆黑色的SUV，他车技很好，开得快但是稳。

下车的时候，丁堰放下车窗，喊住何湫：“下周二我就不陪你和何叔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

“成，”何湫点点头，“还是很麻烦你了。我回北京前，请你吃顿饭吧。”

丁堰答应得很干脆，“没问题。有事随时联系。”

何湫抓他字眼：“没事就不能联系了？”

丁堰乐得开怀：“当然可以。”